河伯之事玄真道廷会着手处理, 再将水府中的发现转述给李神霄他们后,姜夷光又婉拒了对方的邀请,而是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到沈城。

  傅眷与她同行,似是极为疲惫, 一路上阖着眼基本没有开口说话。姜夷光在她休憩的时候瞥了她好几回。在与河伯的厮杀中, 傅眷身后的法相越来越明晰,等到法相的轮廓接近她自身的模样, 就是彻底地掌握“射日权能”之时。可她的伤势没有好全。不能因为她站起来了, 就以为她跟过去的病痛告别了, 她时时刻刻地忍受“火煞”的折磨。

  是谁定下的命运,要她如此?

  “河伯的分魂化作了至精至纯的神性力量, 到时候你用它修炼,你的道行进境会很快。”傅眷温声道,她并没有睁开眼。

  姜夷光听到了声音,身体微微地朝着傅眷一侧, 放轻了声音道:“你不需要吗?”

  傅眷摇头:“不用。”怕姜夷光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她又温和地解释道,“这些神性力量对我没有什么用处。交手时候的所得反而比一切都要宝贵。”

  姜夷光“喔”了一声, 她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视线, 而是大大方方地凝视着傅眷。眸光一寸寸地扫过苍白如雪的面颊,定在了微微蹙起的眉心。“很疼吗?”姜夷光温声问道。就连普通同伴都会说上几句关怀的话语, 她与傅眷算得上一道出生入死,要是一言不发, 那未免显得不够道义。

  傅眷掀了掀眼皮, 目光与姜夷光对撞, 片刻后抿了抿唇道:“不疼。”可能是此刻的姜夷光太过专注, 可能是看到那藏着璀璨星光的眼眸中只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傅眷的语气忽然间软了下去,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在沉默数息后,又低声开口,“习惯了。”

  在听到了傅眷的回答后,姜夷光就在想,哪有什么不疼的。她只是被那股水潮掼得后退了几步,就觉得浑身上下要散架了。可傅眷这样回答,就是阻止别人再去窥探她的心境,她跟多年前一样,不会再任何人的跟前显露出自己的脆弱。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姜夷光眉头拧起,她压下了内心的起伏,挪开了视线。

  可就在这个时候,傅眷的声音又响起了。

  多年的不为人知的心酸和孤寂就藏在了那三个字中。

  怎么能习惯?为什么要习惯这样的事情?

  “你不会——”余下的话语在傅眷那沉寂的眼神中戛然而止。八年前的傅眷家破人亡,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展露自己的脆弱了。到了姜家后,不管母亲待她如何,她都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窘迫吧?再加上还有一个万分糟心的、时时刻刻折磨她神经的“自己”。就算当初的所作所为都是因“命运”的摆布,可现在挥散了眼前的瘴雾和烟云后,回想起过去的事,姜夷光还是多了几分对傅眷的愧疚。“抱歉。”这两个字是替过去的“自己”说的。那个时候的“她”的确很糟糕,根本不值得傅眷在心目中将其所作所为美化。

  “嗯?”傅眷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困惑,她偏头凝望着姜夷光片刻,从口袋中摸出了一颗糖塞到了姜夷光的掌心。

  姜夷光一愣,微微发凉的指尖在肌肤上留下了令人战栗的触感,仿佛一根轻柔的羽毛扫过。她在傅眷难得的如绵绵春水的眸光下失神,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然是剥开了糖纸,将软糖递到了傅眷的唇边。

  现在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仿佛有烈火从耳根子边开始燃烧,势不可遏。姜夷光咬了咬下唇,索性将糖塞到了傅眷的口中。指尖从那柔软的红唇上轻轻擦过,姜夷光打了个激灵,火急火燎地抽身,一侧身,不再看傅眷的神情。

  这行为像极了命运再度附身,可那束缚着自己的东西分明早已经消失无踪。

  自己对傅眷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绪啊?姜夷光的心跳渐渐地平缓,可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并没有消失,仿佛如开闸的水流般泄出,一会儿是幼时徒劳的追逐,一会儿是失控时的“偏执”与歇斯底里,一会儿又是好友的调笑……接近还是远离?那股心思要怎么样才能安放?姜夷光的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许久之后,她调整了坐姿,扭头一下子撞入了傅眷深邃的眼中。

  那好不容易平静无波的心湖再度荡开了涟漪。

  她会不会询问?她会不会厌恶?她不会,她顶多像是既定命运中那样,露出在鬼窟时那样漠然的神情,那是她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来都会感到惊悸不已的冰冷神色,那双枯寂的眼中仿佛磨灭了所有的情绪,只余下了暗沉与空洞。

  “很甜。”

  傅眷的声音将姜夷光从情绪漩涡中拉拽了下来,她瞧见了一抹犹如昙花一现的笑容。

  她望进了那双眼中,像是一下子跌入浩瀚的星海中。

  这样的笑容在傅眷那张冰山脸上实在是罕见,姜夷光的心漏跳了一拍。

  姜夷光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甜就好。”

  她故作淡然地收回了视线,转移注意力,开始思考着神州与山海间的大事。

  -

  等到姜夷光回到姜家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姜家的宅子灯火通明,可仔细一瞧,压根不是灯光,而是笼罩了整个姜家宅子的符箓大阵被触发,散发着一团团玄奥的亮芒。姜夷光见状神色骤然一变,以为是有人闯入了家中。她来不及跟傅眷说什么,便快速地朝着前方掠去。可她没有感知到半点敌意和杀机。她的心紧提着,直到推开门看到了满地狼藉的客厅,以及不再从容优雅的白泽、涂山猗,眼角狠狠地抽动。

  有她们在,姜家不可能有外敌闯入,那么,符箓大阵被激发的原因就在她们的身上了。

  沙发上,涂山猗、白泽各据一角,衣上有符箓雷火灼烧的痕迹。茶几翻到在地,电视显示屏被劈成了两半,游戏机四分五裂……姜夷光的火气蹭蹭往上冒!这简直比遭贼了还要凄惨,是谁朝着家中投放炸/弹了吗?

  一扭头,窝中的伯奇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抹消;而阿和浑身毛发竖起,可那双眼中却是流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来。

  姜夷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咬牙切齿问道:“怎么回事呢?”

  罪魁祸首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阿和“喵”了一声,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跃入了姜夷光的怀抱,大着胆子告状:“她们先是吵架,再是打架,最后雷劈了下来,就这样了。”

  姜夷光:“……”大约是白泽和涂山猗不合,斗法时候灵性力量冲击了符箓大阵,使得阵法开始“自卫”。这打斗的两人顶多闹个灰头土脸,可客厅就遭不住这样的破坏。

  赶在了姜夷光发火前,白泽叹息道:“我们会赔钱的。”停顿了数息,她又问,“能撤去阵法吗?”要是没有阵法在,场景不至于如此糟糕,以她们的力量,可以将没有被破坏的东西恢复如初,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状若垃圾场。可偏偏符箓大阵中有阴阳逆转、五行生化之道,她们的力量都被符箓束缚住了。

  姜夷光没好气地瞪了白泽一眼,责骂的话语化作了一句叹息。她按压着眉心,越过了“废墟”,走到了两“山海来客”的跟前,肃声道:“下不为例。”

  涂山猗点头,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翘着腿的白泽一眼,又问:“听说冰夷复苏了,黄河那边如何了?”

  姜夷光回答:“已经解决了。我们去了河伯的水府,果真再度瞧见东瀛那边的痕迹,他们试图用传说中的妖怪要取代河伯这一概念,暗中篡夺祂的神性。八年前的黄河暴动,的确是他们在暗中捣鬼。”

  “这群肮脏的东西。”涂山猗眼神凛冽如刀,语调中压着几分杀意。

  “冰夷的神性力量呢?”白泽也跟着问,在闪烁着异光的符箓大阵消退后,她感觉到了自己力量的回归。一拂袖用神通清BaN扫了破碎的垃圾,她扭头看向了跟着姜夷光一道回来的傅眷。

  “冰夷被道廷带走了。”姜夷光耸了耸肩,正面抗衡冰夷的是道廷的真修,想要冰夷完整的神性力量,是不可能的事情。

  傅眷也答道:“只有两团道分魂。”

  白泽的眸中迸射出了亮光,她道:“足够了!分魂与正身不同,是冰夷最纯粹的神性构成。”

  涂山猗抱着双臂,幽幽道:“这事情倒是可以让白泽出主意。”虽然看斗战能力,白泽是山海中典型的废物点心,但是耐不住她天生神圣,趋利避害的本领强。而近乎“全知”的权能,更是让她免走了很多弯路……要不然以她这几千年来干的好事,早就被山海诸妖兽生吞活剥了。

  白泽:“东瀛大日神所在的高天原是海上的浮岛……两千多年前,徐市出海寻不死药,回报当时的皇帝,声称‘蓬莱药可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①,那位逸群绝伦的皇帝陛下亲自出海射杀‘大鲛’,你知道那‘大鲛’是什么吗?”

  涂山猗瞪了白泽一眼,可不耐烦她的态度。她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恨不得朝着白泽糟心的脸上来几脚。她没好气道:“别卖关子!”

  白泽一笑,慢悠悠道:“是高天原折射出来的幻景。那一支携带着人皇之力的箭矢穿透了虚幻钉死在了高天原上,震慑着东瀛的神祇。大日神虽然复苏了,可以祂的力量,恐怕拔不出那一支箭矢吧。”

  “这也就是说在高天原不用担心自身‘无根’,那支箭矢是神州的标志。‘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人迹所至,无不臣者’②。”

  “接下来,用河伯的神性祭炼一枚水神的玺印,虽然远比不上共工,但也能暂时调动四海之水。有此玺印在,不至于与大日神一个照面就被浩浩神威压迫得腿软。”

  姜夷光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问:“你们要同行吗?”

  白泽往沙发上一瘫,拒绝得犹为干脆利索:“不去。”

  涂山猗抱着双臂,她笑吟吟地望向了姜夷光,反问道:“你希望我过去帮忙吗?”见姜夷光双唇翕动,似有开口的打算,她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再仔细想想。”

  嗯?姜夷光困惑地抬眸。

  傅眷则是在瞬间领悟了涂山猗的意图,清了清嗓子道:“我们自己过去。”

  涂山猗满意地摆了摆手。

  姜夷光仍旧不解。

  傅眷暗叹了一口气,低语道:“说到底都是我们人间事情啊,要是事事依靠青丘的话,那人间算什么呢?青丘的附庸吗?我们可是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来摆脱神祇对人族的掌控啊。同出于人间山海,是天然的同盟。但这个同盟只是在恰当的时候施以援手,而不是要替我们清扫一切。”

  姜夷光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道:“我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些弯弯绕绕实在是太难了,她不想考验自己的脑子,“所以这事情——”

  傅眷温声道:“要靠我们自己。”

  “道廷那边呢?”姜夷光又问,她对那帮人并没有多大的期待,毕竟那是在世家勾结东瀛徐恒对龙脉下手后做出“罚款”决定的道廷啊!虽然说上头派来的“监军”之位空悬,道廷如今都在陶君然、李神霄那群德高望重的真修掌控下,可谁知道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突然“脱轨”?这是与外神的交锋。

  “藏在暗处窥伺的毒蛇比明面上的敌人可怕,这事情不能忍也不会忍。将‘仁’当作唾面自干太久了,神州人所养的明明是浩然之气。”傅眷接腔,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眉眼间还是流露出几分讥讽之色来。

  姜夷光看明白了她的态度,知道道廷同不同意不重要,这一趟高天原她们是非去不可了。

  -

  八月中旬。

  道廷那边送来了奖励,说是“黄河暴动”之事的报酬。

  姜夷光没太在意那些法符与丹药,而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对冰夷的处置结果。这是第一尊真正在神州大地苏醒的“神祇”,可给神州带来的只有洪水滔天的灾祸。对于怎么处置祂,道廷里有不同的声音,最后是陶君然引用了一句古籍里的话一锤定音。

  “水神不可见,以大鱼蛟龙为候。今上祷祠备谨,而有此恶神,当除去,而善神可致。”③姜夷光重复着陶君然的一句话,叹息似的开口,“是啊,不过是伐神而已!”

  在黄河之事风波渐止时,那枚水神玺印也祭炼完毕。

  傅眷来姜家的时候带来了道廷那边的消息:“有渔民出海,在大雾中失去了踪迹。道廷那边已经组织好人手,准备出海了。”

  姜夷光下意识询问:“真还是假的?”

  傅眷停顿片刻,无奈道:“真的。不是道廷找的理由。”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渔民失踪的事应该跟高天原无关,如今灵气复苏,海中的精怪多了起来,不乏制造迷雾的手段,道廷那边其实也有了眉目。”

  姜夷光眉头一挑:“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傅眷:“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

  姜夷光舒了一口气。

  道廷的决定也不坏,他们加入,意味着事情再糟糕也会有人来兜底。

  万事俱备,只等一个出发的时间。

  而这一刻,也没有让姜夷光等待太久。

  涂山猗朝着姜夷光举起了快乐水,笑眯眯道:“祝你顺利。”

  姜夷光:“……谢谢。”狐疑的视线在涂山猗和白泽的身上来回,她清了清嗓子,委婉道,“我其实很念旧。”不管是家具还是什么,她不想每天更新。要知道有的家具更换了就得再绑定一次,原本“一劳永逸”的事情因不断地重复而变得万分繁琐。

  “我怎么会跟白毛计较呢?”涂山猗弯了弯眼眸,露出了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

  被称为“白毛”的白泽气定神闲地瞥了涂山猗一眼,《白泽图》上关于青丘的条目再度更新。

  姜夷光扶额叹息,看着这两位的神色快速闪人。

  -

  高天原。

  天穹之上阴云密布,隐隐见雷霆在其中奔走,海水被一股巨大的威能搅荡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恐怖漩涡,仿佛要吸摄一切。狂风、雷霆、海潮……它们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让整座悬浮于海上的高天原有一种神秘的威慑力。

  而在神殿中,一切阴翳都被驱散,只有一尊身着华服的女神尊坐在了左侧的宝座上,身后万丈光芒,宛如煌煌大日,祂即是高天原的神主——大日神。此刻的女神尊正掀动了眼皮,视线正落在正中空荡荡的主座。那儿才是祂真正的神座,但是神座在数千年前被一支箭矢洞穿,那股不亚于神力的力量并没有随着岁月消弭,就连复苏的大日神都得避让其锋芒……祂甚至还需要动用自身的神性来镇压这一支箭矢,以免那积蓄的威能在高天原上尽数爆发。

  大日神之下是高天原诸神,而再下则是东瀛臣服女神的大妖。

  “八岐大蛇失败了。”平板的语调中传出了遗憾的情绪。

  大日神没有应声。

  祂的视线从那箭矢上挪走,最后眺向了远方。越过了高天原,越过了海上风暴,穿透重重的迷雾,瞥见了来自神州的、在迷雾中的船只。祂的眉头微微蹙起,一个动念,便见大天狗起身,朝着祂一拜,片刻后转头离开了高天原,振动双翅向着漩涡处俯冲。

  海上。

  在迷雾中失去踪迹的渔民已经被道廷的修士找到,几位道行稍低的弟子护送着渔船返回,而余下的道廷精锐则是坐在了船上,在茫茫无边际的海上航行。

  忽然间,“飒”一道声急响传出,紧接着就是一团遮蔽天日的阴翳,笼罩了海中航行的大船。

  道廷弟子立马发出了警报声,满是戒备地凝望着半空中的那只妖物。

  姜夷光右手捉住了剑,眼神微微一凛,她正色道:“是天狗。”在神州时,她就与“天狗”交过手,只不过那是天狗部分威能投映出去的“式神”,代表着它的一部分力量,而不是它的本尊。它是东瀛传说中与八岐大蛇齐名的大天狗,是大日神的马前卒。它在大日神侵夺人间日神权能时,吞噬日光,留下了一大片暗影。

  大天狗沉声道:“此处是我东瀛地界,请诸位离开。”

  姜夷光听了眉头紧皱,分明还在无可争议的神州地界,此辈怎么敢如此狂妄?!她转眸与傅眷对视,右手横剑一斩,便见一道如飓风般的恐怖剑意在前方爆发开来,直取大天狗那高傲的头颅!而道廷的弟子见状则是将符箓一起,鼓动着风火雷霆向这尊放肆的大妖扑杀去。犯我神州之境,必诛!

  在朝着大天狗斩出一道剑气后,姜夷光没有再出手。道廷中的修士各逞手段,尤其是王玄明——这个几乎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的男主——在道廷欲直取高天原的时候现身,他虽然没有“道骨”,但是在同辈之中算得上妖孽,修起道来几乎没有什么门槛,那千里取人头的飞剑术越发犀利,仗着泰阿的灵性力量,轻而易举就斩破了海上的飓风。

  “他不如你。”傅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总有一日你会拥有比泰阿更好的剑。”

  姜夷光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比得上那柄以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四海一统为剑纹的剑了。她会一步一步走入山海,走向轩辕台……不过在这之前,或许能找到母亲了吧?道孤剑在掌中嗡鸣,眼见着大天狗转身要逃逸,她眼神微凛,借着水神印玺御风飞起。纵横的剑气伴随着风的声音斩向了狰狞可怖的庞然大物,转瞬间便截断了它的前路!森寒的气息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气痕,还是风行快到了极致处的留下的印记。

  片刻后,印记尽数炸裂,一阵如霹雳落下的嗡鸣响起后,鲜血如落雨飘洒在地。

  一时间,腥咸的海风里都是浓郁的、带着几分腐臭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说:

  ①《史记》。

  ②《琅琊台刻石》

  ③《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