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莽撞的青丘神女涂山猗正抱着双臂睨着轮椅上沉静淡泊的傅眷, 而在她们的跟前是一方一丈长宽的药池。池中兑满了灵药,黑漆漆的,正冒着袅袅的白色雾气。

  “山海中的存在大多皮糙肉厚,在炮制药物、兑入药池的时候, 也按照山海的标准来。我们不知道现在的人类能承受的极限是多少, 可能浸泡药池的过程会很痛苦。不过怎么说呢,如果你撑过去了, 对淬炼身体还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对了, 你的病因‘鬼煞之气’的确是鬼气与女魃的火煞交融而成的, 千年厉鬼留下的阴煞和鬼气不值一提,但是女魃作为代表着‘火’的昆仑天女, 她留下‘火煞’中藏有灵性,我青丘的药物暂时也没有办法将它化消。它的存在,还是会让你承受火焚般的痛苦,不过应该会比你之前的境况好点,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傅眷抬眸, 吐出了一口浊气,她对上了涂山猗的视线, 认真地开口:“谢谢。”

  “不用谢。”涂山猗摆了摆手, 眯着眼狡黠一笑道,“还差了一些辅药, 减轻痛苦用的,但不会压制药性, 夷光去取了, 总得来说, 这不影响你泡药浴。你要是受不住的话, 可以再等等。但是你要知道, 药池一旦兑成,不管你进不进,药性都在缓慢流失。”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涂山猗优雅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傅眷凝视着黑黢黢的药池,并没有犹豫太久。浸泡药池的痛苦能够比得上过去八年的痛楚折磨吗?她来青丘就是为了能够像寻常人那样“站起来”,怎么能因一时的痛苦而让药性平白流失?只是在傅眷踏入药池的瞬间,双腿上钻心刺骨的痛意被彻底引爆,而漾动的水面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每一圈都像是数座大山在互相推挤,那莫名的无形的重要仿佛要让筋骨错位。傅眷的神色瞬间煞白一片,额上冷汗涔涔。在无数痛苦的撞击下,原本她的身体机能会让她直接陷入沉睡,可池中的药性顺着四肢百骸游走,硬生生地拉扯着她的神智,让她此刻的灵台极度清明。

  她必须要在全然清醒的状态下接受药物的洗练,还有余力还能调动灵气……能够以神通道术抗衡。傅眷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她的意志压下了痛苦带来的软弱,反倒是利用这个灵机运转最为剧烈的时刻,尝试掌握过去未曾修成的天罡道法。

  就在傅眷浸泡药浴的时候,姜夷光正捏着涂山猗给的单子在青丘国“串门”。上头的药材散落在青丘国民的家中,得靠她自己去取过来。姜夷光身上带的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先做个承诺,日后再补上,结果她发现青丘想要的跟她猜测的没有半点儿相同。从“刷锅洗碗”“陪小孩儿玩”到“捏捏脸颊”,什么离奇古怪的“要求”都有,这一路走来,姜夷光“惨遭□□”,恨不得落荒而逃。

  可是傅眷的药物还没有齐。

  她强忍着被小狐狸崽儿拍拍脑袋的悲愤,穿过熙熙攘攘的、热闹的街,最后抵达了一间古朴的石屋前。她一眼就看到了陷入了摇摇椅中的美艳妇人,而对方也觑着一双风流妩媚的眼,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

  在眼神交接的瞬间,姜夷光头皮一炸,本能地浮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仿佛未来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遵循“本能”扭头就走,但是此刻傅眷的“药”还没有尽数取到。她僵立了片刻,压下了心中发毛的恐慌感,清了清嗓:“请问您是涟前辈吗?”

  原本风流绰约的美人儿慢条斯理地起身,她的一举一动间充斥着雍容华贵,仪态端庄仿若天成。可在她真正站起身的刹那,非常不雅地朝着姜夷光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不然呢?”

  姜夷光心中一张“青丘风流美人图”哗啦一下就被撕得粉碎。

  “您好,我——”

  “你是涂山猗带回来的客人?”涂山涟没等姜夷光说完,就抬起手颇为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她抱着双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姜夷光,又轻呵了一声道,“涂山猗一身伤,甚至连九尾都被截断了的,灰溜溜地回到青丘,跟你们人族有关系咯?”

  姜夷光微笑。

  她压根没法反驳,毕竟那些渣滓也算是人。

  “你来取药?”涂山涟又问。

  姜夷光点头:“是。”

  涂山涟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不想给。”她并不掩饰自己对人族的厌恶,眼神中带着浓郁的挑剔之色。

  这一路过来,“取药”还算是顺利,也就青丘国民那似火的热情让人难以招架。可现在出现了一个“异类”。姜夷光眉头微微蹙起,她认真地望向了涂山涟,又问:“您要怎么样才能给呢?”

  “神女有令,不敢不从。”涂山涟挑眉,这八个字说得犹为轻佻,不见半分对“神女”的敬意。她冷睨着姜夷光,捋了捋鬓边垂落的发丝,“可要是就这样给了,我心中就不大痛快。这样吧,我看你背着剑,想来是人间的剑客,接我三招,看看你的本事。”

  “不必留手,拿出你等对付我青丘神女的道行来。”

  姜夷光:“……”涂山猗受伤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面前这位百分之百是迁怒。可她偏偏没有半点办法,毕竟有求于人。傅眷帮了她很多次,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不管她跟傅眷最终关系如何,这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看出了涂山涟不是容易被言语打动的人,她索性不再废话了,而是拔剑!

  涂山涟眸光掠过了那柄灵性十足的剑,唇角一勾,扬起了一抹笑。她伸手折下了身畔摇曳的花枝,手腕一抖,便见落花一散,青枝如剑,甚至发出了一缕缕的剑鸣声。苍穹清光灿烂,流云浮动,温煦的风在长空中游走,可伴随着清越的剑鸣声响起,柔和的风霎时一变,四野充斥着一股流风回雪的清寒和凛冽。

  远处瘫在了椅子上半是恼怒半是无奈的涂山猗被一股凛冽的剑意惊动,倏然间坐起,眉眼间满是肃然之色。可等她察觉到剑气传来的方向,那股紧绷的情绪立马又散去了,懒洋洋地窝回到了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谁又去招惹臭脾气的涂山涟了?”

  “您不是让‘尊贵’的客人去取药吗?”一边打扇的小狐狸崽儿没好气地开口。

  “诶呀,是这样吗?”涂山猗玩着手指,发出了一串如银铃般的愉悦笑声,末了才轻飘飘道,“我这也是为了夷光好啊。她是用剑的,而涂山涟在咱们青丘也称得上一声‘剑圣’。想要成为剑道高手,那得学会挨揍。”

  小狐狸崽儿毫不留情地拆台:“您确定不是故意让姜小姐上门,好成为沙包让涟大人卸了内心深处的火气吗?要不然挨削的就是您自个儿吧。”

  涂山猗一僵,片刻后露出一抹温柔端庄的笑:“我像是那样用心险恶的人吗?”

  小狐狸摇头:“不像。”但是很快的,她在涂山猗赞许的眼神中,补充了一句,“您就是。”

  表面上看着清圣端庄雍容,实际上是跟国主一脉相传的乐子人。当然,在人间游历千年最后一身凄惨回到青丘后,自己差点儿成为乐子。妙就妙在伤势够重的,回来后要么在药罐子里泡着,要么就在屋子里躲着,使得被“殴打”的惨案无限延后。

  涂山猗无言,好半晌才自言自语似的开口:“涟修的是剑术,又是我青丘之风,跟姜夷光如今修的‘风之诀’有相似的地方。如果能够得到涟的指导,会比在我手中进步快。”

  -

  风行间,剑气凛冽。

  姜夷光撑着剑半跪在地上,面颊上还有一道被青枝抽出来的血痕。她修风之诀,自是以长风为剑意,可在撞上了同样以风为剑的涂山涟时,只留了个“惨败”的结局。像是被抽了一圈又一圈的陀螺,浑身上下都是鞭打般的痛楚。可姜夷光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她凝望着涂山涟,轻声道:“再来。”

  涂山涟却是颇为嫌弃地将青枝一扔,冷淡道:“三招已过,明日再来。”顿了顿,她又道,“如果你只会借天地之风势,你永远取不到那一味药。”

  姜夷光闻言一震。

  在涂山涟毫不留情地转身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提着剑拖曳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迎面吹来的风轻柔如母亲的手,拂过了眉眼,拂过了鬓间。姜夷光胸腔起伏着,她在思考涂山涟那句话时,不自觉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一吸一吐,于动静之间渐与天地之息相合。在这一过程中,她似是抓到了什么,可那抹灵光转瞬即逝,无论如何都捕捉不到。

  半个小时后,姜夷光提着药前往药池。

  “怎么这么狼狈?都拿到了吗?”涂山猗恰好过来,看了眼灰头土脸的姜夷光,她毫不掩饰面上的幸灾乐祸之色,笑意几乎要从那双明亮的眸子中溢出。

  姜夷光心思沉沉,也无心跟涂山猗说笑,只是晃了晃手中提着的袋子,答道:“还差一味,我明天再试试,可以吗?”

  涂山猗笑盈盈道:“可以。”她眸光一转,又道,“其实没有也没关系,顶多……药池里泡着的那位再痛苦一点。反正当初在山海,人族的战士都是一脸爽朗地用药的,这样的痛楚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姜夷光神情凝固,她看了眼自己的体力值,对标的是山海数值,她已经胜过神州寻常人了,可才到山海界的四分之一。傅眷身上有经年累月积留下来的内伤,就算身体素质跟自己相当,那也很难忍受山海猛药带来的痛苦吧?她叹了一口气,道:“明天再去试试。”

  涂山猗问:“需要我帮忙吗?”

  姜夷光瞥了涂山猗一眼,神情略有些古怪。斟酌了片刻,她道:“大概……她不会听你的吧?”比剑时候,对方说了很多嘲讽的话语,不免提到千年前的旧事。可她在提起“涂山猗”三个字时,那是万分的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啊!与其说她辱骂人族的修士倒不如说是在痛斥不争气的、被人族“折磨”的涂山猗。

  涂山猗:“……”

  在将药包送到之后,姜夷光并没有离开药池,而是隔着一扇门坐在了地上,微微地仰头看着天穹。她的双目有些失神,而心神却在重演涂山涟的剑法。她将风之势拿捏得极好,温和的流风顷刻间便可化烈烈疾风,与其说剑气借风势而发,倒不如说剑势即风。

  “不可借风?那风从何处来?像五雷那样借助五气催动吗?或者借助风符?”姜夷光拧眉,很快便否认了这个办法,她重重地叹息,“哪有剑客用符蓄‘气’的?难不成斗法时候还要先拍风符啊?风者,天地清浊之动……长风不绝,无孔不入……”姜夷光一拍脑门,《玄女剑决》只有心法和剑势,至于其中的“意”,却是没有任何指引,要让她自己来开悟。

  药池中。

  傅眷借着神通运化那钻入体内带来无尽痛楚的药力,肉身仿佛已经在那样的疼痛中麻木,余下的都是神魂真灵上的极端痛意。在沉浮间,她捕捉到了姜夷光那细微的声音,安静地听对方念叨了一阵后,她忽地出声道:“风自天地来,随处可见,也随处可借。可要是不想‘借’,那就只能从‘自我’中取。以‘我’为天地,呼吸吐纳之间,即为长风……”末了,傅眷又甩下了一句,“我们要走的路途,是性命双修。”

  “道骨”既然是大道之基,又是大道之极,傅眷对“道”的领悟必定在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人之上。她从口袋中翻出了一支录音笔记录下了傅眷的话语,等到屋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时,她才挠了挠头,意识到自己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读经书了。“谢谢。”姜夷光拔高了声音,隔着一扇门满怀诚挚。

  傅眷闷哼了一声。在与姜夷光论道的时候分了神,那压制住的痛楚如火山猛然爆发,冲击着四肢百骸,再强悍的忍耐力也在此刻被碾得七零八落。傅眷没有回答,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口中满是铁锈味也没有松口,生怕一出声就是代表着弱小的呻/吟。

  姜夷光坐了一会儿,没等到傅眷的回答。她在里头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和折磨,不愿意出声是不想被人发现她脆弱可怜的一面吗?姜夷光有些忧心,她起身凝望着这一扇可以轻而易举推开的木门,指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搭在了门框上,只需要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量,就能够吱呀一声将它推开。可姜夷光没有动,她的思绪回到了以前,明明才几个月,可就像是隔了好几年那样长远。她看到了命运牵涉下的“自己”强行将傅眷带回家,看着在姜家阴冷森暗而孤寂的宅子中发出一道道的争吵,看着傅眷最后忍无可忍地动手……在期间傅眷其实有很多“挣脱”的时候,但是她并没有那样做……在自己身亡之后,这样的“命运之力”将真正的结局指向了何方呢?

  在那眼前的迷雾彻底拨开前,胡思乱想并不能给她答案。

  姜夷光眼中浮动着莫名的光,她的指尖蜷缩着,慢吞吞地擦过了古旧的门框,最后向后方退了一步,洒脱一笑,转身就走。

  关切的询问和自以为是的照料都是多余。

  她要缓解傅眷痛楚的办法就是拿到最后那一味药。

  -

  跟涂山猗的指点不同,涂山涟每次出剑都很不客气,就算只出“三招”,也能让姜夷光吃尽苦头。而姜夷光则是怀着一股一定要拿到药的信念,拼命地提升自己,剑术的进步肉眼可见,从回回挨揍变成了能还手那么一小会儿。

  在姜夷光又一次垂头丧气、一瘸一拐地离开木屋时,一直看姜夷光热闹的小狐狸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话。

  “涟大人很严厉的,好多人跟她学剑,最后都被她抽走了,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了两天呢。”

  “就是,连神女大人都很怕涟大人。”

  “你知道吗?有一次神女冒用旁人的名义给涟大人写了封情书,结果被涟大人发现了,她被吊在了青丘最高的树上整整三天。”

  “这个我怎么听说是国主假装成神女干的?”

  ……

  姜夷光一边往前走,一边听小狐狸们说涂山涟和涂山猗的八卦。

  突然间,她从一种八卦消息中捕捉到了一句话。

  ——“前天神女不是来这儿拿走了药吗?她离开的时候走路姿势很别扭,像是被毒打了一顿诶。”

  姜夷光:“?”她回想起涂山猗一脸无奈地跟她说“差一味药傅眷就要痛苦好几分”的模样,看着自己好不凄惨的状态,一股无名火蹭一下升起。

  小狐狸似是不知道自己说漏了什么,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态:“本来我愿意替神女跑腿干活的,之前有几味就是我搜集的呢。可惜神女大人不愿意用那什么辣条来交换。”

  “诶?人间是不是很好玩?有很多好吃的呀?”

  姜夷光眼眸中藏着火,她转向小狐狸,面无表情地挤出了一句“不好玩”后,那被涂山涟打得格外凄惨的身体像是一瞬间恢复了灵力,她仿佛一阵长风掠过了街巷,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姜夷光是凭借着一股怒意冲到了涂山猗的住处的。

  涂山猗眼皮子跳了跳,暗道了一声“不好”后,那原本在倒快乐水的狐尾瞬间膨胀,朝着姜夷光的身上抽了一把。

  强弩之末的姜夷光摇摇晃晃地倒地,只是就算如此,她也要双手撑着地面,用那双藏着怒意的眼死死地盯住涂山猗。

  涂山猗伸手抚了抚蓬松狐尾上炸起的白毛,朝着姜夷光一眨眼,笑意盈盈地问:“怎么了?”

  姜夷光的眼睛黑黢黢的,她咬着牙道:“你……已经拿到药了。”

  涂山猗一扶额,应道:“对不起,忘了。”她的语气中没有半点歉疚之意,反倒是充斥着一种看了热闹的满足感。

  姜夷光:“其实这些药不用我去取的,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涂山猗站起身,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因脱力而跌坐在地上的姜夷光,敛住了往日的懒散后,她的周身多了一种雍容的气度与威仪。她的话锋蓦地一转,“可亲自上门求药,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吗?别忘了,这里可是山海青丘啊……”

  看着一脸错愕的姜夷光,涂山猗面不改色道:“至于在涂山涟那边,虽然受了一……亿点苦,但是你扪心自问,你这段时间难道没有收获吗?”她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了姜夷光身侧,手掌轻轻地按压在她的头顶,“你们就这样来了,不怕其实是个鸿门宴吗?大劫即将到来,赶紧扔掉那无用的天真吧。”说到了最后,涂山猗的语调中带上了几分无奈。

  姜夷光愣神,她消化着涂山猗的言语,越是反省,越觉得自己处处不足。等到涂山猗收手后,她从地上爬了起来,依照青丘遵循的古礼,朝着涂山猗作了一揖,认认真真道:“多谢。”

  涂山猗扬眉一笑,声音清悦动听:“不用谢,等我回人间界时候,多给我准备点美食就好了。”等到姜夷光离开后,她才蓦地一松懈,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重新回到了椅子上舒舒服服地窝着。

  那头姜夷光走出了几百米,忽然间反应了过来。

  什么鸿门宴?!来之前分明是立下了契书的。那张藏在玉符里的契书她也瞧了,是以娲皇的名义立誓。她刚刚被涂山猗糊弄过去了,八成是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对方的“魅惑”神通。但是转念一想,涂山猗的话语还是有道理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在涂山涟的剑下,剑术的确得到了提升。

  药其实已经给傅眷用了,那明天还要过去吗?

  姜夷光脑海中一个念头浮现出,只是顷刻间,她就得到了答案。

  第二日。

  姜夷光背着剑出发。

  涂山涟坐在了屋外晒太阳。

  原本古朴的茶具被替换成了打着青丘标志的快乐水。

  “药已经被涂山猗取走了,你还来干什么?”涂山涟冷淡地瞥了眼姜夷光。

  姜夷光忽然福至心灵,认真道:“来拜师,一百箱各种口味的快乐水!”

  涂山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