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漫展已经是下午。
仇缘特意把谭娜送到小区门口。
现在天黑得太早,这个点街道上的灯都已经亮了起来了,辉煌得简直晃人眼。
不远处大楼上已经有了产品的新年预热广告。
原来真的要过年了?
“我走了。”
谭娜收回目光。
“行,到了发消息。”仇缘打开车锁。
谭娜点点头,正要推开车门。
“我哥说,过年那几天到我们家里玩儿几天?”仇麓问道。
谭娜一愣,下意识想拒绝:“不了……”
人家一大家子人团圆,她一个外人过去算什么?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仇麓抢先道:“今年不一样,我们只年三十中午在老宅吃顿饭,其他时候都不用过去。”
“我们家没有其他长辈了,只有阿姨。”
“正好,仇缘今年也不出国。”仇麓说:“你过来的话还可以凑牌局,热闹一点儿。”
谭娜犹豫了一瞬间,一时间也不好拒绝。
“就是就是。”
仇缘道:“仇樾哥不喜欢应酬,所以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你过来我们好歹还能凑一桌麻将。”
“不然过年那几天真的要无聊死了。”
“快,给漂亮姐姐撒个娇!”仇缘把海拉薅过来,握着两只爪子举起来:“你说来嘛来嘛过年一起玩儿?”
谭娜要被逗死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再拒绝确实也就不合适了。
谭娜感觉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好。”谭娜郑重地点点头:“我一定准时来!谢谢你们!”
“客气。”仇缘摆摆手。
谭娜进了小区,等电梯的时候接到文婷的电话。
想起来上午向李振东打听的事情,谭娜也不好意思再不接电话了。
“嗯。”谭娜把电话接起来。
“有事?”
“你怎么这样和妈妈讲话?”文婷先是这样装模作样地抱怨了一句,然后才问道:“你现在住在哪儿啊?真不回家了啊?谭娜我告诉你,你别那么不讲究地住到人家家里去了,这大过年的多不好啊。”
“是不是你上次去借住的那个男生?我跟你说啊,结婚之前和别人同居的女生没有几个不后悔的,以后万一分了,那就跟二婚似的了,你就这么住到人家家里去,人家怎么看你?还有……”
真不愧是文婷,一句话就能引爆谭娜所有的怒点。
“你有事就说,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谭娜盯着电梯,直接打断她:“你有事吗?”
文婷的语气明显哽了一下,良久,才说:“我是你妈妈……”
“……”
谭娜盯着电梯的数字,一言不发。
“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是想告诉你。”文婷说:“你外婆有人照顾了,不用你照顾了。”
谭娜并不关心:“嗯。”
“那你过年还回来吗?”
文婷小心翼翼地问:“你外婆说想看看你……她一年多没看到你了。”
“不回来。”谭娜说:“我过年那两天有安排了。”
文婷:“你……”
电梯停下,“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谭娜一手拦住门,应付道:“你不是说她要过来看病吗?到时候我过去看她。”
算是略微的一点让步。
“啊……好好好。”文婷似乎是有些惊喜,连忙在那边说:“到时候我再和你说。”
“真的不回来了?”文婷似乎有一点不死心,道:“还是回来看看吧,也就这么一天两天的,耽误不了……”
谭娜适当地保持沉默。
“我还有事,回头说。”
电话挂断。
到了七楼,谭娜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只要她一出现,就会让谭娜所有的宽容、善良、包容、容忍的品质全部毁灭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文婷。
谭娜也说不清楚对她的感情。
或者是没有什么感情。
文婷长得很好看,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十六七岁的时候身后就已经跟着一串各色追求者了。
谭娜的脸有一大半都是遗传了她。
她长得好看,人又聪明,早早地考上了医科大学,是人人见了都要说一句不愁后半辈子,被媒人踏破了门槛的模范的姑娘。
但是她偏偏刚上大学就休学,跟着当地的一个叫不出来姓名的流氓跑了,一跑就是一年多,这期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音讯。
直到一年之后她又回来了,抱回来一个有先天性疾病的女儿。
那年文婷才刚刚十九岁。
但是她长得好看,幡然醒悟了之后又好好读书,她年轻漂亮,世界对待她都要比普通人宽容得多,她仍然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改观,她仍然不乏追求者,其中甚至有李振东这样年纪相当而又事业有成的人。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污点。
除了她带着的那个头发发白,脸色也白得可怕,哭声都会随时停住的女儿。
那时候文婷去上学。
谭娜听到邻居说过,谭娜的外婆照顾她的时候只会保证她不会饿死,其余的时候根本不会管她。
很多时候她会从上午哭到下午。
外婆还说过,这个孩子就是女儿的拖累,要是没了她就好了。
直到后来,在外面打工的姨妈回来。
姨妈会照顾她,给她换干净衣服,喂她吃饭,带反复生病的谭娜上医院……
姨妈……
钥匙“咔哒”的一声转动。
谭娜脑子里久远的记忆一动,像是悬挂在墙面上的遗像一样,灰扑扑地凝视着她。
为什么……
她对这个姨妈没有什么印象?
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哎?你回来了?”
推开门的声音响起来。
却不是谭娜自己家的门。
谭娜转过头,看见旁边的大门推开,穿着白色家居服的男生正站在门口。
“今天朋友送了点自己家里种的水果。”
男生个子很高,看着谭娜,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来:“我就想着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给你送一点。”
谭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愣了几秒钟。
“哦哦哦……”谭娜立马伸出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发呆去了。”
袋子接过来,沉甸甸的。
“谢谢你啊,这么多。”
而且透过塑料袋可以看到,里里都是洗好了切好了的水果,甚至连芒果都是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在塑料盒子里的。
“你还切好了啊?”
谭娜惊讶:“你这也太贴心了,谢谢你!”
“是啊,我就是怕吃不完浪费了。”男生有一点开玩笑的感觉,笑道:“我洗好了送给周围邻居,总不至于因为懒得洗被扔了了吧?”
谭娜:不巧,她就是这样的懒鬼。
“好了。”秦宇挥挥手:“我回去打游戏了,你也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谭娜点点头,随后说:“你打什么游戏啊?英雄联盟吗?我看你今天cos那个好像是英雄联盟的游戏人物?”
秦宇没想到她还认得出来:“是啊,你竟然认出来了?”
“嗯哼。”
谭娜真心实意道:“也太好看了吧,我的天,我当时都差点过去问能不能合影了。”
她打量着面前的男生,可能也就二十出头,但是长得特别清秀好看,皮肤比谭娜的都好。
“你这颜值。”
她夸赞道:“不造福一下人类简直可惜了。”
“那你觉得怎么样?”秦宇似乎是有点被说愣了的感觉,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谭娜:“嗯?”
秦宇说:“男生化妆、穿女装、护肤……这些。”
“这有什么奇怪的?”谭娜脑子里没收住,下意识就道:“这又不犯法。”
这是她和同学之间常用的口头禅,谭娜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这么多。
秦宇的眉间一动。
“这个说法倒是……”他笑了一下。
“那,喜欢男生呢?”
谭娜惊讶地抬起头,愣了一下。
操。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