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不要狗眼看人狗,毕竟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无耻。”
“你刚刚打别人的时候,也没把你自己当狗吧?”
仇缘撑着钢管,语气散漫地冷声问道:“所以呢,我再问一遍,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推你下去?”
仇轩冷冷地笑了一声。
“行……”仇轩撑着手臂站起来,艰难地喘了口粗气,对仇缘道:“来吧。”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我们刚才爬上来的那栋房子,最高不会超过十五米。”一直沉默着地站在旁边默然无语的仇麓却突然道:“肉眼看来,这两栋房子的高度应该相差不会特别大。”
“所以按照常理来判断,这个高度就算是直接掉下去,也不可能直接毙命。”
“但是已经有这么多人掉下去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仇麓抱着胳膊,问道:“这不科学对吧?”
仇缘转过头来,看着仇麓,满脸的疑惑。
“按理说,你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一点。”仇麓偏了偏头,对仇轩道。
“哎,被你看出来了啊。”
仇轩脸上僵硬了一会儿,终于笑了:“是啊,对我来说,把你们两个都带到这儿来,我就已经赢了。”
仇轩的五官长得很英气硬朗,但是现在脸上还沾着血迹,阴郁暴躁得莫名就让人觉得不是好人。
仇缘瞥了一眼仇轩,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地道:“你什么意思啊?不会说话就直接给老子下去行不行?”
“咳……”仇轩撑着手站起来,缓慢地后退了几步,终于来到平台的边缘。
“仇家果然是,神经病辈出啊。”他看也没看身后黑漆漆的一片,只对着仇麓,问道:“你知道这次的游戏规则是谁设置的吗?”
仇麓挑挑眉,直白且毫不犹豫地道:“我哥。”
“对……”仇轩揉了揉手腕,道:“他大概是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面才好吧,这样他就可以独享仇家了不是吗。”
“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仇麓道:“你说得没有错。”
仇轩沉默了片刻,道:“你果然是个神经病。”
“我是啊。”仇麓说。
“那你知道是谁让我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吗?”仇轩又问道。
仇缘神色一顿,问道:“啥??
”
谁是神经病??
仇缘神色有些微妙,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我确实是不那么正常。”仇麓说着,上前了一步。
仇缘心里一瞬间心竟然觉得仇麓不正常这件事挺正常的,心道:哦。
他就说仇麓看起来怎么这么断情绝爱的。
“时间不多了,其他的……我大概也是清楚的,也不想和你废话那么多。”仇麓上前一步,逼近了仇轩,然后道:“既然游戏规则已经制定出来了,你自己下去,还是我——”
仇麓想也没有想的,一拳朝着仇轩的脸上挥过去:“送你下去!”
仇轩猝不及防地迎上仇麓的拳头,随即反应迅速地闪开身,挡住了这一拳。
仇麓和仇轩个头差不多高,但是明显武力值这方面仇轩更加占优势。
“不自量力!”
仇轩一脚已经踩在了平台的最边沿,却趁着仇麓这一拳的功夫,一矮身就避过了仇麓,往他身后躲了一下,现在就已经把仇麓换到了平台的最边沿,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把仇麓推下去!
淘汰他们最看好的继承人!
仇轩一时之间心跳犹如擂鼓,眼睛都亮了起来。
“操!”
仇轩咒骂了一句,却在转身之间,被仇麓死死地抓住了胳膊,两个人的身形几乎同时悬在了半空之中。
“仇缘——”与此同时,仇麓突然大声喊道:“快!”
“来了!”仇缘会意,立马大步冲上前,就着仇轩的背后,狠狠往下一推。
“操!你妈……”仇轩感觉到背后的力度,顿时大骂了一声。
但是为时已晚。
下一刻,他和面前的仇麓已经同时失去了重心,飞快地往平台低下跌落而去。
最后一秒钟,是仇缘蹲在台上,对仇麓大声喊着:“小心啊——”
坠落的过程非常快,甚至不需要什么反应,仇麓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屈起胳膊护住自己的头。
猛地坠到一片不太坚硬的东西上面,瞬间而来的震动感和痛感让仇麓一阵头眩眼花,但是下一刻,身下的东西就已经再次陷了下去……
“摔不死!”
仇麓掉进另一层东西之前,赶忙对着平台之上大声喊了一嗓子。
随后就没有声音了。
“哦哦……”仇缘听到这一声,连忙道:“来了来了,我来了!”
仇缘犹豫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平台,蹲坐在平台的边缘,长出了一口气。
他本来可以做最后捡漏的胜利者。
“卧槽,好特么吓人……”
最后还是一咬牙,转过身,向着身后的黑暗,仰头倒了下去。
这本来就是不正确的规则和游戏,那就不应该按照规则制定者的想法来进行。
不能彻底打破规则。
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包括制定规则的人。
这是来到这个平台之前,仇麓对他说的。
很多不好的规则之所以大家心知肚明却依然理直气壮地存在,就是因为有一部分人永远冲在遵从的最前线。
而人类是一种轻易不愿意对同伴下手的生物。
仇麓抱着头,顺着一道不算很短的通道滑了一段路,就被“砰——”地一声大力地拍在了地板上。
“靠……”仇麓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差不多要被这一下拍到回炉重造了,于是放心地把自己像一块蛋饼一样摊到了地上。
过了几分钟,旁边突然一阵轰隆作响,很快就掉下来另一个人。
“噗……咳咳咳……”
那位仁兄看来也被拍得不轻,一落地就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仇麓艰难地坐起身,看向一边蜷缩得宛如一只虾米的仇缘,艰难地问道。
“还活着吧?”
“死不了……”
仇缘捂着肚子爬起来,龇牙咧嘴地道:“不应该选择这个腹部落地的姿势,哎哟喂,疼死我了。”
“你怎么不试试……就在上面呆着?”仇麓站起身,打量了一下这间黑漆漆的屋子,问道:“以后你就能接我哥的班儿了。”
“可别。”仇缘道:“我们没有谁是真的想回去继承家业好吧?咱们这不愁吃喝的,也就我爸妈天天念叨着让我争一争,我喜欢音乐,我还有队友,我才不去呢。”
“你说得对,如果我们都不去争,这操蛋的游戏才能结束。”
“也不是……”仇麓伸出手,把仇缘拽起来。
“什么啊?”仇缘问道。
两个人试探着在一片漆黑之中摸着走了一步,然后一脚踢到了一个不明物体,那位分明就是是个人,被仇麓没轻没重地一脚踢得哼了一声。
“哎这哥们……”仇缘想了想,还是蹲下身,摸着仇轩的胳膊,准备把他架起来:“这多半是被我那一棍子砸的,对不住了,刚才入戏太深,没收住。”
仇麓赶紧上前帮忙,两个人艰难地架着仇缘,继续往前面走。
走过一段狭窄低矮的通道,眼前才是一间巨大的空旷的房间,不难猜测,这应该是一间地下室。
仇麓一把松开扶着的仇轩,两三步就朝着跑了过去。
“谭娜?向矜?”
那里正半躺着两个女生,一个有浅色的短发和过于苍白的皮肤,另一个则穿着短裙,露出来大片雪白的皮肤。
显然两个人都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仇麓就将短袖外面穿着的薄外套脱下来,搭在向矜的腿上。
“她们俩怎么在这儿?”
仇缘立马把仇轩丢到一边,凑过来,也学着仇麓的样子,把外套脱下来给谭娜搭着。
“不知道。”仇麓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找到海拉。
“是所有人都被带到这儿来了吧?”仇缘指了指这间昏暗的屋子里,其他角落里乱七八糟躺着的几个人,一一道:“你看……你我,小胖子,仇轩,仇轩带的那三个人……”
仇麓仔细看了一眼,点头:“确实是。”
“但是……
似乎没有人理会他们怎么出去?
“你的猫呢?”仇缘问道。
两个人正面面相觑之际,忽然一束刺眼的光芒从房间的一角亮起来。
仇麓眯起眼看过去,几乎已经猜到了门外的人是谁。
一扇厚重的大门被推开,露出来站在门外的几个人影,为首的是一辆行动不甚方便的轮椅,被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推着,身后跟着一个身姿欣长的年轻男人和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士。
仇麓和仇缘一同站起来。
“晚上好,各位。”
仇麓看到仇樾从推着轮椅的人身后上前一步,神情轻松地看了一眼仇轩和仇麓,臂弯之中赫然躺着一只体量不小的黑猫。
正是海拉。
“真可惜,这一次没有人能够胜出呢。”仇樾松开手,海拉顿时从他的臂弯之中一跃而下,飞快地跑到仇麓面前蹭着他的裤脚。
仇樾弯下身,和轮椅上须发皆白的老人对视,笑着问道:“你说是不是?爷爷。”
“如你所愿。”老人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疲惫道:“到此为止吧……”
老人闭上眼,半晌,轻声道:“以后,仇家也不会有这个游戏了。”
“我很高兴您能这样想。”仇樾弯了弯眼睛,道:“我会妥善处理后续的事情,还请您放心。”
老人似乎是明显不信任地看了仇樾一眼,随后无力地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轻声吩咐道:“走吧……”
身后的中年人便应道:“是。”
轮椅活动起来很有些笨拙。
仇樾让开一步,目送轮椅转向之后,从自己面前走远。
“对于你父母的遭遇。”临近走出门之前,听见老人悠长的叹息声:“我一直很抱歉。”
“是吗?不需要和我道歉,我只希望您能带着这份抱歉去见他们。”
仇樾笑了一声,带着满满的恶意,说:“最好是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