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江晏说的回京不过是他的一时气话,他可是亲眼看着那支箭生生拔.出,也知道现在叶云疏看着好好的。若真是让他一路颠簸,还未必能活着到京城。

  在屋子里躺了几日,终于得桑榆松口可以出去走走。叶云疏再也忍不住,让梧桐给他添了一件衣裳就慢悠悠出门。

  “公子可要去看看外面,云湘洪水退去,外面收拾的差不多了。”梧桐问道。

  “好。”

  云湘府府城地处的位置比其他城镇高些,因而其他地方被淹,云湘府城也没有受多少影响,这也是那些知府心安理得压迫百姓的缘由之一。不过自江晏来后,大开城门让附近的百姓进来避难,还在街头巷尾支了无数粥棚,命桑榆为首带领御医院御医和当地大夫一起为百姓看诊。

  一时,江晏在云湘百姓心目中的呼声极高,更有随江晏去红花镇修堤坝的百姓自发出资为其修建长生祠。

  如今,云湘洪水退去,百姓都各自回家重建家园,再加上江晏派云湘及周围驻扎的将士来帮忙,一切都慢慢步上正轨。

  走在街道上,梧桐指着两边摆摊的商贩道:“前几日都没有。”

  叶云疏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见状,梧桐连忙跟上去。

  “梧桐”

  “梧桐晚上到我家吃饭。”出来没一会,路过的人认出梧桐,纷纷上前打招呼。

  梧桐生怕他们挤到叶云疏,连忙大声嚷道:“谢谢叔伯婶娘的心意,我不去,我还有事。”

  等到梧桐将那些人劝走,他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叶云疏好笑的打趣道:“梧桐如今是红人呢!”

  “不是,只是前些时候帮着干了些活,他们都认识我了。”敲了一眼叶云疏发白的脸,环顾四周,“公子,前面有家包子铺,我们过去坐坐,他家的包子,还有磨的豆浆可好吃了。”

  “好。”叶云疏点头,他确实有些累了。

  ……

  ……

  云湘府府衙。

  公堂上,江晏将处理好的折子放到一边,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到底他也是重伤初愈。

  一旁的甘准担忧的问:“陛下可要歇会?”

  “不用,匡家明可来了?”

  “到了。”

  “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甘准就带着一个清瘦的年轻人进来,不等他行礼,江晏就道:“匡家明,和袁青彦同年的榜眼。”

  “是。”匡家明跪下行了个礼。

  “听说你和袁青彦还是同乡?”

  匡家明道:“是,当年还是和袁大人一道上京参加科举,中榜后还曾举酒言欢。”

  “嗯,起来吧。”江晏又道:“你们出身临沂,和钱丞相的祖籍是一个地方。那里倒是一个好地方,养出的人都是极为优秀的人。”

  说了这些江晏才进入正题:“你可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

  匡家明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上面坐的人不是随意糊弄的:“臣知道。”

  “嗯。”江晏拿起笔在折子上写下几个字,“既然如此,朕将云湘府交给你,你可能打理好?”

  匡家明再次跪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交代好云湘的事江晏也终于松口气,靠着椅背闭目休息了片刻:“君后了?”

  甘准心里暗忖,陛下要是知道君后出门去了,怕是要发火。果不其然,甘准刚说完,江晏就是一拍桌子:“好啊!我看他是不要命了。”

  “甘准。”

  “臣在。”甘准心头暗暗叫苦,这什么跟什么啊!

  江晏阴沉着脸:“回京。”

  这次江晏是铁了心要回京,可等到叶云疏披着披风,被八月的秋风一吹,瘦弱的身躯好似要乘风归去就后悔的不行,刚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叶云疏就在梧桐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出发。”

  马车里,梧桐尽力的往叶云疏身后塞软枕,争取让叶云疏靠的舒服些:“这人也太过分了,枉自公子救他。”

  “你还不知道他,喜怒无常。”叶云疏随意翻开一本书。

  梧桐瘪瘪嘴,心头替自家公子叫着不平。

  另一辆马车里,江晏身上的郁气几乎浓烈的成实质,桑榆微不可查的往角落挪了挪,他该留下来,不该跟着走的。

  “桑榆。”

  “臣在。”

  “你说我娶的这个君后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江晏问。

  “是的,不如陛下休了另娶。”桑榆垮着脸。

  江晏听后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臣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①”

  江晏还是黑着脸,不过确实很赞同的点头:“你说的对。可去就山得有路吧。”

  桑榆无语,但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路舒坦些,道:“我前几日听陛下提起过江南富商被抢一案。”

  “你不用再说。”江晏两手并用将马车里的折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终于找到几本厚厚的账本,然后跳下马车。

  桑榆看着无法下脚的马车认命的收拾起来。

  “叶云疏。”刚要睡着,外面的动静将叶云疏惊醒。江晏掀开帘子进来,将账本放到叶云疏面前,“我想起一件事,得问问你意见。”

  “陛下请说。”

  江晏呶呶嘴:“你先看。”

  叶云疏只好翻开,只是这一看就整个人愣住。江晏道:“这些都是那山洞里搬出来的东西,每样东西叫的出名的,还有那些数量都记录在册。

  我去信问了那些当年被抢的富商,他们都表示不要,愿意归为国库。”说到这,江晏就是一阵眼红,这些财宝可谓是富可敌国。可这些富商说不要就不要,可见这些年赚得不少,压根看不上这些,“只是还有些人就没法子问。”言外之意就是那些被贼人灭口的富商,人已去,这钱财如何安排也找不到主人。

  “你如何安排?”而那当年死去的富商便是叶云疏的外祖家。

  许是当年计划的人怕惹的事大,劫财后并未大肆杀人,可惜叶云疏的外祖家却被人从中作梗满门无一生还。

  “给你吧。”叶云疏偏过头看着窗外。

  江晏沉默,过了好一会伸手关上窗,轻轻给叶云疏搭了件披风:“睡吧。”

  叶云疏点点头,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路马车平稳,叶云疏直至睡醒也没有感觉到一丝颠簸。

  “公子,你醒了?”梧桐兴奋地说。

  叶云疏点点头,听着外面的喧嚣:“到哪里了?”

  “到临安了。”

  “临安。”叶云疏喃喃,那是母亲的家乡。

  梧桐还在絮叨:“不知道怎么的,陛下没走一会就改道来了临安。”

  听着梧桐的话,叶云疏心想自己可能猜到江晏的目的了,抬手掀开帘子看见前面那辆马车。

  江晏好似有所觉,回头看来。

  又继续走了一会,马车在一间别院前停下,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外面停下:“我们先在这里歇会,还要等他们来。”

  等谁来,江晏没有说,叶云疏也没有追问。母亲的家乡是他想来又不敢来的地方,每每师傅问要不要去临安看看母亲出生的地方。他都是摇摇头,仇人还活的好好的,他又有何脸面去?

  入夜。由于白天睡了一路,夜里叶云疏丝毫没有睡意。在床上躺了一会坐起来,小榻上的梧桐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放轻脚步没有吵醒他,走出屋子,廊下从灯笼里透出的光影明明暗暗,叶云疏干脆走过去吹灭就听到身后有人:“原来云疏还是贤妻,这是为我省灯油吗?”

  还未转身,身上就被人披上一件衣裳,江晏看着叶云疏的侧脸,虽灯被叶云疏灭了几盏,可他还是惊恐的发现,叶云疏比他高:“你用了什么法子?之前你明明比我矮!”

  叶云疏看了他一眼:“我才满十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江晏心头一哽,他比叶云疏大上几岁,这会身量已经定下:“你少吃些。”

  叶云疏微微张嘴,看着江晏的眼神全是惊讶,江晏不禁眼珠子乱转:“稍微多吃一点也可以。”

  “可多吃会长高。”

  江晏:……

  见江晏吃瘪,叶云疏的心情好了不少:“陛下这么晚还不睡?”

  “你呢?”

  “白天睡多了,睡不着。”

  江晏不满地扫过叶云疏发白的唇:“睡不着也回去躺着,少出来吹风。”

  叶云疏顿时有些郁郁,“不想,我想出去走走,听说临安的夜里很美。”

  “不美,快回去。”

  “我叫上梧桐和我一道去逛。”

  江晏当即道:“叫他做什么?我陪你。”懊恼到想把舌头给撅了。

  叶云疏低下头,忍住笑意:“走吧。”

  走,走哪里?等江晏反应过来叶云疏已经走出去好远,“你站住!”快步追了上去。

  翌日。

  由于昨夜两人在临江的夜市玩的不亦乐乎,以至于第二天叶云疏睡到大中午才醒,吓得梧桐以为他奔波受累不舒服了。

  “我没事。”叶云疏没敢给梧桐说他是昨晚偷偷出门去了,想必江晏也不会说漏嘴,毕竟他是那么好面子的人。

  “真的?”梧桐愁得不行。

  “这我还骗你?”

  “公子自然是不会骗我的。”

  “叶云疏。”江晏风风火火闯进来,待看到叶云疏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跟你说件事。”

  闻言,梧桐很是识趣,一溜烟的跑出去。

  等人出去,江晏瞧着叶云疏看着自己,也有些担心他会不高兴:“前些日子看你心情不好,刚好最近几日也有个好日子,我差他们去办了一件事,不知道你知道后会不会怪我?”

  “陛下说吧,我不会怪你。”

  “你发誓!”

  叶云疏:……

  还不等叶云疏作出动作,江晏就说:“我派人去请了母亲的遗骨和灵位。”

  叶云疏:“?”

  江晏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叶云疏的鼻子就骂:“你别装疯卖傻。”

  “阿娘。”

  “叶…”话生生卡在喉咙里,江晏想这就是投怀送抱吧?不过再听话一点就更好了。

  “谢谢你。”

  “我以为你会怪我。”

  “怪你做什么?阿娘是个很好的人,她一定很高兴。”

  这下江晏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我已经差人去请上好的风水先生,让他为阿娘还有外祖他们寻一处风水宝地。”

  “不过,你别以为我就这么原谅你了,我还在生气。”江晏不忘补充一句。

  叶云疏眉眼一弯,凑上前亲了亲江晏的嘴角:“嗯”

  “叶,云,疏!”

  “阿晏,我错了。”

  “你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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