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的上层。

  漏瑚巡逻了一圈, 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带着陀艮,实在是很纳闷。不安分的真人被留在“夏油杰”那里了,暂且不用担心他擅自行动要去杀身为两面宿傩的容器的虎杖悠仁……但是, 说起来,虎杖人呢?怎么哪里都没有?从刚才就没有看见了吧?之前藏在B5F人群里的两个臭丫头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 “夏油”叫他们追的、那个拿走了狱门疆的男人呢?怎么也一个影子也没有, 他是会隐身还是瞬间移动不成,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漏瑚感觉自己好像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B5F似乎打得很热闹, 但是那里有五条悟。漏瑚实在被那家伙的实力和残暴搞出了心理阴影,他在通过与五条悟的对阵后,深知那个男人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倒是“夏油”对此好像有什么计策的样子, 漏瑚虽然对这家伙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有疑虑,但也因为对五条悟束手无策,只能全权交给他负责。

  谁知道,本来应该死去的真正的夏油杰堂堂登场,出乎意料地站在了与五条悟相同的立场上, 因此完全搅乱了局势。

  花御的牺牲……几乎算是白费了。

  漏瑚想到这里,心情又有些沉重。但他也清楚同伴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对于成就他们盼望的世界来说是必要的,因此就算伤感, 也尽量没有影响到自身的判断力。

  他巡逻了车站的每一个角落,确认了每一层都没有了那个拿走了狱门疆的男人的身影后,开始呼叫和他一起来的同伴, 胀相。

  殊不知, 胀相正靠在车站的入口处发呆。

  他的心神好像牵着一条细细的弦。此刻这条弦不知为何充满了无声的波动, 仿佛有血脉至亲在扛着生命危机在战斗……充满不安的潜意识似乎在提醒他, 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正在漏瑚准备出车站去涉谷范围内搜索一下的时候, 他的脚底下爆发了难以忽略的、巨量的咒力波动。

  这么激烈了吗?

  “夏油”和真人, 不会被打死了吧?

  漏瑚大惊,却有些为难。他很想去B5F查看一下同伴的情况,但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在那里,他去了也只是送菜。在这个情况下,夺回狱门疆显然才是最重要的。但有一点,漏瑚没有忽略:就算夺回了狱门疆,能够封印五条悟的方法还掌握在那个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手里。单纯地夺回狱门疆也是没有用的,他必须还要保下这个对他们多有隐瞒的、身份不明的盟友才行。

  到底是去B5F看情况、伺机救人,还是去外面找狱门疆和虎杖悠仁?

  漏瑚难得的犹豫不决,而征用还不成熟的陀艮的意见明显没有什么用。而胀相?除了和弟弟相关的话题,那家伙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显然只能靠他自己决策。

  结果他没能犹豫多久,就被迫下了决定。

  车站的外部,有不少咒力反应聚集了过来,似乎都是咒术师。其中强大者不计其数,还有两个特别明显的,绝对有一级及以上的水平……甚至更强大。

  漏瑚越感受越惊心,怀疑咒术师已经处理好了外面的情况准备包围车站清扫内部了,很可能还派来了和五条悟同级的强手。现在在没有狱门疆的情况与他们对上显然不明智,漏瑚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下立刻下了决定,心中的天平倾斜向了另一边。

  “胀相,陀艮。”特级咒灵呼唤着同伴们的名字,下了决心,“我们先回去。咒术师那边,似乎有援手来了。我们先去支援夏油和真人,看他们能不能脱身。”

  *

  羂索站在破碎的一圈冰棱中央,活动着受伤的左手。

  白色妹妹头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双手撑地随时发动范围很广的冰咒法,将战场搅得一团乱,也为他戒备着其他人的攻击。

  五条悟接连的两次强攻都被里梅和羂索的咒灵联手接下。里梅身为千年前两面宿傩的得力手下,实力惊人,冰咒法非常高级,不仅一个人禁锢住全场的人没问题,防御性也好得过头。虽然不至于到能够击败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程度,但为羂索拖延一时半刻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五条悟两次攻击并未取得什么成果的最主要的原因,并非如此。

  而是因为里梅采用了限制他的攻击手段的战术。

  他用冰凝咒法的反复禁锢将虎杖、伏黑、七海、钉崎拖在了距离战场近在咫尺的地方,使他们处于无法及时闪避任何大范围的攻击的状态。五条悟因此不能使用他攻击范围过大的任何招数,顺转术式、反转术式还是虚式一个都不行,不然肯定会误伤。

  而夏油杰在里梅出现后,只是专注于防御,并没有接着攻击,而是和羂索一样手握漆黑的咒灵球,远远地望着两人的交锋。

  这个时候,漏瑚终于带着胀相和陀艮赶到了。

  火山头的咒灵对冰天雪地的环境有些不适,但看见“夏油”虽然形容有些狼狈却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五条悟则是被那个白发的新人牵制住的时候松了口气。

  “漏瑚,回来得太慢了。”脑门上有缝合线的诅咒师悠然地抱怨了一声,“还以为你跟他们一起走丢了呢。”

  男人丝毫没有提狱门疆的事情。

  看来是已经清楚他们没有追上那个人的事情了。也是,毕竟那个紫色袍子的男人就在这里,“夏油”肯定已经注意到了吧。

  火山头的咒灵丝毫没有意识到诅咒师明明注意到他们的目标已经返回B5F却没有派咒灵通知他们这件事有多么不对劲,只当他是被战斗耽搁了或者那个拿走狱门疆的人才回来不久,并没有想到更深的一层。

  不过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夏油,你还活着就好。”漏瑚的独眼环视了周围一圈,他身后的陀艮也附和般地低鸣了一声。但他看了几眼都没有看见另一位头疼的同伴,那家伙想杀的虎杖悠仁和三七分咒术师却都在这里,漏瑚不禁感到意外,第一时间追问道,“真人呢?”

  男人侧首看他,耸耸肩,冲他吐了吐舌头:

  “真人?在这儿呢。”

  他举起了手中那个漆黑的咒灵球。里面隐约还浮现着人之咒扭曲的面容,仔细听的话,说不定还能听见痛苦的嚎叫声。

  漏瑚顿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他盯着那个咒灵球,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花御不久前才死在五条悟手下……现在,连真人也牺牲了吗?

  但为什么在“夏油”手上?

  难不成……?!

  “你这家伙!”漏瑚气得脑袋和耳洞都一起冒出了蒸汽,他吼道,“你杀了他吗?混账!”

  “怎么可能。”脑袋上有缝合线的家伙却不慌不乱,甚至有点调皮地眨眨眼睛,笑眯眯地对漏瑚说,“真人当然是被‘夏油杰’干掉的了。你看,他手里还有另一半呢——哦,忘记说了,我只抢回来一半,同伴一场,真是太遗憾了。”

  变成了……两半?

  漏瑚一脸空白地向着诅咒师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手拿另一个漆黑咒灵球的夏油杰。

  黑发的男人低着头,披散在肩后的长发和袈裟都被里梅掀起的寒风吹动。而他并不抬首,只是饶有兴致地转动着手中的那个小小的黑球,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那个,是另一半的真人?

  身为咒灵,漏瑚认可的同伴不多。真人与他们是相似的出身,虽然性格过于随心所欲让人感觉有些麻烦,但他们咒灵都是天生的相同立场,与“夏油”这类需要利益交换才能结盟的、不值得信任的诅咒师可不一样,漏瑚很珍惜这寥寥的同伴。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去追查被带走的狱门疆那么一段时间,真人就被祓除掉了,甚至惨遭分尸。

  真人,到底怎么死掉的?

  漏瑚的独眼反复扫视着战场上所有的咒术师,最终还是停在了那个与身边的男人相同装扮、只是少了一条缝合线的那位特级诅咒师的身上。

  “对,就是他。”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脑门上有缝合线的男人低声感叹着,用蛊惑般轻柔的语气说道,“其实还有其他人的合力,比如那位七海,比如那三个年轻人……不过完成必杀一击的,还是‘漩涡’呢。”

  漏瑚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也并不信任“夏油”,但看起来他对封印五条悟这件事情很上心,与他们是同一立场的无疑。漏瑚实在想不出这家伙有什么谋害真人的可能性,反而是与五条悟站在统一战线的夏油杰,想要歼灭和吞噬身为敌人的真人是很自然的。羂索的说辞十分合情合理,漏瑚不得不信,因为他找不出这个男人骗他的理由,于是只能相信。

  漏瑚满腔的怒火想要宣泄在这群杀害了他的同胞的咒术师们身上,却在目光接触到五条悟的身影的一瞬间冻住了,刺骨的来自本能的恐惧将他凝滞在了原地。

  在他们对话的短暂时间内,战场上的攻防在两位白发男性之间快速交换着。

  白发黑衣的青年信手将里梅施术从地面突出的冰龙击碎,蕴含着咒力的长腿一脚踢裂了试图禁锢他的小腿的寒冰,沉着脸从破碎的冰棱中走了出来,含着怒色和些微烦躁的苍蓝色眼眸比空中飘舞的冰屑还要冷漠,杀气凛然。

  那目光只是刺来一眼,站在羂索旁边的漏瑚就被那如有实质的杀意镇得动弹不得,再次回忆起了被嘲笑很弱、被轻轻松松地拧下头颅、同伴被一拳击成飞灰的耻辱经历,僵直如被蛇盯上的青蛙。

  真人的死肯定也有五条悟的份吧。

  不,应该只是夏油干的,不然“夏油”也不可能抢回来一半。

  漏瑚脑子里乱成一团,还在僵硬地思考着,他身旁的羂索却轻轻松松地出声了。

  “五条悟,你就那么放任他?”脑门上有缝合线的男人手持咒灵球,细长的眉毛扬起,满脸笑容,语气里的挑拨离间分外不加掩饰,“想要挫败我的计划可以理解,但那个家伙可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刚才还装一下,现在都不帮你了,显然打的是跟我差不多的主意吧。”

  虽然话语中没有点名是谁,但是在场能听到的人都明白,羂索话锋直指五条悟的挚友,某位诅咒师。

  其实羂索说的也没有错,夏油杰确实没有动了。

  他自从拿到了真人的咒灵球之后,就站在后方没有动手,任凭五条悟冲锋陷阵对上了突然出现的里梅,只在周围环绕着数只强大的咒灵,偶尔蹿出去一两只帮在场的咒术师们一点小忙。

  说他有什么图谋的话,确实也很像。

  一时间在场的各种存在都将目光投向了似乎有什么阴谋的夏油杰,身为话语的中心,夏油却兀自岿然不动,好像没听见羂索的话一样,也没有第一时间出言反驳。

  “呵。”反倒是旁边的五条悟冷笑一声,展臂将绕到他上半身的冰棱暴力折断,一拳将一整条长龙般的冰壁击出了雪花状的裂纹,才撇着嘴反唇相讥,“关你什么事。我不信任杰,难道信你吗?冒牌货,想得美。”

  坚硬到足以轻易切断人体的冰之壁垒在最强咒术师的拳下再次碎成了纷纷扬扬的冰屑。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五条悟手无寸铁,在敌人的眼里,却可能比核弹还要可怕,他空手握拳,六眼斜睨着衣袍飘飘脸色凝重的里梅和他身后的羂索等人,嗤笑一声,抬手隔空点了点他们的方向,“喂——火山头是吧,还有你后面那个没见过的特级,就知道缩在乌龟壳里吗?不上来打一场?”

  这架势,明显就是“你们不如一起上”的意思。

  漏瑚看他这样,畏惧是畏惧,脾气倒是上来了。还要我们一起上,这五条悟简直是欺人太甚——然后漏瑚马上就清醒了。他忽然想起来五条悟确实有这种实力,他可是当世最强,对虎杖悠仁夸下海口说自己打完全体的两面宿傩也不会有问题的男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畏惧任何阴谋的吧。

  出于对强者的敬畏,漏瑚如此想道。

  但是他身边的那位并非同类的同伴显然与他不是一个思路。

  “你就那么放心,果然还是因为夏油杰身为旧情人的身份?”羂索假模假样地感叹着,一脸确有其事的遗憾,“除了私情,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了。这么多年下来,我见过的被私情蒙蔽而枉顾事实的六眼,五条悟,你还是第一个。”

  “……”

  旁边还在应对里梅群发的冰凝咒法的一年级三人和七海都很无语。

  他们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孜孜不倦地cue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私情,这家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除了让场面更加尴尬还有什么作用吗。

  就算是旁观到现在,不知羂索身份的众人也没有弄清羂索的脑回路。反倒是刚来的漏瑚听完就呆在了原地,看看五条悟又看看夏油杰,再看看身边的羂索,瞳孔地震,没懂这八卦是真是假,而这又是个什么操作。陀艮听没听懂不知道,高个子的胀相站在后面,一脸神游状地继续沉默。

  至于流言的两位主角,夏油杰看了他一眼,脸上连触动都没有了,甚至懒得开口。五条悟一脸“你有病就赶快治”的表情,看着他的样子好像在看什么讨人嫌的虫豸。

  而羂索的想法自然与常人不同。

  他那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

  夏油杰现在是唯一证实的可以牵动五条悟的情绪、使他失控的存在。用他去试探五条悟的态度和想法是相当有效的、首选的方法,同时也可以试试能不能撬出一些关于夏油杰本人的不明目的的线索,岂不是一举两得。

  羂索现在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从五条悟的回答和态度中推测出了一些东西。

  五条悟很可能也不知道夏油杰要干什么。

  现在想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夏油杰自出现后,都在羂索的眼皮子底下,是决计没有跟五条悟单独交流的机会的,但羂索绝不敢小看他们之间的默契。

  那份情感能让无敌的五条悟被狱门疆困住,也能让立场不同的他们联手所向披靡,自然并非能够轻易舍弃的无用之物……或许两个人交换意图也无需语言,靠对彼此的了解和眼神的交流就能达成。或者,言语中透露出会被我忽略、只有对方能够解读的细微线索?

  羂索谨慎地估计着,并不敢看轻二人。

  之前的言语再次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看来比起夏油杰身上可能会有的隐患,五条悟宁愿先把我们这边解决掉。也是,比起对咒灵阵营起来,诅咒师和咒术师的理念冲突简直都算人类的内部矛盾,当然还是一致对外重要。当然,这其中有没有五条悟的私心……羂索觉得是有的。为什么自然不必言说,夏油杰在五条悟生命中占据的位置太特殊,若不是夏油杰,涉谷如今的事态也不会走到这个令羂索感到骑虎难下的地步。

  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诅咒师又看了两人一眼,也没有再试图努力了,而是举起了手中那枚漆黑混沌的咒灵球,仰头准备送入口中。

  现在有里梅挡着,还有漏瑚他们这些特级咒灵在旁边,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羂索盘算好了,正想趁着形势还算平稳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掉真人,却被夏油杰的一句话阻止了动作。

  “你这么快就放心了吗,羂索?”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夏油杰像是提前察觉到了羂索的意图,维持着从刚才开始就气定神闲的样子,微笑着问道,“是觉得援军已经足够了?你应该很清楚,这些乌合之众在我们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吧?”

  说到后面一句,他特地放慢了声音,环视了羂索周围的特级咒灵们一眼,笑容是很温和明朗,语气甚至还有点风趣的意思在,其下的浓重的嘲讽之意却不言自明。

  于此相对,正在与里梅还有新加入战场的漏瑚和陀艮纠缠的五条悟闻言,还抽空“哈”地笑了一声,十分应景地将战斗中落单的陀艮一拳轰没了小半个头,嘲讽之情也溢于言表了。

  正在开着延展领域中和无下限的漏瑚:“……”

  正在使用冰凝咒法努力AOE的里梅:“……”

  漏瑚大惊失色:“……陀艮!”

  羂索:“……”

  羂索在心里咋舌,姑且还是把咒灵球放了下来,准备听夏油杰想要发表怎样的高见。

  其实他和夏油杰都很清楚现场的实力对比,实在没必要一惊一乍遮遮掩掩骗来骗去的。

  无论实力对比如何,那边有两个特级术师,特别其中一个还是五条悟,就是比他们强。五条悟一个人确实足以歼灭在场所有敌人,很多人或许听了这个就会退却,但是羂索很清楚一点,这之中有个时间差可以利用。

  也就是说,五条悟杀掉在场所有敌人是需要时间的。

  特别是漏瑚他们来之前都特意钻研了对付五条悟的方法,暂时限制他的战力水平拖上个十几分钟不成问题,更别提现场还有宿傩的容器等年轻的拖油瓶呢。

  不管有没有狱门疆,十几分钟都够羂索干很多事情了,条件齐全的话把世界颠覆一遍都不成问题。

  羂索相信夏油杰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至于对五条悟的战力盲目自信。他拿这个开场,显然是有什么羂索没听过的下文想要说。

  战争,归根结底都是情报战。

  羂索决定说点什么。

  “不说漏瑚他们本身就是特级咒灵,我也很清楚九相图的上限能到达什么程度。”羂索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油杰,他们两人对峙着,仿佛一对倒影,神情却不甚相同,“就靠这几个小鬼和一个一级术师……你们就想摆平我这里的人手吗?”

  漏瑚、陀艮和里梅去对付五条悟了,但是这里腾得出手对敌的还有九相图之首的胀相。

  更别提里梅一直都在注意这边的状况,用他的冰凝咒法持续控场。

  “你那些帮手,对于我们这方来说,完全不堪一击。”

  夏油杰拂袖,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反讽,唇角依旧含着笑意,心情好像还挺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诈人。

  “不堪一击?你难不成还要求那位大人出手?”羂索思索着,眼角余光瞥到旁边始终没动手意愿的宇智波带土和三个女人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禁嘲弄地问道,“那位向来不愿干涉世事,请他为你救那两个臭丫头和家入硝子已经是极限了吧。”

  胀相面无表情地站在向前一步,已经起手摆出了赤血操术的起手式,眼看着就要开“赤鳞跃动”了,却被夏油杰接下来的回应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胀相,还没有察觉到吗?”夏油杰笑着摇摇头,像是为羂索的自信感到好笑,却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意味深长地鼓掌,问着从未谋面的九相图的老大,“你看他额头上的那条缝合线,再看看虎杖悠仁……就没有想起什么来吗?”

  胀相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一片空白的记忆里似乎掠过了很多熟悉的、破碎的画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与弟弟们的回忆,与他们兄弟共同欢笑的、粉发少年……那个将他们用惨无人性的方式制造出来的男人。

  黑发的男人总是站在伞下。胀相的视线从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虎杖悠仁脸上移开,木然地转向了身后的男人的脸上。

  并不熟悉却有些既视感的细长眉目……额头上蜈蚣般的丑陋缝合线。

  额头上的缝合线。

  胀相泛着雪花噪点的记忆里,终于勉强地浮现了一幕连续的画面。

  打着伞的男人终于抬起了伞沿。那个男人、露出了眉眼与额头。令人憎恶的脸上,赫然是一条一模一样的缝合线。

  “你是……!”

  胀相后退了一步,目眦欲裂。

  羂索一看就知道胀相要喊什么,眉头一皱,暗道不妙。

  他知道胀相迟早会想起他是谁,但没想到会是在那么不凑巧的时机。

  “里梅。”

  羂索打断他,及时用对盟友的呼唤截断了胀相即将出口的那个名字。

  正在与咒灵们缠斗的五条悟也眉头一皱,一拳就轰了出去。漏瑚连忙让受了重伤的陀艮闪躲,自己硬抗上去接了五条悟一招,里梅趁机得以脱身。

  白发的少年退回羂索身前,面对五条悟踹开漏瑚的不舍追击,少年模样的里梅却没有畏怯,而是低首,轻轻地对着摊开的右手掌心吹了一口气。

  霜寒之气由轻盈变得狂暴,立刻像是风暴般席卷了战场。

  五条悟的无下限防护被漏瑚的领域延展中和,不得不抬臂挡住这波霜寒之气。

  里梅脸色不变,抓住这个空隙抬起手飞速结了个复杂的法印,单手拍地,瞠目沉声道:

  “冰凝咒法·直瀑。”

  声音还未落下,他的身周就立刻随着咒力的涌出炸开一簇簇冰棱,环绕着他和身后的羂索。

  堪称狂暴的冰寒咒力涌动着,战场上几乎变成了冰河世纪。在场的所有咒术师都被骤然加强的暴风雪与冰棱冻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瀑布般滔滔、凶器般锋利的无数冰柱从天而降。

  “轰。”

  苍蓝色的光晕以六眼为圆心席卷全场,巨大的冲击力将冰层从地表掀起。

  五条悟使用了顺转术式·苍。他现在也顾不上会不会波及在场的人了,高声喊了声“杰”。

  夏油杰早在他没出声的时候就心神领会,身形庞大的虹龙从他的身周蹿了出去,卷住了较近的七海建人和钉崎野蔷薇,用坚硬的身躯护住了两人。

  再远一些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他却没法及时顾上了。以他手里的咒灵,没有速度赶得上能力也足以保护那两人的存在。

  五条悟以六眼察觉到了学生们的危机,眼神冷凝,侧首看去,冰霰中雪色短发摇动,正想以苍的应用为基础发动远距离转移去救助两人,却因为察觉到了意料之外的某些人的登场而少见地愣在了原地。

  “有点晚,赶路费了些时间,不好意思。”雪亮的日本刀劈裂了头顶坠下的冰山般的冰刃,几线雪色的刀光卷着汹涌咒力将其化作细碎的冰块,向着旁边飞溅而去。黑发的少年提着刀关心地看着被冰霜禁锢着半蹲原地正准备召唤式神的伏黑惠,询问道,“伏黑同学,没事吧?”

  伏黑眼睛睁大,惊讶地叫了声“乙骨前辈!”,却顾不得说更多,连忙转头看向虎杖悠仁的方向,确认同伴的安危。

  与此同时,另一边。

  “是虎杖悠仁吧,哟,小伙子,初次见面。”金发女人手持风镜飒爽登场,她手里提着外套,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虎杖愣愣地抬头看着这位完全是他的理想型外貌的金发大姐姐,女人却没有自我介绍,而是将他提出了冰棱的攻击范围后,轻松地落在了地上,才开朗地说道,“我是九十九由基。听说你和我的弟子葵感情很好?”

  “正是如此!”身后传来了东堂葵激动拍拳的声音,“悠仁可是我的挚友!”

  虎杖不知所措地向后看去,发现京都校的人几乎全员赶到。除了机械丸,他所在交流会里见过的众人一个不落,包括老师庵歌姬也在,甚至还多了一个没见过的、体型庞大并且胸膛上贴着爱心的男人。

  此时这个男人,正在向夏油杰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那边的伏黑惠确认了虎杖安全后,也穿过围上来关心他的禅院真希学姐、熊猫学长和狗卷学长之间的缝隙,注意到了原本跟在乙骨身边的一个黑皮肤的外国人,正在向着夏油的方向走去。

  “拉鲁,米格尔,辛苦了。”夏油杰向自己曾经的下属们点点头,毫无惊讶之色,反而对着羂索笑了起来,微笑中露出猎食者般的意味深长,“你以为,只有你有援手吗?”

  “九十九由基,乙骨忧太。”羂索咬牙,脸色扭曲,神情变得有些恐怖起来,“原来你把你的下属分到他们身边是为了这个原因……!你果然还留有后手,夏油杰!”

  那边正在笑着拍东堂葵和虎杖悠仁的肩膀的九十九由基、正在与同级生们谈话露出腼腆笑脸的乙骨忧太,像是都听见了羂索的这声呼喊,向着他和夏油还有五条所在的地方投来了视线。

  忽然沉默下来的氛围,让在场的所有术师,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日本当世仅存的四位特级术师,在此时此刻,已经完全齐聚于这个涉谷的战场了。

  五条悟,夏油杰,九十九由基,乙骨忧太。

  四位特级,就此莅临!

  “好久不见了呀,五条君,还有夏油。”九十九由基抬手,率先轻松地打了个招呼,英姿飒爽地说出了几乎成为了她个人风格的一部分的台词,“来吧,回答我上次的问题吧,你们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