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篝火而无人关注的教学楼杂物间, 一个男孩正被困在那里,他渴望自己的声音能通过窗户和门的缝隙被风送出去。

  一群穿着与他相同的学校制服的男生围堵在他身前,大头的个子不高, 长得不帅,个性倒是很爆裂, 他一只手抓住男孩的衣领, 另一只手攥成一个拳头,故意压低声音,“听好了,小高田是完美的,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她的坏话,这拳头就会戴上爪套再来打你。”

  男孩:“我想说什么说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堵别人的嘴...”

  见男孩不改口风,旁边的同学帮腔道:“你倒是有脸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我看他是不到最后不死心,干脆给他一拳重的,让他知道厉害。”

  拜托了, 谁来救救他吧,男孩儿被这一群人堵在这里,想逃避也无法逃开, 他虽然不想改口可是面对这一群人的威胁,自己在心里也在隐隐地为自己的安全而感到担忧。

  听到之前的求救声, 顺着楼梯一直跑上来的虎杖悠仁发现这间被锁的严严实实的杂物间,脸色微变, 直接上手拽门,发现门一动不动后,飞起一脚, 将整个门踹开,漏出里面来。“你们在做什么?”

  乱马穿着振袖和服,行动稍有不便,落在了虎杖悠仁身后,见对方停下了步子,自己也停下脚步,顺着虎杖悠仁的动作方向看过去,询问“这里怎么回事。”

  被粗鲁踹门的动作吓了一跳的男学生们转身过来刚想让虎杖悠仁离远点,可在反应之前先看到了梳妆整齐,因衣物不便而气喘吁吁,面色宛若桃花一般泛红的乱马,因太过漂亮而怔了几秒,失去了开口的先机。

  虎杖悠仁挠头,没人理他的话,他破门的底气被这种氛围消去了三分,看现场的样子,应该是正好在校园暴力发生前赶到,帮助对方逃过了这一次劫难。

  可逃过这一次还仅仅不够,校园暴力的多发性和封闭性时常会导致当时没有受到校园暴力侵害的学生,在日后要么成为校园暴力的一员,要么几度三番的再次被他人使用校园暴力对待,人们渴望着社会的认同,甚至愿意为此放下自己的底线,只会盲从已经不是值得拿出来做研究的社会行为观察了。

  顺平就是被多次的校园暴力打击,从而失去对社会的信任和对人的信任,如果这样放纵下去,很难说这个男孩不会成为第二个顺平。

  虎杖悠仁:“放开他。”

  对面的一群男学生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看了看自己的同学,发现对方也是一边扫描着别人的动态,一边还偷偷地看几眼乱马,对自己同学的好色程度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彼此都在自己心里对他人的眼神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抓着男孩领子的学生隐隐是这群学生的头,反应过来的速度也可以称得上是这个群体中最快,他抬头瞪眼看向乱马和虎杖悠仁,“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外校人走远点。”

  虎杖悠仁面露难色,他不想使用武力,可是这里的人并不按照他的要求来做,能结束这种校园暴力的方式只剩下以暴制暴了。

  乱马没有出手,他没有要帮助虎杖悠仁的意思,也不觉得男孩的呼救是希望他来帮忙,在没有明显暴露出对立问题的场景下,乱马时常会保持观察态度,因为他不知道该站在谁那一方,要知道,拥有一个武道家,即便是青年的武道家,在很少拥有远程攻击武器的群体中,这就意味着胜利。

  “不要,离我们远一点。”在乱马光站着的时间中,虎杖悠仁就将他们中的大部分用巧力将他们从男孩的身边扒开,漏出被挡在里面的男孩。

  发现自己的同学被虎杖悠仁直接抓走的带头者上了火气,放开了男孩,眉头一皱转而要对虎杖悠仁发起攻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愚蠢的举动,只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

  乱马看虎杖悠仁明显占据上风,但周边跃跃欲试的人越来越多,只好拿出自己惯用的把戏,从这群面对女孩还略显羞涩的男孩中穿过去,一只手拉住虎杖悠仁,另一只手挡住对面学生的领头人,大声喊出最有力度的那一句话,“我要把这一切告诉老师,如果不想被处罚就赶紧停手。”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这个场景下作为欺凌者的男生群体还没有说话,作为被欺凌的那个男生反而先一步喊出了声音,“不要!”

  这明明是为了保护他而做出的提议,在对方看来却如同毒药一般难以下咽。

  虎杖悠仁被这奇怪的反应搞蒙了,他不可置信的往里望上一眼,发现呼救的男孩在之前还算正常的脸庞竟然已经如同纸一般苍白,老师的处罚这几个字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让他感到恐惧。

  “不用担心。”虎杖悠仁反应过来,老师也很可能是这场校园暴力的帮凶,“我们会帮你作证的。”如果老师不能主持正义,那还有校长,还有教育局,虎杖悠仁想,哪怕被人称作固执,他也要坚持到底。

  “我说不要,你没听到吗!”男孩从杂物间的角落站起来,一把扒开虎杖悠仁,在乱马刚走进来而留下的缝隙中,摸爬滚打一般逃了出去。

  被留在杂物间的乱马和虎杖悠仁很是尴尬的接受了男生群体投注来的目光,领头人看在乱马的份上,决定给他们点提示。

  “别以为他是好人,我们是坏人,如果不是他先在班级中嘴臭还在网上肆意造谣小高田的黑料,我们也对他没兴趣,别光听到呼救就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超人,还跑过来解救他,要是被老师知道了,他才是要倒霉的那一个。”

  空荡荡的教学楼中,最终剩了他们两人,乱马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动也没动的虎杖悠仁,催促道:“该走啦。”

  怔在原地的虎杖悠仁抬起头来,回忆刚才的情景,有万分心绪萦绕,却丝毫也说不出口。

  乱马:“怎么了,还想去再问问那个男生怎么说嘛?”

  “不,不是。”

  虎杖悠仁的瞳孔在晃动,那是他激烈内心斗争在表情上的显现,乱马透过窗户往下看,刚才的一行人现在早已融入人群,想要找到那个男孩,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他知道这个结果并不符合虎杖悠仁和他一开始想象的结果,但这就是现实,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大家都在很模糊的界限内摸索着前行。

  “你救了他,这是你一开始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乱马想让虎杖悠仁换位思考,光在他自己的想法中打转很容易钻牛角尖。

  生命的价值是什么,乱马到现在也不太明确,与其说为了拯救别人的生命而努力,乱马更认为是为了自己而去努力拯救他人。他不想让自己在半夜因为没有帮助可以帮助的人而无法安睡。

  但虎杖悠仁也会这样想吗?乱马摸不准。

  就算说那么多像一回事的大道理,只不过是想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乱马时常讨厌别人拿他们那一套来指责,不认可他,可是当他真的遇到虎杖悠仁时,想要表达关怀的话语也变成了想要别人认同的大道理。

  乱马半蹲下来,头上的绒花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校园祭内绽放的烟火如同变换交错的灯光将他们两人脸庞上所展示的表情不断变换着明暗,本就不擅长揣测他人情绪的乱马在这种情状下更没了可以猜出对方想法的可能。

  “手。”乱马对着虎杖悠仁说,示意虎杖悠仁把手交出来。

  等待了三秒,见虎杖悠仁动也没动,乱马直接上手抓住虎杖悠仁的一只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将他的手展开,顺着展开的手指摸到掌心,在充溢着所谓的生命线与事业线等等毫无科学依据却又断定他人人生掌纹的中心,写下了“谢谢”这两个字。

  虎杖悠仁一开始只是觉得掌心痒,在乱马把写字这个动作重复了两遍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乱马所要表达的意思,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乱马。

  乱马冲着他笑了笑,“已经不想再问为什么了,我可不擅长安慰人,所以谢谢,这是我的谢谢,谢谢你愿意一直保留着我的花簪,还把它还给我。”

  面对虎杖悠仁的诧异神色,他还很是得意地挑起一边眉毛说“温柔细心也是个好品德,我是在夸你啦,笨蛋。”

  坏了,刚才明明想过不要再叫虎杖悠仁笨蛋,口癖真的变成了习惯。

  乱马只好补救说,“你不是真的笨蛋哦,虽然是我在这样叫,但是我清楚,无论多少次将虎杖君称呼为笨蛋,你都不会是这个社会上真正被人看做笨蛋的人,乐观、开朗、永远在为别人着想的你,很有魅力。我们现在不是被契约所捆绑的未婚夫妻关系,所以这是真心话。”

  “对我的好话珍惜一些,毕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说出这种让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肉麻话。”乱马双手环肩,从半蹲变成站起身来,自高向低撇了虎杖悠仁一眼,再说什么他也说不出了,干脆别管了。

  反正虎杖悠仁这么大一个男人,胆子很大跑起来也很快,在这个人数众多的校园祭典内遇害的可能性很低,没必要因为他的不开心而在这里浪费一晚上的时间,乱马手里可还有要带走给修女的多肉还在不安全的地方放着呢,要是不小心丢了一盆,导致那把折花刀不能到他手里,到时候让五条悟知道了,又是好一通嘲笑,怪让人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