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俊介非要编一个很容易出错的谎话, 因为直到现在,他仍然沉浸在被背叛的感觉中,他觉得自己为飒所作出的一切没有得到回报, 反而让他自己陷入了狼狈的境地,他不甘心。

  但说实话, 武道家就算再能力低下, 也不能对普通人动手,这是底线,而俊介已经打破这条底线了,他的思想和行动都很危险,这一切都应该归集到他自己身上,而不应该转移到飒身上,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用暴力去解决一切事情。

  “你错了。”乱马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对着俊介说,“别再那样做了。”

  “为什么,我没错。”俊介不可置信,乱马居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反而和飒一样,认为他是有错的。

  “你不觉得你太高高在上了吗。”乱马侧过头去看操场上已经架起来的篝火所用的木材堆和已经准备好的焰火,他们所在的亭子下面的小路正有人不断向操场赶去, 在这一群人中,只有一个人正在艰难的逆流而行, 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急事,连这焰火也来不及观赏。

  “你向飒告白失败的事情, 为什么同学们都知道了?”乱马在俊介颇感失落的时候没有给予安抚,反而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你自己说的吧。”乱马用确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没有回头看也能知道俊介脸上窘迫的表情, “因为知道自己是武道家一定能赢,所以肆意的使用武力对同样喜欢使用武力来建立自己权威的普通人施暴,因为知道飒平日里在受自己保护,所以无论对方是否遭受惊吓,是否喜欢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要对她告白。”

  “直到现在,你都在演只有你一个人的独角戏,听好了,我是为了解除和你的婚约来此,所以我的帮助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明白吗。”乱马长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别说开武道家的武道大会了,再过个十来年,武道家就都要绝种,因为这些男人明显都蠢得离谱。

  “我给你准备了那些多肉。”俊介的声音闷闷的。

  “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交易关系,而你和飒是纯粹的感情关系喽。那你有没有想过,在第一次见面时,在飒看来,是她救了你呢。”迎着俊介诧异的目光,乱马伸出自己的拳头对着撞了一下,“看,如果什么结果也没有发生,左手和右手都是赢家。”

  像俊介一样的男人,乱马见得多了,九能带刀就是其中一员,不管乱子拒绝他多少次,只要稍微露出微笑就会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意思,没有眼力见也没有感情常识的家伙们。

  乱马原来在风林院高中还觉得九能带刀实在有够麻烦,但遇到俊介后,他突然对有些傻乎乎的九能带刀脱敏了,好歹对方有张好脸,比起没有漂亮脸蛋还很是自信的俊介多一个优点。

  “我是真的喜欢她。”俊介不敢面对现实,他只能坐在那里喃喃自语,乱马站在亭子一边往下望过去,刚才那位逆流而上行走的男孩很明显走到了这附近,不知道依附在下面的那个树丛中正在听小话。

  乱马懒得再说了,他喜欢用武力和父亲争夺家中的主导权,那是因为知道说一些大道理根本没用,他时常在想说话,谈论,语言的含义到底有什么作用,是为了让他的道理能说服于别人,号是为了让不同意他观点的人因此而同意他的观点吗,还是最为单纯的只是想要把想要说的告诉别人呢。

  他现在对于俊介的谈话就有些说教的含义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就此打住,只要不在他面前伤天害理被他逮到,俊介愿意饰演青春疼痛剧的男主角那是他的喜好,他才不管呢。

  仔细想来,也许是因为一开始俊介的描述有些像迹部和乱马万一会出现的故事,才让乱马嘚嘚啵啵说了这么多话。

  不要把帮助别人当成什么天大的好处施与对方,不只是在对俊介说,也是乱马在对自己说。

  迹部景吾如果在那一天看到了乱马攻击火车王流传人的样子,恐怕内心反应也如同飒一般,不管是因为感情也好,还是为了金钱也好,在看到对方暴力对待他人时,内心的第一个反应肯定就是恐惧,因为没有可以对抗的能力,随后才会因为珍惜原来相处的感情再度去了解或分析对方的一举一动,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当他这样做了之后,自己是否还能接受。

  陡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让俊介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乱马,乱马也在这时回看他,“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你不走吗。”

  俊介无言地不知说什么好,这明明是他的学校,可是他却真的如乱马所说,先走出亭子,把这个地方留给了乱马。

  乱马看了两秒从亭子那里走上来的道路,不得不说见到的这位窥视者既让他感到吃惊,但又让他觉得自己有所预料。

  虎杖悠仁,上次在地铁旁边的电影院后院就见过面,这次来到这里乱马还想过不要再见到他,但好似是命运又好似是诅咒,他们无法逃过的又再次会面了。

  “抱歉,我没想要偷听你们说话。”虎杖悠仁倒是很乖,上来先表示抱歉。

  乱马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虎杖悠仁,一时半会竟想不起自己当初面对他究竟装模作样了哪种人设,皱着眉头努力想了两分钟,终于想起自己原来按照葵和迹部景吾的脾气,在虎杖悠仁那边用的是傲娇。

  “我没什么好藏的,就算被你听到了那又如何。”乱马挑着眉头看虎杖悠仁,他在发现了有人出现之后,已经把所有关于武道家这三个字的内容咽在自己的肚子里,和俊介提起来也是用别的内容进行指代,听起来只是普通的恋情商讨而已。

  “我真的离开了。”虎杖悠仁的脸色说不上好,在已经偏向黑暗的夜色中,他伸出手,将从自己口袋中掏出的花冠冲着乱马交过去,“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你,所以我一直带着这个花冠,这次也只是想把这个花冠给你。”

  乱马从他的手心中接过这个花冠,才想起这个他们两个第一次去游乐场时所带着的装饰。因为这种东西是当天天道霞直接给他装扮上的,而小霞姐姐对于装饰的丢失也并不苛责,所以乱马自己早忘了他有这样一个花冠。

  既然不是什么其他的事情,乱马理所当然的在得到花冠之后就要转身走,但他往下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亭子中的虎杖悠仁,不放心的又往下走了两步,还是决定回去看一眼。

  如果今天没有节日,那么乱马就要给今天定名,就叫做“早乙女乱马女性魅力爆发日”,因为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安慰了俊介又转头回来安慰虎杖悠仁。

  或许今天在日历上真的有一个节日,而这个节日就叫做“世界人民伤心故事日”,明明应该在东京上学的虎杖悠仁居然也出现在他的身边,还一脸疲惫装作没关系,可是那周身的气场明明在说,我有个很悲伤的故事,来问问我吧。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趁我还没打算走,可以施舍给你几分钟来听一下。”乱马坐在满目疲惫却还伪装毫无关系的虎杖悠仁身边,打算只留一个耳朵听,毕竟他刚才说教的东西输出有些过度,他自己也觉得很烦了。

  虎杖悠仁坐在亭子下的长椅上,目光幽幽的向着远方看,在乱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问题时,却听到了虎杖悠仁难掩痛苦的声音,“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去世了。”

  “节哀。”乱马将手中的花冠握得紧了一些,突闻噩耗,哪怕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也会感到有些冲击力,他们两个上次相遇时,怕不是就是因为电影院中失去生命的对象就是虎杖悠仁的好友。

  不知道对方年龄,安慰起来也摸不准该怎么说,乱马小心谨慎地询问,“你们是忘年交还是…”

  “不是。”虎杖悠仁转过头来看着乱马,神情郑重,“我的好朋友几乎和我一样大。”

  这么年轻就死掉了?乱马看回虎杖悠仁,这是意外事故还是病逝呢,不管是哪个原因,对于还没有做好准备和同伴告别的虎杖悠仁都很残酷,怪不得他如同失去了理智一样望着远山,没有什么精神,看上去都不像他。

  “我明明可以救下他的,只要再早一点发现…”看着为了校园祭而奔忙的高中生们,虎杖悠仁无法控制自己不要想起顺平,在受到不知名的特级咒灵伤害医治结束之后,他第一时间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顺平的家乡。

  虎杖悠仁本来在里樱高中附近徘徊,但随着来这边参加校园祭的人越来越多,他也随着人流来到了这边,又凑巧见到了乱马。

  虎杖悠仁并不是喜欢杞天忧人的个性,不会顾虑未来,但和乱马每次的相遇都能称得上是偶然,想要在下一次相见时,达到自己还回花冠的目的,他也只好提前谋划,在自己可以放下小物件的咒术高中校服中永远都给花冠留一个地方。

  可是他也想不到,会在自己最为疲惫时,碰到在这里给他人做恋爱商讨的乱马。

  虽然乱马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不耐烦,但无意识中也听到了一些的虎杖悠仁还是感觉到了乱马与他相处时,完全不会使用的那种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