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涉的力量……吗?”太宰治歪了歪脑袋:“真是狡猾啊,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呢。”

  “如你所知,力量和人本来就是互相选择的。”银发少年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机械地叙述着这样的事情。

  太宰治重新摆正了视线,鸢色的眼眸当中的光似乎也暗了些许。

  “可我并不记得自己做出过这样的选择。”

  “但当你触及这样力量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已经自发地接纳了这种力量,同时也接纳了……”

  “这份力量背后的责任。”

  像是虚无的吟唱一样,少年的声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太宰治的耳边响了起来,一字一顿地,很轻,却又无可阻挡地引起了强烈的震荡。

  “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啊——”

  柔和的光晕自石板泛起,渐渐弥散向整个夜空,而当光晕退散之后,在赤王周防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旁边赫然多出了一柄雕琢精巧的巨剑。大抵因为颜色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黑,剑身上的纹样在这样的光线下也让人看不真切,但这柄剑的出现就已经足够说明发生了什么。

  “居然在这个时候——”比水流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虽说“权外者”被石板突然选成“王”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在比水流看来,太宰治所拥有的异能与石板赋予他们的能量似乎有本质上的区别。

  ——结果那家伙居然也成了“王”吗?

  “似乎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啊。”鸢色的眼眸也忽然变得清明,虽然在异次元的空间里似乎逗留了许久,但在现实的世界当中,外人看来,太宰治也不过是短暂地晃了下神而已。

  所有的变化都只发生在了这瞬息之间。

  感受着新的力量在身体里流转其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轻轻蜷曲着手指,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在力量真正充盈到了每一个角落的时候,脑海深处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太宰治并没有花更多的时间来咀嚼这种特别的情绪。比起被情绪牵动自己的思绪,太宰治更乐于妥善地利用一下自己全新的力量。

  利用“干涉”的力量,成为“王权者”的太宰治可以轻而易举地介入许多事情当中,甚至可以通过进入别人身体的方式来完成操纵。

  但太宰治并没什么兴趣替别人感受人生。借着石板的力量,太宰治看到了许多由石板见证过的“过去”的事情。他看到了姑且算是他“先代”的狐魂通过四处挤占别人身体的方式到处搅风搅雨,他看到了在弑王之后的周防尊为了避免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而选择的结末,他看到了那个安静的小女孩继承了“王”的力量,他同样看到了坠下的银白色达摩克利斯之剑落在了石板的表面。

  巨大的能量的确让石板从那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但石板本身却并没有被抹消,石板的力量也依旧保存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尽管世界上不再有“王权者”,可“异能者”却依然存在着。

  而石板的力量并不仅限于此。

  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重击之下,石板最终通过空间的压缩折叠进入到了现下的世界当中,它甚至随机将不同时间点的“异能者”们也拉入了这样一个原本与异能完全无关的世界。

  ——但太宰治本身并不在此列当中。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地借由魔术师查理的手进入这个世界的话,他或许根本不会参与到石板在这个世界上掀起的纷乱当中来。

  太宰治轻轻眯起了眼睛。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会一如既往地抱怨这个世界本质依然是无聊乏味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回想起在这个世界的际遇,即使是觉得生活一片黯然的太宰治也总能找到些许亮色。

  所以才会生出继续下去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这种想法吧。

  太宰治侧过头,往比水流的方向看了一眼。

  “非常感谢你的邀请,但真实遗憾,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理想的方向发展呢。”向上勾着唇角,太宰治的声音格外温和:“另外,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

  “如果只是想加强时空之间通道的强度,能派上用场的似乎并不仅只是你所拥有的‘变化’的力量呢。”

  一面说着,太宰治缓缓抬起了手。

  “当我的力量介入时空的裂缝当中的时候,被‘干涉’的通道自然也会得到增强不是吗。”

  “啊,那可真是可喜可贺。”比水流的声音微沉,似乎情绪还算平稳,但声音末尾带出的轻微的颤抖还是暴露出了他心底的波澜。

  比水流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发展会这么不顺利,虽然先前姑且通过Jungle的俱乐部聚集起了一批等阶并不算很高的氏族成员,但想要亲力亲为地管理这种等阶的成员实在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况且后续他失去了对石板的控制权,力量也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限制,而与鬼杀队的交涉又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波折——

  起先交涉的狯岳虽然姑且接受了他的调派,但狯岳本身也只是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而已,对于比水流的理念,他显然并没有多少兴趣,而后续遇到的富冈义勇更是直接拒绝了他。

  好不容易打算借着自己的力量跟太宰治进行交涉,结果谁能想到太宰治那家伙居然越过了他直接成了王?

  ——比水流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但我并不会放弃这样一条道路。”转过身的时候,比水流这样说:“以及合作的邀约也依然随时有效。”

  比起太宰治突然变成“无色之王”这件事情,比水流的出现与消失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通过石板的记忆,太宰治大约也更能理解比水流究竟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念头,不过在太宰治看来,那样的愿景大概并没有什么遂行的可能性吧。

  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

  姑且把“绿之王”的事情放在了一旁,在确定了时空间通路的强度之后,与那个试图用血来束缚住他的男人之间最终的了断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而在那之前,趁着短暂的闲暇,太宰治独自去与织田作之助见了一面。

  “在那位先生的家里住得还习惯吗?”似是漫不经心地,太宰治用极寻常的语气这样问了一句。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织田作之助有些困惑地歪过了脑袋,不过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太宰治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句:“一切都还算好。先生本人对我也算照顾,跟在他的身边的确能学到许多。”

  “那么同门呢?”太宰治对上了织田作之助的视线:“我记得那位红头发的家伙脾气似乎并不算很好,之前还有点担心织田作在那里会受欺负——”

  拖长了音调,太宰治的视线斜斜地扫向一边,似乎是一边思考着一边念起了那个名字:“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家伙的名字是……”

  “泉、镜、花。”

  织田作之助怔了一下。

  他并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当太宰治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的脸上也自然浮现出了特殊的情绪。

  这倒并不是因为他与那个名叫泉镜花的孩子产生过什么不愉快,恰恰相反,对于织田作之助而言,正因为泉镜花的存在,他才下定决心地以现在的这个身份继续生活下去的。

  “镜花君的话……”织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下,虽然这样的事情,泉镜花显然并不大希望其他人察觉,之前他也曾特意警告过织田作之助不要随意说给别人听,但对于织田作之助而言,太宰治显然并不在“别人”的范畴当中,况且织田作之助觉得,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以太宰治的头脑,恐怕也早就窥知事情的始末了。

  “他似乎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织田作之助说。

  太宰治垂下了眼。这样的事情,他大概在第一次见到泉镜花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了,而在与石板的共鸣之后,太宰治觉得自己大概也知道了泉镜花所看到的一直站在织田作之助身边的东西是什么。

  “镜花君跟我说,那些孩子们其实一直都跟在我的身边。”织田作之助继续说着:“咲乐、幸介、真嗣、优、克巳,还有……”

  “铃木作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