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一个人, 森鸥外不会是这个态度。
港口黑手党本来就是终身职业，目前为止，能够不留后遗症成功辞职的只有没接触到什么机密的底层人员, 应该说整个日本社会都是如此，往往进了会社就一辈子在为这个会社打拼, 只是极道组织做的更绝。
以港口Mafia准干部的职位而言，辞职与叛逃等同。
加入=落子无悔。
但川上柚显然不这么想。
虽然没有说出口, 可他在态度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无论是明明能跳级还在继续符合年龄阶段的学业，还是下班时间接到任务要求时那幽魂般的注视, 或者对假期奖金和工资的认真，都说明了……
川上柚只是把这当做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刚来港口Mafia的时候, 眼前的少年就很明白地诉说了自身的理念，他是因为觉得黑手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正义”, 是不可或缺、比拖拖拉拉的政府部门更不受桎梏的组织, 为了保护自己重视的人, 才来到这里。
而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只要是交给川上柚的工作, 他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有时候森鸥外觉得, 川上柚和他的老朋友福泽阁下有点相似, 很有能力，很好用，但如果理念有了分歧，分道扬镳起来也是毫不犹豫的……
这大概就是隔代遗传？
但两人又是不同的。
福泽阁下虽然有副冷硬的外表, 却是心软之人, 森鸥外自思如果他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去求收留肯定是行得通的；而川上柚，这个少年在冷静地权衡利弊后, 说不定会把他踢出大门，但在其真正重视的人的请求下，哪怕那个人要毁灭世界，也会站在对方那边。
川上柚此时坚持的正义，是受到了国木田独步的影响。
少年的本质是混沌。
啊，为什么会想起老朋友呢。
大概是因为觉得虎的异能者有被武装侦探社兜走的风险吧。
“为什么要我做职业规划？”川上柚不解道，“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自己做吗？”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啊，敦是个人又不是真的猫。
森鸥外猛然想起了川上柚在平行世界把“羊”的孩子都送去上学的奇妙操作，扶住额头道：“你的意思是……？”
“等敦君毕业了他自己想。”川上柚理所当然地说，“我问过了，小家伙的知识水平停留在国小，也就是识字、能看简单的书，懂得一些加减乘除的水准，都半文盲了还考虑什么职业？他的职业就是学生。”
“时代变了，只会打打杀杀是不行的。”
“森先生是东大高材生，您一定理解这一点吧？”
森鸥外：“……”竟然无言以对。
他敢肯定，如果川上柚跟恩师打小报告说他拦着中岛敦不让人读书一定要人进港口Mafia，恩师必然会写信来骂他的。
这和把人往武侦领不往港口Mafia领完全是两个概念。
家长·川上柚平静道：“如果敦向往极道，我会优先推荐Mafia；如果想走白道，我也会优先推荐武侦。只是推荐。”顿了顿，他又说，“也可能敦有别的想法，比如去别的城市或者别的国家工作什么的，谁知道呢？”
森鸥外默默计算了下。
国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应该用不了那么久，15岁读国一年龄偏大，说不定从国二国三开始读，再说不定不读高中和大学……不，高中应该还是会读，那也起码四年了。到时候港口Mafia是什么情况不好预料。
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川上柚需要帮助，中岛敦无法视而不见。
基于这点，森鸥外决定把中岛敦当港口Mafia的编外人员看待，和蔼道：“给敦君联系学校的时候，可以走港口Mafia的渠道。”
“谢啦森先生。”
*
和谐友好、充满长辈氛围的谈话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才结束，川上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门就见埋头苦学的副手一只。
立原道造的办公桌上，原本的高中课本被堆得远了，新来的国中课本占据了C位，很明显，长时间没学习把以前的知识忘了。川上柚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别到时候敦都赶上你了。”
？？？
立原道造反应了会，怪叫起来：“他要读书？！”
“……”川上柚觉得副手的思想很成问题，简直是社会的退步，应该被时代淘汰的残渣，‘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读书能干嘛？你以为港口Mafia是文盲聚集地吗，红叶大姐、中也和广津先生他们偶尔也会看一些佳作的，你呢？”
“就老老实实地放弃了自己？”
立原道造：“……”他是在港口Mafia没错吧，突然有点怀疑。
不，都是上司的画风太诡异了，别的人明明还是正常的极道风格。
“我和森先生商量好了，可以请家教让Q和敦一起上课，反正他们的进度差不多，都要从头教起……你要来吗？教两个和教三个也没什么区别。”川上柚坐在转椅上，转着圈惬意道，“反正你很闲，黑蜥蜴也不缺你一个。”
立原道造：“……”
他已经不想吐槽自己为什么闲了。前黑蜥蜴十人长，含泪转职生活助理。
不过，中岛敦和梦野久作吗。
很有接触的价值。
立原想起自己上次千辛万苦送出去的消息，军警的回应是让他和Q多接触，搞清楚对方的异能，而他至今都没有头绪，只猜测和对方手里抱着的玩偶有关。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了。立原正在考虑自己该怎样自然地表露出意图，浑然不觉一双金眸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白兰上次说，立原道造有异能。
所谓的异能检测仪是骗人的，那只是个单纯的测谎仪罢了，相对这个世界来说是黑科技的程度。——即使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军方人士，也不一定能够豁免。
立原道造就栽了。
在虚构仪器的作用时，立原的身体数据就不对劲了，显然他是知道自己有异能的，明知自身拥有异能，却说谎说没有，是卧底的概率大大增加。
考虑到立原道造加入港口Mafia时坂口安吾还没脱离，他们应该不是来自同样的地方，而且这种武斗派的风格也和特务科不搭，那就是军警的人咯？横滨有可能往港口Mafia派优质长期卧底的，想来也只有这两个部门。
此时的川上柚显然还不知道，公安曾经在同一时期往黑衣组织里派了不止一个卧底。
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
立原道造去黑蜥蜴说了这件事。
因为要学习，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来黑蜥蜴帮忙了。
广津柳浪笑呵呵道：“这是好事啊。”他鼓励地看向这位进港口Mafia以来就由自己带领的后辈，“好好读书，你的未来会更广阔的。”
立原道造好奇地问：“广津先生，川上大人说您会在闲暇时间看一些佳作，是真的吗？”
等到问东问西的活泼红发少年离开，广津柳浪看向隐在角落里几无气息的银。
“银，你也想读书吗？”
这位宛如英伦绅士的黑蜥蜴百人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去找川上大人。”
称得上港口Mafia元老级人物的广津柳浪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很多时候这位老人只是不说话，看得却很透彻，“这或许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银想了很久，想着自己买来的书本，想着对着网络课程自学的艰难，还想到了哥哥对川上准干部的推崇。
银缓缓垂下了头：“麻烦您了，广津先生。我和您一起去吧。”她的眸子里是坚定的光，“我们一起去见川上大人。”
*
立原道造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的同事银居然是女孩子！还是个声音很可爱的女孩子！
直到广津先生和银从准干部办公室离开，立原道造还回不过神来。
他以前一直以为那是个阴沉男啊！
啊啊啊他都干了什么！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想到往日和银的各种互动，立原道造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愧，或者别的什么。
川上柚转着笔，斜睨着副手，觉得学生恐怕还会多出一位。他是知道银的长相和姓氏的。——美丽的公主身边，通常都会有恶龙守护。
*
武装侦探社某宿舍。
“什么？你说那个芥川？！”国木田独步惊得钢笔都掉了。
“是的，一共五个学生，都从头教起就可以了。”学得快的可以看看课外书。川上柚掰着指头数，“国文、数学、物理、化学、英语、社会……音乐家政和体育就算了，国木田老师有推荐吗？”
“要有真才实学，脾气好负责任的。”川上柚看向专业人士国木田，反正他是不耐烦去一家家机构筛选靠谱老师的，有捷径直接走不好吗，“价钱不是问题。”森先生说过可以划港口Mafia的账。
国木田独步捡起钢笔，只觉头部隐隐作痛，“等等。”他定了定神，“五个学生，一个是你新收养的异能者中岛敦……”他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剩下四个都是港口Mafia的，梦野久作、立原道造、银、芥川龙之介……”
“嗯。”川上柚点点头，“除了梦野君都是武斗派，体育不用教就能拿高分的那种。”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
国木田独步额头蹦出一个井字：港口Mafia的祸犬在里面啊！另外三个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吧！！
“啊，芥川也要除掉，他身体差。”虽然樋口一叶很努力地在给上司调养，但本人总不配合导致收效甚微。川上柚看着国木田独步那张快要气懵了的脸，见好就收，主动给他揉起肩膀，“我保证他们上课的时候都会乖乖的，放心吧。”
国木田：“…………”
不，特别、很、非常，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芥芥跟着妹妹来了。
国木田独步（严肃）：给家教买人身保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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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3“你们的职业就是学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