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团蠕动的黑影,宛如藤蔓般挤挤挨挨地霸占了整面墙壁,且尤不知满足地还在扩张着。表皮规律地一起一伏,仿佛有心脏在其中一张一缩。
很快,半壁仓库就都收归它的掌控之下。
我静静地看着,望着几乎没有实体的雾气轻佻地掠过我的指缝,一丝一缕地汇聚到黑影身上。
此刻没有风,地上的灰尘却如同被风带着跑一般向前翻滚着,很快又滚落一地。
阴冷邪恶的气息侵占了空气的每一个间隙,我攥紧手中的刃,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
不可思议地,我现在内心什么都没有想。
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我没有犹豫,也没有感到什么无上的坚信,我仅仅是看到了眼前的黑雾,看到了那个跳动的器官,然后我想破开它。
刀刃扎入了一个柔韧的物体中,仿佛是钢铁细鳞密密麻麻排列而成的盔甲,裹着一大团流动的泥浆。刀锋破不开他的防御,冲势又被泥潭吞没。
那个黑影的笑声尖锐又刺耳,“别费劲了,我不是你能打败的对象。”
我不为所动,只是执着地,趁着它还在扩大时,一次又一次地冲过去。刀刃卷曲了,刀尖破损了,虎口和手臂都震得发麻又钝痛。
呼吸声同样在变得急促,我无用地攻击它,却用不着它反击,就已经在无懈可击的防御里自取灭亡。
它纵容地随意我动作,就像一个面对婴孩的母亲,纵容孩子抓着长发轻轻拉扯的行为。
“让我好好看看你,你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灵魂,好孩子。代替那个老人留下来吧?你将拥有这个酒店,拥有长生,拥有数不尽的仆人,它们甚至能帮你获得整个世界!”
它的声音变了,音色变得动人起来,充满了暧昧的诱惑,像极了一个贴心人在我的耳畔轻轻吹气,将芳馨吹进心底。
“你瞧,你的灵魂已经变浑浊了,就算离开,也回不去过往的生活。恐怖出现在你的梦境中,萦绕在你的幻觉里,你想被别人当成疯子一样对待吗?”
我没出声,只是假装不经意地手指颤抖了一瞬,将匕首掉落在了地上。同时又感到了一丝好笑,罪魁祸首是怎么好意思和我提正常生活的。
它继续说着:“留下来吧。你不是一直想打败伏黑甚尔吗?等你接管了酒店,他就是你的仆人,当然,你要是想,我也会是你最忠诚的下属。”
“你依然可以出去,可以在世界各地漫步。你只是多了一个馈赠,实际上什么损失也没有,还能够有实力保护你的朋友和家人。我从你身上嗅到了浓郁的自责和忧伤。你尽可以让他们住进来,只要是您的意愿,酒店就会是世上最奢华,也最令人迷醉的仙境。
噢,请别听信那个老人的胡言乱语,他从我这里拿走了许多,却不想给予一丝回报,那只是个无耻的骗子。”
……
它还说了许多许多,在无望的攻击和动人的诱惑的夹击中,我差亿点就心动了,如果不是听到了细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的话。
呵!它想吃我,它想将我变成柴火。
怒火没有因此更加高涨,我只是在想:如果对方有能力的话,就没必要诱惑我。但既然它选择了诱惑我,那就说明它根本没有能力碾压我。
信心的涓涓细流第一次流入心底,润泽了那片长满了自卑杂草的贫瘠土地。
我总是在面临一次又一次的挫败。
无论是面对乱步和太宰的头脑,亦或是织田和甚尔夏油等人的武艺,甚至于这些人超高的颜值,都像一座高峰般难以逾越。
我站在山脚,高耸入云的雪峰望不到边际,只有无限的深寒与敬畏。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古怪的笑意:“你觉得我很强?”
黑影犹豫了一瞬,依然肯定地给予回答:“您的灵魂举世无双。”
“噗嗤,哈哈哈……”我忽然就大声地笑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畅快和癫狂,“如果我很强,那为什么会打不过你呢?既然我很弱,为什么你又要对我许这种骗人的诺言?!”
黑影沉默了,它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整理措辞,但我已经不想等了。
“但是我相信了!不是我很强,而是你很弱!我怎么可能比不上你这样软弱的,巧言令色的怪物啊!”
无边的力气从外界前赴后继地涌来,就像是等待君主召唤,等待了千年的士兵,向着穿云箭的方位,不远万里奔赴而来!
过去的经验,死去的、胜利的、冷酷的、痛苦的……一时间全都揉杂成,敲碎成精华补充到脑海里。
一种醍醐灌顶的顿悟,一个忽然变得格外清醒的大脑,我在这一瞬间,竟觉得过去的自己是如此的笨拙。
无数的网格线在我眼前展开,我看到了四周流动的气势,看到了弱点的红光闪烁着不容忽视的亮度,看到了恍若本质在呈现的世界。
它的心脏在加速地跳动,它在害怕……
哈,多可怜啊,一个恶魔竟然要害怕一个凡人。我的头脑在亢奋,愉悦的心情从心脏蔓延到指尖。我抛开了一切想要武器的想法,我的身体就是最尖锐的利刃。
我冲了上去,世界在我眼中变化得如此缓慢,双手的力道依然如泥牛入海,但是我看到了像四面逸散的伤害,并非抵消,而是分散。
那就打到破裂好了!
我愉悦地做下决定,望着黑影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就如同看待一只待宰的猪。
三楼,刚靠近地下室就听到了杀猪般尖锐惨叫的众人:……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
五条悟率先指着场内狼狈逃窜的黑影问道:“那什么,你确定,我们需要来帮忙吗?”
“我觉得,好像是敌人比较可怜啊。”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的夏油杰。
“太好了,千叶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织田作的呆毛为此愉悦地晃了晃。
系统目瞪狗呆地拍手手:“小千叶,好强啊……”
只有太宰治悄悄地扯了一下乱步的披风一脚,平静无波的鸢色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乱步对着他点点头,脸上笑容收敛,是比预想中仅仅好上一点的情况。
福泽谕吉双手环抱,沉着道:“还需要我们上前吗?”
乱步摇了摇头,看了片刻,终究柔和了神情:“算了,让他玩吧。”
我最后狠狠地将黑雾从墙上扯下,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地将其撕成碎片,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
我开开心心地一转头,就看到了一排齐刷刷欣慰脸的众人。然后,火山喷发地,尴尬如岩浆,猛地将我从头到脚地全都盖了起来。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烫,鼻腔发酸,眼眶也同样发热。心灵已经向着对面飞去,脚却被钉子扎在原地般无法动弹,开心尴尬委屈的情绪洪流似乎连着我的理智都一同冲走了。
乱步先一步走到我的前面,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他的眼睛仿佛也带着一层湿润。
他解下自己的小披风,在空中扬起,衣料一脚下落,带着体温的甜点气息将我整个地笼罩起来。
乱步张开双臂,不顾我浑身的尘土,给予我来自家人的拥抱。他在我耳边低语:“辛苦了,但是做得很棒哦。”
之后他推开半步,系统豆豆眼顿时一亮,拉长了甜腻腻的声线:“小千叶,我好想你——”
织田眼疾手快地揪住似乎想往我脸上撞的系统,牢牢扣住这枚能把我撞趴下的小导.弹,抬手在我头上呼噜一把,似乎是笑了一下:“欢迎回家,千叶。”
太宰拍拍我的肩,神情别扭,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好几下,才神色黯然地憋出一句:“对不起,千叶。”
我望着他,脸上还残留着淤青,看来已经被狠狠地教训过了。
“没有下一次,可以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左一右地站在太宰治的身边,笑眯眯的神情如出一辙。
五条:“这可不行呢,随随便便就被原谅的话,某些人可是不会长教训的。”
夏油:“小千叶下不了手,就交给我吧。对待猴子,我已经很有经验了。”
太宰治小脸一垮,猛地弯腰逃窜并从背后抱住我的腰,头压在我肩膀上撒娇道:“才不会呢,小千叶会保护我的对吧?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最后的两个字眼他的语气夸张,像是玩闹,又像是太宰式的以笑闹掩盖的试探与不安。
我张开双手挡住五条和夏油,认真道:“不要打他!我相信太宰,也请你们相信他!”
五条和夏油瞬间捂着脸,一脸白菜拱猪的忧伤:“回去就给千叶报名一个防诈骗的培训吧。这孩子眼神是真不行。”
“好的,我这边认识一些靠谱的……”
福泽先生伸出友谊之手:“有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联系官方的培训课程。”
乱步补充道:“还要加上识别渣男的课。”
“要不和孤儿院的孩子一起听也行……”无意中补刀的织田。
“喂喂,不要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这些啊!还有为什么是渣男,我的性向已经默认是弯的了吗?”
太宰发出愉悦的笑声,好似另一位当事人不是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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