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职工都报名参加生发液试用, 方圆尽管对这个数字表示震惊, 不过也看到了职工对药厂的信任。
一种完全没经过验证的新产品, 尽管方圆和艾芒知道这东西无毒无害, 可是这些员工们就根本没犹豫的报名了试用，这难道不是对药厂的产品特别信任的表现吗？
因为员工的信任，方圆心里感动的很, 也就没说什么，只催着艾芒准备生发液了。
上次是只给方圆一个人用，需要的生发液不多, 艾芒自己催生一些就行。但是这次四百多人试用, 这个量可就不能让艾芒用异能来催生了，要不还不累死艾芒？
于是方圆临时将垂直农场的七层投入了使用, 种了一批‘云鬟草’。
是的，这种专门为生发而培育的植物，被命名为‘云鬟’。要问这次为啥忽然高大上了，一点不像是方圆起的名？恩, 没错啊，因为这次是产后脱发的姜灵强制决定的名字——无他，实在是因为方圆起的那个生发草茂密草啥的实在太难听了, 直接被第一批拿到生发液的姜灵给毙了。
姜灵只稍微想了想，翻了翻词典, 就翻着白眼给新植物定了名字。方圆表面上委委屈屈，实际上心里乐不得的呢。他起名字是废啊，有人代劳他高兴得很呢好吗？
于是这款新植物, 终于跳出了起名废的摧残，拥有了一个听上去还不错的名字。
这云鬟草虽说是以罗勒为母本培育的新植物，不过可能是因为糅合了多种基因，成体植株的形象更像香菜，只有四十到四十五厘米高，叶子小而有明显的锯齿。它的颜色绿汪汪，但是叶片背面的经络却有点发红，味道跟生发液的成品一致散发着青草香，十分可爱。
第一批云鬟草不到一个月就收获了，而方圆招募的化工人员也已经到位，不过仪器还没买。两个学化工的小伙只好在艾芒的带领下，用土法熬制了一批生发液。
其实也不难，只是将新鲜的云鬟草打碎，倒到新买的食堂做菜的那种超大号铁锅里面小火煮，一边不停搅拌一边稍微放少量的食盐。等到汁液渐渐变得稀起来，将里面的残渣捞起来扔掉，然后继续搅拌，让多余的水分蒸腾掉。这时候，锅里面的液体已经渐渐变成咖啡色了。
等到云鬟汁的颜色渐渐变深，浓度慢慢粘稠起来，就可以关火了。等到完全冷却，生发液的粘稠度就已经非常合适了。
因为没有先进的仪器，这一弄就是一整天，等到生发液可以出锅，晚班工人都要下班了。两个刚到厂子报道的小伙累的一身大汗，不过成果不错，一次性做出来二十多公斤的生发液来，足够五百人使用的。
“这不行啊，”方圆看着人将生发液倒进容器里面封存好，拿着样本跟丁一一起往检测室走，一边跟艾芒说，“咱们之前没弄过化工这方面的事儿，整个厂子里也没人懂这个啊。”
丁一直接拿着样品进去检测去了，艾芒和方圆站在门口看着他在里面忙活，说道：“这不是招了两个做化工的吗？”
方圆叹了口气：“关键是我不懂这方面的东西，没有个懂行的人管着他们也不行啊……再说了，需要什么仪器，什么辅料，咱们都不明白，这俩孩子才刚毕业，能指着他们拿主意不成？”
“那怎么办？”艾芒收回看着丁一取样的目光，转过头看问方圆，“找人挖一个懂行的过来？”
方圆捏了捏鼻梁，沉吟半天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聘一个老技工就行，药厂现在人员比较稳定了，我们也不打算往化工方向发展，挺过这几年，形成固定流程就行了，没必要再找一个大拿过来，只管着一个车间不是？”
凡是方圆决定了的，艾芒从来不会有什么异议：“你觉得可以那就这么办呗。”
方圆白他一眼，看了眼窗口：“之前上了五套一体数字化车间……现在看来，只有将新产品车间设在六号车间了。幸亏当时买设备的时候我多留了个心眼，没全上一样的设备。”
当初方圆也是乍富，药厂账户钱多了，竟然一口气买了五套数字化车间回来。要是现在的方圆绝对办不出这样的蠢事儿来——他们的五套设备现在也只用了三套好吗？其中两套都放了两年了，纯吃灰折旧着呢好吗？
当初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咱们还得合计合计，”方圆被两年前的自己蠢哭了，“今年怎么也得再上两个项目，买回来的设备不用太浪费了。”
艾芒笑呵呵的，言辞之中一如既往的温和：“行啊，晚上回家，咱们再找找有什么能利用的上的。”
方圆抬头看着艾芒亮晶晶的黑眼睛，没忍住搂着他的后脑勺，压着艾芒啃了一口，原地满血复活：“行！我先去给猎头公司打个电话，先落实了化工方面的技术人才再说！你等着检测结果吧，结果出来就让丁一直接下班，我在哪儿你知道的！”
猎头公司那边跟药厂也已经合作过多次，方圆说明白了要求，那边干脆的接下了这单生意，告诉他如果有结果会马上通知他。
放下电话，方圆又上网大略看了看化工方面的仪器设备什么的，没多一会儿就等到了艾芒。
现在的检测仪器速度很快，丁一那边的初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初步检测的结果没什么问题，只是可能是用的铁锅的缘故，其中铁元素含量有点高；而且用这种铁锅做出来的成品，保质期上可能有点问题。
“用作一个月左右的实验是没问题的，”艾芒一边指着报告上的数值一边说，“将来做产品，这个数值就太高了，成品容易酸败。”
方圆点点头：“咱们的产品一直以天然无添加为卖点，我不希望将来咱们的产品添加什么防腐剂抗菌剂什么的……”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艾芒，“放心吧，现在科技早就进步了，我刚才稍微查了一下，做到无菌无游离基还是能做到的。生发液的制作是全程高温进行，加上得用的设备加成，即使不用抗菌剂，咱们的产品也能有最少一年的保质期，没问题的。”
“那就行，能有一年到两年的保质期就可以了。”艾芒放了心，笑着招呼，“得了，详细的数据要明天早上才能出来，咱们先回家吧？周周这时候肯定都吃过饭了，你饿不饿？”
方圆摸摸胃部，站起来点点头：“还真挺饿的。咱俩吃什么？我看见门口新开了一家潮州菜，要不去他家吃？”
艾芒拿着车钥匙在门口等着他：“下个月不就搬过来了吗？你最喜欢楼下那家东北菜，今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去他们家吃了，要不今天晚上还是溜肉段红绿灯吧？”
新房子这边其实已经装修完了，上周方圆就请人过来收拾干净，就差往里面搬家具了。原来他们住的房子那边，方圆不打算动，所以最近俩人天天抽时间逛家具城呢。
想到再过半个月就要搬家了，方圆还真挺舍不得他们小区外面的几个馆子，闻言点了点头：“也是。那这两天就找时间，再去咱家门口的川菜馆和粤菜馆吃一顿吧？你不是挺喜欢他们家的水煮鱼和各种汤吗？”
艾芒闻言也有些惆怅，跟方圆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感慨：“他们的汤确实好，我怎么也做不出来那个味来。”
“那有什么的？”方圆就笑话他，“喜欢的话咱们就开车回去吃呗，再不行打电话订餐也行。现在外卖这么发达，又这么近，你喜欢吃咱们过去一趟能费什么事啊？”
两人说着，就跟迎过来的陶宇崔大壮一起上了车，猫宝林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边，回了现在住的房子。
五个人在楼下东北菜馆吃了一顿，方圆俩人回了家，送走照顾周周的臧明，洗漱干净了坐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诶，对了，”艾芒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塞给方圆一颗大樱桃，问道，“生发液，将来怎么设计包装？这东西效果那么强，用普通的瓶子装着，让顾客自己涂抹确实不太方便吧？”
方圆眯着眼睛吃着爱吃的水果，美的叹了口气，随口说：“这事儿啊，我还真有了个想法。”
“啥想法？”艾芒眼巴巴的看着他又塞了一颗樱桃进了嘴，十分期待。
口中多汁的水果很快被吃进肚子里，方圆吐出樱桃核，站起来示意艾芒跟他一起进书房，拿笔记本敲了敲：“那天我去给姜灵送东西，正好看见她抹口红……哦，不是，她说是唇，唇彩？”方圆用搜索器搜了一下，指着一张图片给他看，“诺，就是这种带软刷的，后边加压，软刷中间的孔就会挤出一些内容物，然后直接用软刷涂抹在皮肤上就行。”
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化妆品这东西对俩人来说都特别神奇，而这种东西更是听都没听过。
艾芒啧啧称奇：“聪明啊，谁设计的这东西？还真是特别适合咱们的生发液呢！”
“可不是吗？”方圆那天在姜灵那儿已经惊讶一回了，不过再看依然觉得神奇，“要说这人啊，奇思妙想也是真多。这东西特别适合咱们的产品，用多少挤出来多少就行了，涂抹也方便，做事儿不精细的人也不怕弄得到处都是。”
艾芒点点头：“就是含量有点小，要是做成产品需要特别订做容器吧？”
方圆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要是一直定制其实没有好处。你说，这东西好学吗？要不咱们派几个技工学习学习相关技术，咱们自己买设备自己做怎么样？这样不论用材还是质量咱们都能控制，比把这一块外包出去放心多了。”
“行啊，试试呗，”艾芒听他说完，也觉得挺有道理的，“明天你就跟韩哥王涛他们商量商量呗，我觉得韩哥可能会稍微懂点吧？滇药不是也有气雾剂吗，那种不能是外包的吧？”
方圆眼睛一亮——可不是吗？滇药前几年就出了钢罐的喷雾药剂，要知道滇药的配方可是国家级保密配方，这东西肯定不会外包给别人做的，一定是他们厂自己掌握的技术啊。
滇药确实是老牌药厂，但是他们方氏制药厂现在规模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自己生产包装了呢？他们现在的三种产品，包装不也是自己做的吗？
“那行，我明天研究研究，派几个人去学习一下相关技术，咱们自己买设备自己做！”方圆在手机备忘录上写上了这件事，看了看备忘录，“对了，今天不是要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做产品吗？咱们还有两套数字化车间闲着呢。”
艾芒就笑：“行啊，反正还不到睡的时候，那就看看你想做什么吧。”
方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书架上藏着那本山海经的地方，又看看艾芒：“你说，咱们是从山海经里面挑东西呢，还是看看大家的需要，新培育点什么呢？”
“我都行啊，”艾芒想了想说道，“这样，咱们先捋一遍书里的植物，看看有什么能用上？”
要捋一捋书里的植物，也不用非得拿那本神奇的书，只要在网上下一本电子版的书看一遍就行了。不过为了看一看实物，方圆还是郑重的将那本山海经拿了出来，仔细的翻看起来。
两人头碰头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真没找出来什么特别合心的东西。
山海经里面神奇植物确实不少，但是很多没什么开发价值。
比如说有的植物能让人不迷路，但是现在有GPS这种东西，想迷路还真挺难的；还有能让人力气增大的，但是现在有各种辅助人工作的机器，这东西也就没什么必要了，只能军用，那可就有点敏感了不是；还有一种果子，吃了能让人学会游泳，这怎么看怎么奇怪好吗？哦，只要吃一个就能学会游泳，这是什么原理？解释不清啊；另外还有治小心眼的……这个嘛，方圆倒是有心加到外销的代餐胶囊和美颜丸里边，好让那帮老外别对种花各种抵制，不过也就只能想想……
比较有开发价值的倒是也有，可是相应的麻烦也不少。
其中有可以治耳聋的；还有治心脏疼痛的；治痛风的；让子孙兴旺、应该可以治疗不孕不育的。这些东西不是不好，但是太像是处方药了，他们药厂没有那个资质生产相关产品啊！只能交给艾芒去‘发明’，造福人类还比较有可能。
相反的能让人绝育的也有，但是他能拿来干嘛？给十一区大面积免费赠送吗？
另外可以用来毒死老鼠、治疟疾、治疥疮的植物，但是现代医学已经攻克了这些医学难点，就算是顽强的老鼠，也比大荒时期耐药性高得多去了，这东西还真不一定好使。
那么剩下来的有开发价值的，也就只有几种了。
其一，是能治疗抑郁的两种草，植楮和鬼草；其二，是抗疲劳的两种植物，嘉果和薲（pin）草；再有就是有延年益寿功效的一种草，似蓍（shī）草。
至于更神奇的，叶子都是珍珠的三株树、长满稻谷的稻谷树、能做不死药的不死树，还有结满各种宝玉的文玉树，这些连大荒原住民艾芒都没见过，而方圆试了试，果然是晃不出来实物的……
俩人一边看，一边往出晃种子和实物，整个书房里放满了贴着名签儿的各种包起来的种子。直到翻完了整本山海经，有用的没用的各种种子铺了一桌子。
而方圆忽然手里一空——那本山海经，不见了！！
“它、它！”方圆瞪大了眼睛跟艾芒对视了一眼，愣了好几秒才上上下下的翻找起来。
两个人恨不得趴到地上，连沙发底下桌子底下全都翻遍了，终于接受了事实。
那本神奇的书，出现的毫无预兆，离开的也及其突然。
方圆翻遍了整个书房，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它真的消失了……”
艾芒蹭过来坐在他身边：“你不说它来的也莫名其妙吗，用这种方式消失也不奇怪了。”
“也是，最起码咱们是看着它消失的，要是咱们不知道的时候没的，我估计我要很久睡不着觉了。”他还不得脑补有人进了他家，特意摸走了这本书啊？那不就相当于他所有的秘密都叫人知道吗？方圆怕是要吓死……
“是啊……”艾芒笑了一声，“这是你第一次，从头到尾，将所有里面有的植物都摇出来一份吧？”
方圆一拍大腿：“可不是吗？！”他恍然大悟道，“难不成它来一次，就是让咱们所有植物都拿到一份实物，它就算完成任务可以走了？”
俩人互相看看，这个猜测还真有可能啊！
“啊！”方圆抿了抿嘴唇，低声说了一句，“艾芒……你，你再不可能回去大荒了……”
艾芒闻言瑟缩了一下，苦笑道：“我其实早就有预感，我不可能回去了……”
怅然若失的盯着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艾芒好半天才闭上眼睛缓缓叹了一口气。接着睁开那双温润的眼睛，看了看忐忑不安的方圆，微笑着劝道：“别这样。”
艾芒拉着方圆的手，轻轻掰开他因为紧张握得发白的指头，抱住他将下巴放在方圆肩膀上懒懒的说道：“而且我有你了，我要陪着你……即使有机会回去，我想我考虑之后也不会走的。别为我担心。我的族人活下来的很少了，而且大荒的人本来寿命就不高。就算我回去，阿姆她们因为之前那场大流感，大概也早就不在了。”
方圆忍不住狠狠圈紧了艾芒精瘦的腰，哑着嗓子说道：“好，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等将来周周成家立业，咱俩陪着彼此过一辈子，再没别人打扰，好不好？”
“好……”带着颤音儿的一个字飘到了方圆耳朵里，肩膀上薄薄的衣料忽然透过来几点湿热来。
方圆任由艾芒箍着他的腰，无声的用拥抱安慰着永失故乡的艾芒。两个人在书房地板上枯坐了两个多小时，才慢慢安稳了情绪，互相扶着僵硬的站起来，疲惫的上床休息去了。
互相拥抱着躺在床上，其实谁也没睡着。
他们因为那本书才相遇，那本《山海经》对他们的意义如此特别，两人不可能完全对书消失的事儿无动于衷。
在方圆这一边，要是没有那本书，艾芒是永远不会来到他身边的，药厂也不可能有现在的辉煌；在艾芒那一边，要不是那本书，他很可能因为那场流感带来的高烧死去了，不会遇到方圆，让方圆用现代的退烧药救了一命，也不会在自己的部落里找到方圆这么个合心意的爱人。
那本神奇的书是如此慷慨，不但赠与他们财富，更是他们的媒人，他们对它只有感激。所以当它离开，他们才更怅然。
不过生活还要继续。
山海经给他们的已经够多了，方圆特别知足。虽然跟家乡最后的联系消失，让艾芒难受了几天，不过能跟方圆在一起的安慰，也慢慢让他恢复过来，重新投入了生活工作之中。
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俩人只有更加珍惜眼前，心态不知不觉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最起码，方圆不再经常加班，而是天天按时下班，多了不少时间陪家人。而艾芒则对方圆更粘了些，并且加大力气研究起各种改善现代环境的植物了。
那天晚上从山海经里拿到的大堆种子，每天艾芒都要用异能保养一下他们的活性，并且俩人商量着尽快将它们中能开发的都开发出来。
不过，现在他们最需要忙活的，还是搬家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节是我早就确定的。山海经来的神奇，也要离开的神奇。它就是个引子，让两人又遇见的机会，给了方圆一个未来，之后完成使命从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