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宫涉也被这通直球搞得心头一跳。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 更不是第一次听到东方仗助的告白,他还记得当初那个喝醉酒的少年耍着赖,挂在他肩头不肯走, 哼哼唧唧地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的心头一跳, 和现在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自以为的讶异与震惊,都是浮于表面,遮盖在心动与逃避之上的谎言。
四宫涉也攥紧手里的餐叉,冰凉的银质器具被他掌心的温度暖热。
他抿抿嘴,不想开口。
身后暖洋洋的胸膛像是散发着热的小太阳,烘烤着四宫涉也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
“四宫老师?”东方仗助又贴近了一点,他的眼睛甚至能看清四宫涉也耳廓上细微的汗毛, 随着他的呼吸一摆一摆。
男孩突然起了坏心思,或许是先前被四宫涉也逗弄过太多次的缘故,一向压抑自己行为的仗助不再约束, 他慢慢贴近,嘴唇如微风般,轻轻擦过白皙如玉的耳朵尖。
“!!!”
像是打翻了染缸,从耳尖到脖颈, 延伸进看不见的衣领内,嫣红铺遍。
四宫涉也浑身一耸, 恶狠狠凶巴巴地扭过头,“仗助你......唔!”
偶然擦过的双唇让两个人全都愣住了,东方仗助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巧合,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片段。
唇上这一刻仿佛已然麻木,像是过了电。
四宫涉也抢先一步反应过来, 理智在高温下疯狂蒸发,为了防止自己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犯罪行为,他莫名升腾起一股力气,硬生生把仗助从身边推开,倏地起身。
“哐啷!”
椅子歪斜着倒向侧面。
四宫涉也想要抬起手捂住嘴,又觉得太过刻意,脑海里一时半会儿竟组织不出通顺的语言,“这、这儿太热了,酒店的暖气开得太热了,你别贴太近......”
他疾步向屋里走,指尖儿都在打着颤。
他背对着东方仗助,深吸两口气,像个刚跑完铁人三项的运动员,肺泡里的氧气在疯狂转运。
身后静悄悄的。
这是横滨大酒店最好的套房,整个房间除了浴室,全部铺满柔软纤长的羊毛地毯,走起路来一点声响也没有。
仗助在做什么?
四宫涉也想回头看。
刚才的动作太过直接,也太过粗鲁,意味不明到很有可能伤害到一个少年的心。
四宫涉也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在这个阶段没有和年轻人谈恋爱的计划,却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仗助,下意识地关心男孩。
站在原地的东方仗助,此时此刻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没有忽略四宫老师那一瞬间的表情,更是听到了对方胸腔里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四宫老师总是有很多理由——
年龄,家境,经验,未来......
因而四宫老师总是考虑很多,总是被这些理由绊住,甚至会因为替自己考虑太多,而担忧这些只是年轻人冲动的想法,思虑还没走到的未来。
四宫老师从不在自己面前说这些。
东方仗助却有很多办法打听,他和承太郎先生交流过,还偷偷买过四宫老师写的书——
不是以四宫涉也而闻名的那些文学作品,而是......
东方仗助大步向前。
四宫涉也已经走进屋内,出门前还乱做一团的床铺已经被铺好,桌上的电脑和纸笔本子纹丝未动,仗助的贴心太过细水长流,这不过是短短的一段假期时光,四宫涉也就已习惯身边还存在一个少年的日常生活。
他叹了口气,转身想要关门,却硬生生撞进一个怀抱——
是刚刚走来的东方仗助。
四宫涉也刚刚平稳下来的情绪又波动起来。
“仗助我......唔??”
男孩一言不发地欺身上前,高大的身形瞬间将四宫涉也笼罩,他低头,凑得更近了,再近了些,一只手轻轻按住四宫涉也发烫的后颈。
软又微痛的刺激从唇上传来,酥麻感从脊椎蔓延开来,四宫涉也的呼吸急促起来,被堵上的嘴喘不上气,只有鼻腔能发出闷哼,他瞪大那双水波潋滟的眼。
东方仗助低笑一声,侧过脸,呼吸时的灼热气息全喷在四宫涉也涨红的耳根。
四宫涉也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手没有阻拦。
四宫涉也连忙退了好几步。
他难以启齿,又绷着那股维持大人尊严的劲儿,眼睛从东方仗助泛着水色的唇上一掠而过,像是被烫了一下,色厉内荏道:“你这、这从哪儿学的!!!”
东方仗助歪了歪头,唇角勾起,透着股纯良无辜的学生气息,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贴近墙角的四宫涉也,直至男人躲无可躲。
“是跟你学的呀,四宫老师。”他把四宫涉也困在原地,声音既轻柔又缓慢,“不,高荒涩老师。”
四宫涉也:我人没了。
既然说到这份上,四宫涉也索性也破罐破摔,“所以你看过了?”
“什么?”仗助故意装傻。
“我另一个笔名写的书......”四宫涉也强作镇定。
“书啊,我倒是真看得不少,四宫老师说的......”见怀里的人又气鼓鼓地推起眼镜,东方仗助才开口道:
“四宫老师说的是那本——《想包-养男子高中生的社畜的故事》[1]吗?如果我没记错,那篇小说,正好发表在四宫老师居住在杜王町的时间段吧?”
东方仗助的腿,缓慢地插-入四宫涉也的两腿之间,将对方牢牢困在原地。
“当初,我想和老师谈恋爱,老师却只拿我当小说素材。”
东方仗助撒娇似的凑过去,两个人身上散发着同样的薄荷香波味,明明提神醒脑的香气,却变得暧昧黏腻,连呼吸一口都觉得困难。
“占了便宜就想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啊,四宫老师?”
如果当初不是偶然发现了这本书,现在的仗助,或许不会鼓起勇气到横滨来找四宫涉也。
没有期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在看不到回应与未来的时刻,那本男主人公即视感极强的小本子,无疑成了一条救索。
若不是恰巧东方仗助无意中看到四宫涉也定下的两位主人公的名字,又恰巧班上的女生买了这本书,好巧不巧地掉在自己脚边,书页散开被东方仗助看到,他也不会意识到这些。
当初四宫老师一脸纠结地问过自己,介不介意被当做人物素材,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文啊?
文里那个和四宫老师差不多年纪的社畜,可是天天和没羞没臊地和高中生做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啊!!!东方仗助好长一段时间都很纳闷,为什么自己翻遍了四宫老师的文学作品,也没找到一个发型帅气的高中生......他还以为是以自己为素材的人物不够吸引人......
谁能想到是这个原因啊!!!
东方仗助仔细回想本子中的场景,高中生无数次壁咚社畜的画面,忍不住把手臂收了收,姿势摆的再标椎一点,把想要傻笑乐开花,抱起四宫老师转圈圈的心情收敛住。
文里写了,社畜每次被高中生一壁咚,就脸红腿软心跳加速!
东方仗助一眨不眨地盯着四宫涉也看。
四宫老师明明就心动了,可是为什么还不承认啊?
“当初......”
四宫涉也深吸一口气,开口:“当初我怕承太郎发现我带坏他舅舅——现在也一样。”
四宫涉也敛眉收目,眉目间那股尚未消散的情意像是山水间朦胧的雾气,影影绰绰让人看得不太分明,“仗助,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要想清楚,不然会后悔,而且......”
你还是个未成年人啊,仗助。
他的深沉和恍惚仿佛一闪而过,转眼又变回那个淡定自若的四宫涉也,“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对你抱有相同的情感,而不只是单纯地玩玩?”
“怎么可能?”东方仗助下意识反驳,他听不下去四宫老师的坏话,就算是自己骂自己也让人难受,“四宫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四宫涉也不说话,抱着手臂看他。
这是个极有距离感的姿势,东方仗助的心几乎瞬间跌入谷底,他感觉自己迈出的每一步就像是在走一个圆,现在他又走回了起点。
“我很喜欢四宫老师。”手掌开始发麻,指尖变得冰凉,东方仗助怀抱着期待与希望,勉强勾出一个笑,“四宫老师呢?有那么一点点吗?”
四宫涉也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他别过脸,“还不到那种喜欢。”
比起你对我的喜欢,我的这一点点情感,简直就像是一种欺骗。你看,现在这样我都这么肆意妄为了,如果再进一步,你会被利用到底的,仗助。
东方仗助的肩膀渐渐垮下来,像是在暴雨中淋湿的大狗,长长的毛发搭在身上,浑身都散发出可怜兮兮的气息。
他的手,从四宫涉也两侧撤回的手,最终眷恋而又流连地蹭过四宫涉也的耳垂。
原本直立的四宫涉也突然一震,浑身瑟缩,捂着耳朵,慢慢蹲到地上。
“四宫老师!!!你怎么了!!!”东方仗助赶忙蹲下,迎面就是四宫涉也一张通红,写满不可思议的脸,“是身体不舒服吗?”
又高又大的男生蹲成一坨,急得像热锅上的汤圆,他探出手想要摸摸四宫涉也额上的温度。
“别碰我!!!”指尖还没触碰,四宫涉也一声大喊,硬生生制止住仗助的行为,他的身子又往后靠了靠,双手抱着腹部,蹲在地上,尾音打着颤,带着难耐,“别、别碰我......”
四宫涉也还没从刺激的余韵中回过神来,他像是被一团火点燃了,心脏剧烈的跳动,脉搏中淙淙血液鼓动,欲-望的阀门瞬间打开,情-欲的河流冲遍全身。
他还在颤抖,现在需要的不是触碰,而是去卫生间自我解决一下。
可偏偏仗助还毫无察觉的在旁边团团转,时不时就想上手触碰他。
“......你先出去,仗助。”四宫涉也咬了咬舌尖,疼痛能够让他清醒,“你先出去。”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沉地像是带着无数小勾子,东方仗助面红耳赤,总觉得耳朵深处像是被人用羽毛轻轻地搔,痒得难受。
但、但也不至于这样难受啊!
东方仗助有些尴尬地合拢腿,想用手臂遮挡一下小腹......
等等!这不就是四宫老师的姿势吗?
东方仗助突然愣住了,他迟疑地将目光挪向四宫老师的下腹部......
脑后的火,一下从脊椎烧了上来。
东方仗助不觉得四宫老师是那么轻易就动欲的人,刚才明明都那么深入地接吻了,也没有......
不过说起来自己这一下起来的,好像也有点突然?
东方仗助死死盯着四宫涉也,突然福至心灵:
“四宫老师,我记得,你的那本《lust for life》的书里,写过花痴病和声音欲望者的设定吧?”
花痴病,一种连触摸,拥抱等的平常接触都能产生性-欲并高潮的病症。
声音欲-望者,高荒涩的原创,文里的人对声音异常痴迷,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发出的“特定”声音有生理上的欲-望。
四宫涉也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没理解东方仗助的深意,只想赶他走,“是,你能出去了吗?”
东方仗助红着脸,半跪在四宫涉也面前,突然一把抱住他:“四宫老师,你又骗我!”
四宫涉也:!!!
出、出来了!
他拼命往外推,仗助却抱得更紧,四宫涉也崩溃地大叫:“我没骗你,真的写过!”
“我说的不是这个。”东方仗助眼睛里盛满了星星,他捧起四宫涉也的脸,深深地注视,“四宫老师,你的替身能力发作了。”
“还记得吗?你能力的设定?”
将人内心的欲-望用书里写过的设定投射出来。
“四宫老师,你那本书里虽然写了花痴症,但是设定是——”
东方仗助的额头轻轻触碰到四宫涉也的眉心,对方的眼里又重新涌起一股湿润,仗助耐心地吻去他盈出的泪水:
“只针对恋人的花痴病。”
作者有话要说:[1]捏他漫画《想包-养男子高中生的御姐的故事》
写这一章的时候一直在想,接吻的时候,仗助的牛排头戳到四宫的脸上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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