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蝶屋的太宰治丝毫不知道里面的纠纷, 只是前往珠世住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想方才不死川实弥推开他的手时候的样子。

  少年的脸上因为战斗早就覆上了许多细小的疤痕,这让他在皱眉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凶狠,但太宰治看着他, 却总是想起当时同行中那个暴躁易怒追着要和他比试的“小孩子”。

  唉, 养成系剧本总是让人感慨良多啊,太宰治心道。

  不过这种感慨, 在站到珠世院子门口的时候, 便被太宰治一股脑地抛之脑后了, 无他, 只是因为映入眼帘的一幅佳人赏花图,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了。

  佳人坐在缘侧,秀眉微蹙, 低眸看着庭院内墙角盛开的几株野花, 无声地叹气,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让太宰治起了怜爱之心, 哪还顾得上惦记那些糙老爷们。

  他在院外折了一枝盛开的樱花, 却将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珠世小姐因何蹙眉啊?”

  他这话说得轻佻,面上又带了一丝打趣的神色, 乍一看上去有点像这个年代那种轻浮浪荡的富家少爷, 不过又因为他长得好, 这一举动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油腻感,反而恰如其分地体现出来他的魅力,堪称相得益彰。

  珠世一见他,皱起来的眉头便松了些许,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放松的神色来。

  “太宰先生, 听说又有一位上弦被杀了?”

  “唔,珠世小姐听到的消息确实没错,不过,”他负在身后的手闲不住似的转着花枝,面上笑容不变,“小姐还没回答我,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珠世愣了愣,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是药剂的问题。”

  这处院子大部分建筑都在背阴的位置,两人目前所处的缘侧也不例外。珠世整个身子都被阴影笼罩其中,这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格外黯淡。

  “我和香奈惠君研究了这么长时间,却仍旧没有得到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这次香奈惠君去执行任务,我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试验了很多种混合与提取方法,但都不尽人意,对于药剂的研制来说,可以说是毫无帮助。”

  珠世的目光又转向那几株野花,“我有些忧虑,愈史郎说我这种忧虑对研究没有好处,所以建议我来这里看看花,换换心情。”

  太宰治听完,没有急着说话,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将身后的花拿出来,绅士地献给对方,这才笑着道:“既然要换心情,看那些野花干什么,不如来看堪堪能配得上小姐的樱花。”

  这樱花是山中常见的山樱,五朵淡粉色的花瓣生长得格外匀称,花蕊是石榴色,让整朵花在看起来甜美的同时还增添了一丝优雅的气质。

  “鄙人在来的路上,见到这树山樱开的格外悦目,便想着给珠世小姐摘来看看,可是我到这里才发现,”太宰治的眉眼弯得恰到好处,使得他看起来格外真诚,“这花的美丽,竟比不上小姐的万分之一。”

  或许是被他过分好看的笑容感染到了,又或许是这话说得实在令人愉悦,珠世接过樱花的时候,那一点忧虑便暂时被压了下去,她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哎呀,小姐笑了呀。”他倚靠在缘侧,看着珠世的侧脸,佯做困惑又认真地问道,“就是不知道小姐的展颜,是因为花,还是因为——鄙人呢?”

  手中的樱花有清淡的甜香传来,珠世嗅着香味,正想说些什么,但没等开口,耳旁只听“哗”地一声,一盆水便将太宰治从头到尾淋了个通透。

  珠世惊了:“!!!”

  太宰治:“……”

  干!我在女孩子面前的美好形象!

  沉默片刻,太宰治将湿哒哒的刘海撸上去,潇洒地道:“……今天的雨有些区别对待啊。”

  罪魁祸首愈史郎神色不变,语气甚至有些可惜:“要不是硫酸用完了……”

  太宰治:“???”

  珠世此刻终于慢半拍地明白发生了什么,慌里慌张地用自己的帕子擦太宰治身上的水,同时严肃地呵斥始作俑者:“愈史郎!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太宰先生呢!”

  “是!珠世大人!”愈史郎瞬间拿着木盆站直,一板一眼地道,“对不起,珠世大人!我刚才还以为哪家的变态跑出来了!没想到是太宰先生啊!”

  他最后这个“啊”,声音格外大,语气格外重,听起来跟诗朗诵似的,假的不能再假了。

  太宰治心道,我信了你的邪。

  太宰治几乎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珠世作为医生,强硬地让太宰治立刻在他们的府邸洗澡换身衣服,而太宰治想着还有话没有说完,就没有推辞。

  可怜了愈史郎,明明是自己为了泄愤才做的事,却看着珠世为了对方忙前忙后,结果心疼得还是自己。

  他真是咬牙切齿地恨,恨不得鬼舞辻无惨立刻去死。

  太宰治倒是心安理得,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压根没在这个单相思的青年身上,从进到屋子里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便全部被试管架中的一个盛放着杏黄色液体的试管吸引了。

  说是杏黄色,但其实液体十分透亮,被灯光一照,颜色看起来应该介于橙黄与杏黄之间。

  “这是什么?”他问。

  “放在这里的,还能是什么?”愈史郎不大想搭理他,答得很敷衍。

  太宰治却好像一直在想些什么,没有太在意他的语气:“有点像我曾经喝过的酒……可以尝尝吗?”

  愈史郎早就对他平日里奇奇怪怪的言论和行为见怪不怪了,闻言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试试。”

  太宰治舔了下唇,但没等他有什么动作,珠世便走了进来。

  她似乎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生气中又不免蕴含了一点无奈:“愈史郎!”

  “珠世大人!我没有要毒死他!”愈史郎瞬间恢复活力,就连狡辩的话都充满朝气,“是他自己想尝尝的,与我无关!”

  珠世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那是我在得到香奈惠君的情况后特意利用曼陀罗花研制的一种毒,虽说还没有完成,但目前的效果已经比她对下弦施加的增长了一倍有余。毒素进入到人体,即使不能令人死亡,也会十分难受的,太宰先生还是不要胡乱尝试了。”

  顿了顿,她又接了一句,“况且它也不甜。”

  太宰治在她说话的时候很有礼貌地将视线放到了珠世身上,直到她说完,才再次看了眼那副药剂,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像是妥协一般,“好嘛。”

  珠世松了一口气,又催着太宰治去洗澡换衣服。

  太宰治依言照做,看起来难得乖巧,就在愈史郎奇怪这人为什么不会报复回来的时候,对方突然停在了门边,转眸笑看过来。

  “珠世小姐请不要担心,”话是对着珠世说的,但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愈史郎,“这些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我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好,和一个——”

  愈史郎预料到他接下来说的话,拳头有些痒。

  “——小、孩、子计较呢,是吧?”他笑得像只得逞了的狐狸,也不等愈史郎有什么反应,便瞬间转身,扬长而去。

  愈史郎看在珠世的面子上咬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太宰治!你可好好洗澡,千万别被水呛死了!”

  “愈史郎。”珠世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总是要和太宰先生对着干啊,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与珠世的手接触的地方仿佛触电一般,丝丝缕缕的麻意沿着肩膀一路向下,蔓延到全身,愈史郎在瞬间大脑空白,什么太宰治大宰治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唯一能容得下的一句话就是:

  被珠世大人触碰了!!!今日的第一次触碰!!!

  耶!!!

  于是什么怒意嫉妒都不重要了,愈史郎连神色都温柔下来,应声道,“是,珠世大人。”

  托愈史郎的福,太宰治没被洗澡水呛死,不过洗完澡后身上被打湿的冷意并没有消去多少,再加上感受到头脑发沉,他便觉得有点不妙了。

  “你收拾完了啊。”

  重新回到那处研制药剂的屋子里,愈史郎对他的态度不知温和了多少倍,但太宰治没来得及在意与回应,便先打了个喷嚏。

  “啊湫!”

  “啊。”愈史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沉吟道,“你好弱哦。”

  太宰治回以幽幽的眼神:“……”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谁。

  愈史郎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哼”了一声,扭过头,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喝吧,珠世大人怕你生病特意调的药。”

  太宰治看着杯子里又黑又绿的东西,合理怀疑这其实是愈史郎做出来要毒死他的。

  不想喝。

  不想吃药。

  但是还有任务。

  “事到如今。”太宰治叹了一声,“看来我是不得不喝了。”

  愈史郎看向他,眼神凶狠:“敢把珠世大人的药剩下一滴,我都要杀了你!”

  太宰治的眼中含了泪花:“临死之前,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愈史郎君。”

  愈史郎:“不能。”

  “就是我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

  愈史郎:“我说了不能了。”

  “还放着两箱蟹肉罐头……”

  愈史郎:“……”

  太宰治的眼泪在眼眶中盘旋,就是不掉下来:“算算时间,应该还没过期,劳烦愈史郎君在我死后,把它们取出来——”

  “临别赠礼吗?”愈史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思路莫名其妙地开始跟着对方跑了。

  “不。”太宰治拒绝地十分果断,甚至还有点嫌弃,“我是说烧给我啊,谁要送给你啊,个泼我水的小屁孩!”

  愈史郎:“……”

  毒死他吧,求求了!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小屁孩。

  愈史郎:气死我了!鬼舞辻无惨怎么还不死!

  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