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佣口中得知有马泽一复健的那两年很少见客, 只有有马夫妇每周去看他一次，之后的四年里，除了一些亲戚以外, 也几乎没什么朋友来家里做客。
妖怪出没的地方一定会出现残留的妖气，与妖怪接触过的人也不可避免会沾染上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为了确认这一点，欧煌跟齐木楠雄将黑猫出现后有马泽一见过的人员名单列了出来，还包括有马泽一这几年里住过的房子，连度假的地方都没有漏掉。
在龙之家解决了午餐, 下午两人又继续去寻找蛛丝马迹。到了晚上，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还是一无所获。
“这不可能。”欧煌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果汁，“没有妖气，也没有神兽的气息, 这只黑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是找过白泽了吗，他怎么说。”齐木楠雄接过小纸人递来的茶水，跑了一下午确实有些口渴。
“……什么也没说。”欧煌懊恼地跌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向天花板。“就跟做了个梦似的，我就回来了。”
齐木楠雄心底不由升起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他迟疑着捏紧了茶杯。“也许……我是说也许，梦就是答案。”
“嗯？！”欧煌一个激灵翻身而起，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 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黑猫，一切都是有马泽一的想象出来的？！！”
齐木楠雄抿了抿唇。“嗯。”
“那也太……”欧煌想起那个少年微笑时的模样, 如果事实如此，有马泽一这些年未免过得太悲哀了, 也太孤独。
是一个幻象，给了少年莫大的勇气。失去双腿的他, 熬过了手术，也咬牙坚持完痛苦的复健。他重新走入校园，有了新的开始，这代表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可世界又回赠了他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欧煌一时失语，不该这样的……
“我查了一下他发表的论文，基本上都围绕着人工智能。”齐木楠雄收起手机。“也就是说，有马泽一其实根本没有走出车祸带来的阴影，拒绝与他人交流内心的真实想法，宁可将全部精力投入学术研究。更智能的AI，不过是换了一种心理寄托。也许他现在的情况属于人格分裂，黑猫……意味着过去的有马泽一。”
欧煌狠狠地抹了把脸，他要怎么跟有马泽一说黑猫根本不存在。
就在这时，欧煌丢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一封新邮件。点开后，里面的内容让他忍不住苦笑了两声。
“事情更复杂了，有马夫妇找了一个很有名的除妖人，专程来对付莫须有的妖怪。呵，这人我还听说过。的场静司，的场一门的当家。比五十岚更有名的家族，也更危险。”
齐木楠雄：“你打算怎么办。”
欧煌：“凉拌。”
齐木楠雄：“要去跟这个除妖师碰面吗。”
“不，强烈拒绝。”欧煌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之前下载的三界论坛App映入眼帘。“……我有个好主意。”
三界论坛里活跃的人士不仅包括了地狱的鬼族、妖怪、普通亡魂，还有天国那边的居民。欧煌很快就在自拍秀专栏里找到了数十只黑猫，然后把那些照片直接保存到手机相册里。挑选出最相似的那只，再通过Ps软件合成一下。
“搞定。”
齐木楠雄凑上前看了一眼，只见屏幕上一只养尊处优的高傲黑猫正慵懒地趴在贵妃椅上，毛发没有一丝杂色。她的身旁有一个写字板，上书‘我回家了，过得很好’。
毫无ps痕迹。
↑认真的。
“……这就是你说的好主意？”
“不好吗？”欧煌反问道。“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既然黑猫消失，也就说明有马泽一已经不需要她了，两人……两个人格只差一次告别。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涉及到心理层面的东西还是让专业的来吧，你找个时机给有马夫妇下一个暗示。”
“……好，我等下就去。”齐木楠雄。
“嗯，我先给他发过去。”欧煌了几下屏幕，很快就显示邮件发送成功。他还顺便编了一套黑猫的来历，解释了一下天国的签证问题。最后表示这次的委托不收取任何费用，就当与神兽结缘了。
几分钟后，他收到了有马泽一的回信，对方表示很满意。
……
……
时间一转眼便来到了十月，天气渐渐转凉，学校里的少年少女们也都纷纷在校服衬衫外面加了件外套。自从找猫事件过后，欧煌这段时间都没有接到任何委托，也就代表银行卡里的余额一直在减少！
“不妙啊……”
“怎么。”齐木楠雄侧头看了一眼欧煌，结束了一天的课业，两人刚走出校门。
“总感觉今年的入账少了好多。”欧煌眉头微蹙，目光时不时就飘向从身旁经过的行人。“啊啊~，完全感知不到有跟妖怪接触过的气息。”
齐木楠雄：“无事发生不是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欧煌双手环胸，书包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两下。“这个月可是神无月，八百万神明会挑选其中一天在出云举行聚会，只有出云会把十月份称之为神有月。阎魔大王身为地狱的主神也会去参加，算是年度总结吧。除此以外，还会有相熟的神明私下小聚。总之，这个月全国各地总有部分地区缺少神明的驻守，想要趁机闹事的家伙不要太多。”
“……我以为神无月只是一个代称。”齐木楠雄说。
“没这么简单。”话音刚落，欧煌就被从旁边经过的男子撞到了肩膀，齐木楠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搞什么啊——”欧煌没声好气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那人已经跑远了。
齐木楠雄收回扶在欧煌腰侧的手。“没事吧。”
欧煌摇了摇头，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结果，接下来他就开始遇到各种不可控的意外情况。
比如天上掉下一个花盆，齐木楠雄把他抱在了怀里，花盆被念力碾碎了。又比如，进门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把齐木楠雄扑倒在地上。
诸如此类恋爱RPG游戏中的场景接二连三的发生在两人身上。
“……靠！”欧煌没忍住爆了句粗，坐在客厅的餐桌旁，离齐木楠雄足足有十米远。“不是吧？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个吗！！！”
同样觉得很奇怪，但全程颇为享受的齐木楠雄摸了摸鼻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结！缘！牌！”欧煌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三个字。
正在出云闲逛的古月言打了个哈欠，深藏功与名。
齐木楠雄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神明的聚会跟普通人的社交没什么差别，办完正事就是吃吃喝喝。”欧煌一拳砸在了餐桌上，摆好的碗筷都短暂地飞离了桌面。
“在这个过程中，喝醉了的众神就会因为太闲玩些无聊的游戏，给凡人牵红线就是其中一种。只需要在结缘牌上写上两人的名字，就会有神明替他们制造各种契机……反正就是像我俩那样！莫名其妙撞到一起！身体接触！老套到让人不忍直视！”
齐木楠雄默默数着目前为止他跟欧煌不小心牵手、拥抱、扑倒的次数。
……厉害了，我的结缘牌。
“我记得鬼灯大人提过一次，阎魔大王把他的名字写上去了。原本结缘牌只能对凡人生效，但那个时候鬼灯大人刚好在现世视察，喝下了能变成人类的魔女之药。”
“然后呢。”齐木楠雄问。
“鬼灯大人那种强者怎么可能被结缘牌玩弄，之后还用狼牙棒揍了阎魔大王。”欧煌吸了吸鼻子，“我好弱啊……就算知道是谁写了我的名字，也没办法报仇解恨！而且，为什么写我俩啊！”
“对，为什么会写我俩，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齐木楠雄只觉得自己戏精上身，奥哔——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算了，你赶紧回去吧。”欧煌将脑袋搁在餐桌上，心好累。“隔远点就没事了。”
“好。”齐木楠雄发动了瞬间移动的能力，但他本人却停在原地，没有像以往那般直接出现在自己房间。
“……我的能力失效了。”
“玩得这么大？！”欧煌猛地抬头，看向齐木楠雄时好似那里站着的是什么珍稀物种。“既然这样，你步行回家吧，反正也没多远。”
齐木楠雄点头，结果没等他换好室外鞋，外面就下起了暴雨，还夹杂着狂风。
“……额。”
“我就不信了！”欧煌撸起袖子，朝齐木楠雄走去。双手掐诀，调动灵力，试图在对方周身构建一个水火不侵的结界。
“我的灵力呢！！！”
——喜闻乐见。
齐木楠雄面露忧色。“太糟糕了，万一现在接到委托怎么办。”
创造契机的众神也很懂，这种时候欧煌是绝对接不到任何委托的，同时还会派遣手下人前往龙之家，负责保护两个目标人物的安全。
于是当晚齐木楠雄不仅留下用完了晚餐，还在欧煌的卧室里打了个地铺，四舍五入也算同居了。
到了第二天，一切恢复正常。但这次过后，在欧煌眼中齐木楠雄不再是普通的朋友或者助手，而是一个也许在未来会成为恋爱对象的存在。要知道在这之前，欧煌从来没考虑过自己跟齐木楠雄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的理想对象是类似不花心的白泽大人，或者温柔体贴的鬼灯大人。而带上这两种定语……不可能的，梦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