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史蒂夫就看到了两边被错落的画铺开的一条狭窄迂回的小道，直到楼上。
全部都是肖像画，第一幅像是初遇，后面的路上，他见证了笔者和画中人的恋爱旅程。
第一次是一眼惊艳的初见。第三次是刻意追随的酒吧角落鬼祟的观察。史蒂夫在看到第二幅的时候才意识到画中的女人是个模特。
第一幅画并不是她在农场，而是一场刻意摆拍的工作。
因为第二幅里是女人穿着第一幅的衣服站在一堆工作人员中间，发丝垂落的瞬间，有种疲倦但是极具韧性的顽强。
色调远不如第一幅绚烂，梦幻，铺色渗透着一丝刻意的冰冷和麻木。但是人物却比第一幅描绘地更加美丽，非常美丽。
美到有些异常。
史蒂夫讪讪，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心里有一丝违和，他皱了下眉毛。
第二幅的名字叫《安珀》，可能是画中女人的名字。
“画这幅画的人真够执着的。”罗伊斯顿歪着脑袋站在他身边，蓦地出声。
“啊？”
罗伊斯顿手指指了指第三幅。
“……嗯，是。”大概违和感是在这里。
除了第一幅，所有画中女主角的视线凝聚点都不在画框外，笔者的角度……都有点儿嗯，偏。
像是偷偷看着，观察着。想做点儿什么。
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被这些画吸引，史蒂夫不得不归拢自己的思绪：“呃……我能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本来是买画买花坊的。”罗伊斯顿眯眼。
“现在呢？”
“不知道。再看看。”罗伊斯顿移开视线。
史蒂夫之前主修的就是美术，对于这些还是有些理解的。
门口没有设置欢迎的牌子，只是一张画，散发着一种，如果你也被吸引了，可以走进来看一看，但是其余的并不会有。
这些画绝不是放出来拍卖的。
更像是……嗯，展示？炫耀……
啊，不对，炫耀好像不太合适形容这种‘爱情’……
明显上展示的是一段旅程。但这种展示好像暗示着一种不太美好的结局。
史蒂夫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压抑。
即使这里的布置非常地用心，每一幅画都能看到用心和爱意。
“我决定了。”罗伊斯顿脸一板，“我得带走安珀。不能留在这里。”
“……”史蒂夫拽了下他的胳膊，“我不觉得画的主人是打算拍卖这些的。”
“我会让他交出来的。”罗斯伊顿转身继续沿着画铺开的路走。
史蒂夫扭头看了眼第三幅画，灯红酒绿里女人眼睛里全是茫然和让人怜惜的脆弱。这种脆弱，在这种环境里莫名地带着让人想问问她还好吗的感觉。
可能笔者的感情比自己更深刻一点儿，因为笔者眼里的女人美到散发着微光。
史蒂夫移开视线，皱眉。
接下去，笔者知道了安珀是个模特，还是个不那么拿得出手的平面模特。她和所有在大城市挣扎的年轻人一样，努力，上进，不服输。
但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现实击碎。
有一张是大雨里，被工作组抛下，一个人在深夜的街道里被淋成落汤鸡的女人。
暗灰色调里，斑斑点点，五彩的霓虹灯光让她的脸上产生了奇怪的光影，像是一个正在缓慢成型的扭曲异物。
史蒂夫眉头夹得越来越深。
罗伊斯顿越过那副画往楼上走了。
史蒂夫犹豫了一下，跟上去了。他有些在意接下去的画。
楼道中央是一副很杂的画，第一眼甚至有些脏。史蒂夫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主人公’。画上的女人带着口罩，手里有一堆工具，站在混乱的工作组边缘，远远看着镁光灯下的另外一个女人。
史蒂夫手动了动，脸色古怪。
罗伊斯顿和谁交谈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史蒂夫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跟了上去。
“我想买下所有的画。”
“……我说了，这些画不卖。”
和他说话的人声音有不情愿，但是还算礼貌。史蒂夫顿时无力，几步跨上去：“抱歉，他不是——”
然后他话卡在了喉咙里，微微瞪大眼睛看着楼上正中央一副巨大的画。上半部分红色的火光，黑色的水，金碧辉煌的船，和上面扭曲的黑白色人影。
下半部分是大片的白，金色裙子的女人身上缠满了黑色的手，人体仿佛被扭曲成诡异的一段段。
比例失调显得非常巨大的女人，虽然倒在底下，却像是正在被黑色的手拽下神坛，要撕碎的神女。
压抑到极点。
破碎的不止是这个叫安珀的女人，笔者一种隐秘的期待和渴望好像也被生生搅碎了。掺杂了疯狂，痛苦，混乱，不敢置信的一副画。
以及恶意，毫不遮掩的恶意和痛恨。
“我很抱歉。”史蒂夫的话冲口而出。
“她已经死了。你得放过她。她绝不会达成你的期待了，你失败了。”罗伊斯顿淡淡道。
“你闭嘴！”
白色衬衣，穿着连体工装，裤兜里塞了一个画铲的男人本来是很温和礼貌的，甚至在史蒂夫开口前，一个略带哀伤的笑容即将成型了。
但罗斯伊顿一开口，他的表情瞬间就狰狞了起来。
史蒂夫看着男人的脸，微微抿了下唇。
“……抱歉。”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男人干咽了一下，低敛眉眼，似乎非常哀伤，“我只是太伤心了。”
史蒂夫再次看了眼正中央那副画。
看样子，博文来这里并不是无的放矢。
画里的女人应该是死于之前轮船事故的，他应该认识她。
“……我居然让她给你打了电话。”罗斯伊顿站了一会儿，缓慢地露出一脸吃到坏东西的恶心表情，“我到底是哪根筋抽了。”
男人脸色一凝，猛地抬头瞪着罗伊斯顿。
罗伊斯顿回看他：“怎么？做的事终于被人发现了你不应该觉得非常兴奋吗？”
“您……发现了什么……”男人喉结滚了滚，瞳仁震动，不受控制地往前跨了一步。
“发现了你艺术的终极。该怎么说……破碎的美好？”罗伊斯顿手插兜，站直，脸色带着一丝嘲讽。
“撒旦在上。我居然还透支了一点点，给了她一个电话。”他闭眼露出一个非常懊恼的表情，“我真是疯了。”
男人嘴角诡异地出现了一丝笑弧，飞快收敛：“我知道你。你是那个超级模特，罗伊斯顿·博文。”
“我叫詹姆斯。”
“我也是个摄影师。”他笑出来，喉结滚动，“我……能给您拍个照片吗？我从来没有试过男人。”
史蒂夫眉毛跳了一下，福至心灵，视线环顾二楼。抿唇，果然，所有画的的角度都像是被暗地里的摄像头拍出来的，甚至还有一副距离近到应该是在床的两侧。
画者只是做了更加主观的修饰。
“我不觉得我拒绝有用。反正你都会偷拍，然后把我塞进去。”罗伊斯顿看着他像看下水沟里的老鼠。
男人脸抽动了几下，递出名片的手缓慢收了回去：“哈，您真是爱开玩笑。”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让她打电话？？嗯？”罗斯伊顿跺脚，磨牙。
“……电话？你让她打的电话。”男人紧紧盯着他。
罗斯伊顿扭头看他：“我后悔了。”
男人的表情管理越发失控。他像是非常渴一样，眼睛盯着罗伊斯顿，迫不及待想做点儿什么。史蒂夫注意到他的手都在不正常的颤动。
抬手捂上自己的嘴，史蒂夫摇了摇头，抬脚走远了一点儿，开始到处查看。
Jesus，博文这体质太可怕了。
“我真的以为你爱她。”罗伊斯顿烦躁地啃了下自己的指甲。
“她上船是你安排的。她中途离开却正好遇到迪伦，是因为你让她去103号房。”罗伊斯顿啊了一声，原地蹦了两下，“shit。”
“shit——我早该发现的。”
“为什么你们这么可怕？”罗伊斯顿咬牙看着在场的唯二两个人。
恶魔也快当了大半世纪了，他为什么还是会被独属于人类的恶给突然震惊到？为什么？还是说他之前真的就那么傻白甜，看到的世界都自带滤镜。
淦。地狱和人间相比可真他妈核平。
正在仔细观察蛛丝马迹的史蒂夫……“不管你在说什么……我觉得我该和他不一样。”
“报警吧。”罗伊斯顿突然道。
“什么？”
男人倏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强撑着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你们在说什么？”
“我要打人。”罗斯伊顿皱脸，“在他被我打死之前，你要保证警察及时赶到。”
“……”史蒂夫……“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让我想想，”罗伊斯顿捋袖子，“某知名现代画家见猎心喜，试图对超级模特罗斯伊顿·博文行不轨之事，被揍成了猪头。”
“这是报纸头条……不太能立案。”男人要跑，史蒂夫一脚跨到了楼梯口。
“那怎么办？”
“我觉得……他画的人应该不止一个。”
男人突然面露凶色，抽出口袋里的画铲就冲罗伊斯顿去了。
罗伊斯顿一脚把人踹飞，然后一顿猛踢：“你还跑！还跑！！”
“……”史蒂夫顿了顿，转身，“我去找找有没有别的画。”
罗伊斯顿继续拿脚踹。
史蒂夫楼上楼下来回走了两趟，对于惨叫声充耳不闻，最后盯着楼梯间的画看了一会儿，脑子里是刚刚自己一眼撇过的房子外造型。
他伸手拨开了画，敲了敲墙壁，站远了一点儿。
抬脚。
‘砰——’
一阵烟尘喷出，史蒂夫舞手，看向里面黑漆漆的隔间。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啊啊啊的叫声，像是一只被惹怒的困兽。
史蒂夫往上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会看到什么，深呼吸了一下，钻了进去。
然后陆陆续续往楼下搬了五十几幅画。
稍微翻了翻，有六个女人。
平均下来，每个人大概8~9副画左右。画的开头，必然是一副美丽，温暖的‘初遇’，中间必然是挫折不断，而最后两幅都差不多。
六种不同的自杀场景。
而六副重头戏的背后会贴着同样大小的照片，黑白色的。
照片上女人们一定穿着第一幅画的衣服，背景一片黑。
一眼看去，还以为是蜡像展览。
史蒂夫有些反胃，凝神看了一两秒，骂了一句。
不是蜡像，是真的塑化过了。
楼上惨叫声没了，史蒂夫看了一眼，半蹲着想事。
把人打到晕过去的罗伊斯顿走到了被踹开的隔间门口，往下看了看堆在一起，高高的一摞，很吓人的画，眼神和史蒂夫对上了。
史蒂夫默默把所有画都倒扣了下来：“看来，你这趟警察局，需要交代更多的东西了。”
罗伊斯顿抿了抿唇，突然道：“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
“所以？”
“没事。”罗斯伊顿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史蒂夫准备报警，按了下手机，被锁屏上某人的侧脸吓到了。闭了闭眼睛，他笑着叹了口气。但是必须承认，在检查了那么多让人恶心的画之后，看到这个锁屏心情居然好了许多。
他按数字，没解得开。
皱眉，再按了一次。
罗斯伊顿报了串数字。
史蒂夫猛地抬头。
“我生日。”罗斯伊顿拎起自己白白的手，上面一丝淤痕都没有，“要记牢。”
“你的生日？”史蒂夫愣愣重复。
一模一样，和罗伊一模一样，这么巧？
罗伊斯顿歪头看他：“你真罪恶。”
“什么？”史蒂夫再次被他整懵了。
“我不会搬家了。要遇到更多变态了。”罗伊斯顿咋舌。
“……你在说什么？”史蒂夫解开了密码锁，然后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撅着朝自己的嘴。
他看了罗伊斯顿一眼，晃了下手机：“你认真的？”
“不要换。我现在心情不好，”罗伊斯顿提醒他，“你换了。我就把你手机砸了。”
史蒂夫……先报警，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的画风突然变得悬疑了。
一个奇怪的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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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变态越来越多，所以纽约开了家专门的疯人院，参照了隔壁哥谭，就叫《阿萨姆疯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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