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他不耐地甩了一甩,头也不抬地说道:“别碰我,高尔。”

那人停顿了一秒,又碰了一下。德拉科愤怒地仰起头,正要发作,在看清那人的脸后愣住了。

“隆巴顿?”他喃喃着,颤抖着手去摸口袋里的魔杖,刚握住就被缴了械——他震惊地看见那圆脸的男生手中的魔杖正对着他,脸绷得很紧。

德拉科内心的弦瞬间收紧了,又陡然松弛。他低下头,擦了擦额头,低笑起来。

“想这么做很久了,是不是?”他轻声说道,“除了这些你还会做什么?——偷袭,趁人之危,这就是格兰芬多?嘶——”

他抽了口气,再次按住了腹部,微眯起眼。男孩僵了几秒,毫无预兆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硬拉起来。他的手很温暖,熨烫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烙刻在他的皮肤上,德拉科条件反射地甩开他,摇晃着靠在一边。他的胃总是好一阵坏一阵,有时候能断断续续地痛好几天,吃多少东西都没有用。

纳威弯下腰将他的魔杖拾起来,犹豫了一会儿,递给他。德拉科瞪着他,吸了吸鼻子,一把抢过魔杖。

“你的肚子很痛?”他终于开口了。

“没有,”德拉科冷冷地说道,“滚远点好吗?”

“我看到了。你上次就是这样。”纳威固执地往下说。

“所以关你什么事?”他朝地上看了一眼,踢飞了一块破碎的砖瓦。正在混斗的人群中猝不及防地射来一道红光,打中了德拉科耳边的一幅画像,惊得他一动不动。纳威几步走上来,拉过他的手臂转过拐角,认真地看着他,似乎有些紧张:“你……你需要喝点药。”

德拉科皱起眉,转身想走,纳威急了,一下子揪住了他的兜帽:“听我说……!你必须得——”

“放手!”德拉科猛地甩开他,用手肘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胸口,用魔杖指着他,“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啊?隆巴顿,嫌挨揍还不够是吗?”

声嘶力竭的吼叫使胃痛得更厉害了,后背一阵阵冒着冷汗,德拉科喘息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扭头离开。

04

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蠕动着,又慢慢合上,仿佛被整个洁白的世界吞没。耳边传来一阵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非常悦耳,但他觉得有些吵,微微蹙眉。

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托着他的后颈将他抬起来,不知为何,他没有反抗。一只温冷的陶瓷杯凑到他唇边,散发着淡淡的清苦的味道……不,他不想喝……半梦半醒中所有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变得毫无意义。他像一只稚弱的雏鸟,被捏着喉咙喂食,温热的茶液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直起身。他咳了一声,扭头看向床边。纳威正端着一杯茶谨慎地看着他。

“你——”

“我只是路过这里,”他连忙解释道,有些结巴,“我征求过庞弗雷夫人的意见了,她说喝这种药有用。”

德拉科的头有点痛,他按了按,有点没力气骂脏话,随口问道:“你煮的?”

“嗯。”男孩小声应了一句。

德拉科一愣,下意识拔高了音量:“你调制的魔药?你想毒死我吗?”

“是草药,”纳威纠正道,“直接用爱多莫草汁熬制的。庞弗雷夫人说它特别难摘采,容易腐烂,是我去采来的,直接切碎挤出草汁就行。”

他一说起草药来就没完没了,德拉科毫无耐性地打断了他:“够了,以后别让我喝这些。”

纳威顿了一下,脸涨红了。

“……可它对你有好处。”

“我是说,我不想喝你熬制的东西,明白了吗?”他说道,“我自己能管好我自己,不需要你关心。”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纳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德拉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扭了扭头,觉得喉咙有点痒痒的。

“你……你为什么总是不吃饭?”他忽然问道,德拉科打了个哈欠。

“我一定要说吗?”他说道,斜睨着他,“你怎么这么烦?”

纳威的脸更红了,他正想说什么,床上的男孩朝他勾了勾手指,懒洋洋地说道:“今天晚上你很有空,是不是?帮我去礼堂带份饭,然后就可以滚了。”

“你想吃什么?”纳威自动忽略了最后半句话。

“随便什么都行,对了,给我带点糖。”德拉科想了想,“不要太酸的,也不要太冷的。好了,快走吧。”

纳威站起身,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便走出了大门。

让纳威帮他带饭只是一时兴起,德拉科并不打算和他有过多牵扯,也绝不会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总忘了吃饭。他能懂什么?他能懂他背负着什么吗?他是一个愚蠢的格兰芬多,经常被他欺负,在魔药课上频频出丑,一个无法扭转的弱者形象,他有时候甚至懒得把目光投在他身上。他靠在床板上吃南瓜饼,纳威中规中矩地坐在旁边偷偷看他,他发现自己弄不清他的心思。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因为他现在也是个可怜的弱者——一个被宿命折磨得脱了一层皮的弱者,是吗?

德拉科忽然有些食不下咽。

他将喝了一半的燕麦粥放在一边,擦了擦嘴角,指着大门说道:“出去。”

纳威没有反应。他更暴躁了。

“我让你出去,没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