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的红色火花是奈威发出来的。因为马份恶作剧,他偷偷地跑到奈威身後,冷不防地抱他一下,吓得奈威急忙抽出魔杖发出求救信号。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现在我们得花更多力气与时间才有办法找到牠!」海格气呼呼地说,他瞪着他们四人,又说:「我们来换组。奈威,你现在跟我及妙丽一组。哈利,你跟牙牙和那个白痴一起去!」他小声地在哈利耳边又说:「真对不起,不过他要吓你没那麽容易,我们必须把事情尽快办完。」

妙丽在哈利放开她的当下,心脏漏跳一拍,她总有说不上来的预感,是不太好的预感。但眼下他们不能干涉海格的决定,况且哈利确实远比奈威机灵太多了。希望不要有事,妙丽不安地想。

既然海格这麽安排,哈利只好跟马份及牙牙往森林深处走去。他们大约走了半个钟头,两人越来越深入森林里,周遭的树木更加浓密,也意味着小径越来越难走。他与马份两人一路上都没说任何话。不过这让哈利可以更专注留心周遭的动静,比如,他发现这里的血迹比其他地方还多,有棵树的根部甚至被溅了一大滩银血,哈利几乎可以想见独角兽在此处痛苦打滚的样子。

海格是对的,如果只有一对一,马份确实不敢对哈利怎麽样,只是安静地走在他旁边。马份连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而且估计是死对头在旁边,他傲气得不愿意表现任何一丝害怕的样子。

哈利可以透过一株古橡树纠结的枝枒空隙看到前方有一片空地,他抬手示意马份停下脚步,轻声说:「马份,你看。」

地上一样有着发光的银白色物质,他们慢慢地靠近。

那是一头独角兽!哈利与马份飞快地对视一眼。

但那头独角兽已经死了。独角兽可能是哈利重生後见过最美丽而忧伤的生物,牠长而纤细的腿扭曲地伸向空中,鬃毛在黑色的落叶上摊成一片晶莹的珍珠白。

哈利才往前走近一步,就听到那阵令人毛骨悚然且熟悉的窸窣声,他警觉地不再往前,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挡在马份与牙牙前面。

空地边缘有灌木在晃动,接着从暗地里冒出一个罩着连帽斗篷的人影,伏着身体徐徐向前,看上去像是一头潜行的野兽。

马份与牙牙,连同哈利在内,此刻吓得不敢动弹。

那个人影走到独角兽旁边,弯下腰来,把嘴巴凑到独角兽侧腹的伤口,开始吸牠的血。

那个画面太过震撼,哈利还来不及拔出魔杖朝天空射出红色火花,马份就尖叫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马份的尖叫凄厉而恐怖,下一秒,他没命似地拔足狂奔,牙牙也是一样。

这番动静闹太大了,哈利一凛,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而那名戴着斗篷的人影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哈利。哈利可以看见独角兽的血滴落下来,沾湿了『它』的前襟,『它』站起来扑向哈利。

哈利企图逃跑,但一阵尖锐的痛处钻入他的头颅,痛得他快失去意识。哈利踉踉跄跄地向後退。

这场景很熟悉,又很陌生。如果哈利的头稍微没那麽痛的话,他确定自己可以分析两世类似的画面到底差异在哪里。不过拼着一点意识,他仍旧可以迅速归纳出两世里共同场景中相似的地方。在危机下,又是直接威胁性命,那根本不必动脑分析,恐惧是生物演化上感知危险的本能,所以哈利能感觉到『它』或是前世的黑巫师似乎都想要他的命,而他额头上的疤像着火一样。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哈利听到一阵急驰的马蹄声,然後有一只人马俐落地跳过他的头顶,利用前蹄朝『它』发动攻击。

哈利的头痛得他跪倒在地上。过了好半晌,额头的剧痛才渐渐消退。等他回过神来,那个人影已经消失,眼前是一只人马正关切地望着他。不是如男,也不是祸头,这只人马看起来比如男与祸头年轻很多,他有着白金色的头发及奶油色的鬃毛。哈利知道他是谁,是翡冷翠(Firenze),少数会对人类释出善意的人马。

「你还好吗?」翡冷翠说,他伸出手把哈利拉起来。

「还好,谢谢你。请问……,那是什麽东西?」哈利问说。

翡冷翠没有回答,他打量着哈利。翡冷翠的双眼美得如两颗耀眼的浅蓝宝石,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哈利额头上那道肿胀而呈青紫色的伤疤上。好半晌,他说:「你是波特家的男孩。你最好赶快回到海格身边,现在森林里不太安全,特别是针对你。」他顿了一顿,又说:「你会骑马吧,这样比较快。对了,我叫翡冷翠。」他边说边弯下两只前脚,好让哈利爬到自己身上。

空地的另一边响起一阵更急促的马蹄声,是如男与祸头,他们从树丛里冲出来。

「翡冷翠!」祸头大喊,他怒目瞪视着翡冷翠,又说:「你在做什麽?你身上载了一个人类,你没有羞耻心吗?你是驼子吗?」

翡冷翠冷静地说:「你知道他是谁吧,祸头,这位是波特家的男孩,他最好赶快离开这里。」

「你跟他说了什麽?你别忘了,翡冷翠,我们发誓过不能违抗天意的,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星象的预言吗?」祸头愤怒地吼说。

如男在祸头旁边焦躁地用前蹄刨着泥土,他紧张地说:「我相信翡冷翠会这麽做,只是希望能让事情有好结果。」

「那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祸头吼回去,他瞪着如男与翡冷翠,续道:「人马本该关心星象预言,我们根本没必要像驴子一样在森林里乱窜,还协寻什麽迷路的人类!」

翡冷翠突然愤怒地立了起来,哈利连忙抱着他的肩膀才不至於摔下来,他怒吼说:「你看到那只独角兽了吧,祸头?你是真的看不出来牠为什麽被杀?还是这次星象显示的那个秘密你没看出来?我要对抗的是潜伏在我们森林里的那个东西,祸头,没错,必要的话我会站在人类这一边。」他急急地转了一个弯,载着哈利,纵身跃入森林里,开始狂奔。

哈利定了定神,脑海里顺了祸头与翡冷翠之间的对话,开言问说:「为什麽祸头会这麽生气?刚才被你赶走的是什麽……东西?」

翡冷翠跑了一段路,现在放慢脚步。他没有回答哈利的问题,只有偶尔吩咐哈利低下头以免被树枝赏巴掌。他们在森林里走了很久,哈利问完话後也没再说话,哈利甚至觉得翡冷翠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跟他说话了,直到两人到一片特别浓密的森林,翡冷翠忽然停下了脚步。

「哈利?波特,你晓得独角兽的血有什麽效用吗?」翡冷翠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哈利没听清,尽管他认为翡冷翠的问题他应该要会。

翡冷翠自顾自地说下去,他说:「杀害独角兽是一种非常残酷的行为,只有那些一无所有,可是又想获得一切的人才会犯下如此恐怖的罪刑。」他顿了一顿,又说:「即使你只剩一口气,独角兽的血也可以为你续命,但你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为了拯救自己而杀死无辜纯洁的生物,在独角兽的鲜血碰触到双唇的那一刻起,你就只能拥有一条半死不活的命,一种受诅咒的生命。」

哈利看着翡冷翠的後脑勺,他突然听懂翡冷翠的话,他小声地说:「如果是那样,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一般人不会不顾一切地做那种事的,除非……。」他沉思起来。

翡冷翠接过哈利的话,说道:「除非你只是想要拖延一段时间,好让你喝下另外一种东西,一种可以完全恢复精力与法力的东西,一种可以长生不死的东西。波特先生,想必你已经晓得学校里藏了什麽。」

「魔法石。」哈利下意识地答道,他顺着翡冷翠的话继续推测,喃喃地说:「这麽说,有人多年来一直想要恢复法力,也必须维持半死不活的生命好准备随时东山再起。」

翡冷翠点点头,认真地说:「看来,波特先生,你已经很接近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