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定了定心神,刚一动弹,拥着他的那双纤细手臂却猛然收紧,用更大的力气抱着他。他只好抬手伸向了她的脖子,却终究不忍捏下去,最后转而伸进她湿漉漉的发间,徐徐拂下直至后背,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轻声道:“已经没事了。”

  南星稍稍从他颈间抬起头,发现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地下空间里面,视线往周围一扫,就看到了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她和张起灵的众人。

  黑瞎子,吴邪,刘丧,还有一个是之前守十一仓的那个小姑娘,记得名字叫白昊天,是吴邪的死忠粉丝。

  南星倒吸一口气,惊讶的睁大眼睛,从醒过来到现在,她的注意力全在张起灵身上,完全没留意到周围还有这么多人。

  而她刚刚却在众人围观的情况下,不仅强吻了张起灵,还在被拒绝了的情况下死缠烂打。

  这种原本是很私密的事情在这么多人面前现场直播,丢脸,太丢脸了,简直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南星松开了手臂,猛然往后跳出一步,在众人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冲到了一旁的水池边,一头扎了进去。

  她的脸此刻烫得要命,扎进水里仿佛都要冒出烟来,就像是一块刚烧红的铁块扔进了水里淬火。

  “你没事吧?刚刚还没淹过瘾?”吴邪看着跪坐在水边将头完全扎进水里的南星,一脸莫名其妙。

  “她没事。”张起灵答了一句后,就站起来走到一旁的角落坐了下来,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南星不知道的是,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那个吻,他们看到的只是她在被张起灵人工呼吸救醒后就一直抱着他不撒手。他们惊讶的事情是,一向淡漠的张起灵在面对南星这样亲密的举动时,居然没有把她掐晕,还回抱了她。

  南星在水里渐渐冷静了下来,丢脸又怎么了,在喜欢小哥这件事情上,只要他不反感,她的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脸上的燥热褪去后,南星从水里抬起头,抹去了脸上的水,回到众人面前。

  黑瞎子把情况大致和她说了一下,他们现在所处的地下空间有两层,他们此刻在地下二层。

  地面上是一处悬崖下的深谷,谷中全是毒气,在这一层穿上用干草树枝和淤泥做的保护衣,上到上一层,然后再去到外面,打开入口的瞬间,毒气涌入只会进入到第一层,少量的毒气慢慢会在第一层被淤泥中合。

  吴邪是从悬崖上下来的,黑瞎子和张起灵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全身都开始溃烂了,张起灵把自己的血和进泥巴里,涂在吴邪身上,过了几天吴邪身上的肉才完全长好。

  而后再把血泥剥下来涂到和吴邪一起下来的刘丧身上。白昊天也是和吴邪一起下来的,她接触毒气的时间短,所以用不着血泥。

  黑瞎子看了看胖子,而后对南星说道:“原本我们正愁怎么去把胖子救回来呢,你就把他给送过来了,你还真是及时雨。”

  黑瞎子看了一眼张起灵,“是哑巴发现你们在那水里的,他把你带上来后,立即就抱着你回到这里开始抢救,其实你在水里昏迷也就几秒钟,躺一会也就会自己醒了……”

  黑瞎子还没说完,只见张起灵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于是他冲着张起灵笑了笑,而后转移了话题,对着南星说道:“哑巴和你两个人现在都处于严重失血状态,需要好好休息,我也要开始做正事了。”

  南星听明白黑瞎子的意思,是让她去一旁休息回回血,黑瞎子接下来要做的事,应该是不用她和张起灵参与。

  她回头看了看张起灵,他依然靠在墙边,几乎一动不动。他先是在喊泉内将血涂到队伍中的人身上,后来又为了救吴邪大量放血,虽然已经缓了几天了,不过要完全恢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南星走到张起灵身旁,靠着他坐在墙边,她想看看他的手,却见他一直都把放过血的那只手藏着,似乎不想让她看到。

  南星有很多的话想和他说,她想告诉他她已经记起了一切,可目前最重要的,是让他休息,有什么话可以以后再说。

  这么想着,她便也靠在了身后的墙上,不远处篝火暖暖地照着,身上的速干衣很快就已经完全干燥,她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觉,加上失血过多,脑子昏沉沉的。

  她隐隐约约听到黑瞎子在那边和刘丧、白昊天对暗号,说是他和张起灵两个人被胁迫了,负责堵在这里把不相干的人全杀掉,这个接头暗号就是为了确认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被派来送消息的。

  南星心里快要笑了出来,心说,编,你接着编,我就听听不说话。不过言归正传,以她对黑瞎子的了解,他这么做,应该是已经判断出来刘丧和白昊天两人中,有人有问题。

  只听黑瞎子突然说出了一句话:“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请答题。”

  南星心里暗自腹诽,这句暗号是叶芝的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里的诗句,题目出的还挺文艺。

  一片沉默后,黑瞎子默默的说道:“我数到三,三,到一我就动手了,错杀不怪我,二。”

  没有想到的是,一字还没有说出来,刘丧忽然开口说道:“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am full of tears.”

  黑瞎子一拍手:“果然,你怎么一开始不说,到底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在这里守了那么久了,你咋才来捏。”

  南星在心里叫了起来,正确答案居然还是诗里面的原句,这么关键的暗号怎么可以这么随意!

  那些欧美的片子里,一般都应该是We were young man together, but I\'m an old man, filled with regret, waiting to die alone.这种反转答案啊,这样更能体现人生的荒诞和幸福感。

  现实生活和电影的区别是,现实生活永远不会偶尔称你的意一样。

  听着听着,南星只觉得困得很,也没心思再去关注黑瞎子他们在干啥,加上张起灵就在身边,她非常安心,于是很快便睡着了。

  等南星睡醒,已经是晚上,其实这地下室里是分不出白天黑夜的,只能根据手表上的时间来判断。

  黑瞎子吴邪他们也都休息了,各自找了块舒适的地方在睡觉。

  没看到白昊天,但是整个地下空间也没看到血腥的痕迹,大概她是被原路遣返回去了。

  她第一时间看了看身旁,张起灵静静地在她身边睡着,刀锋一般的眉不再显得冷冽,而是平缓地舒展开来。篝火的暖光静静地洒在他微颤的睫毛上,幻化出点点莹润的光泽。

  她禁不住微扬嘴角,抱着双膝将头枕在手臂上,仔细端详着他恬静的睡颜。

  虽然她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但张起灵似乎还是感觉到她醒了,他也睁开了双眼,眼神浮光般掠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

  她的眼中闪过小小的惊讶,而后转为盈盈笑意,衬得一双眼更加波光粼粼,媚如游丝,又带着说不出的纯真,两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觉,丝丝缕缕地缠绕。

  他不由自主,伸手为她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弄开来。

  微凉的手指挑起发丝捋向鬓角的时候,张起灵的目光微动,仿佛波澜不惊的海面掀起了一朵轻柔的浪花。

  他的手悬停在空中片刻,才轻轻握起,垂下来。刚刚的举动让他失措。无意识的动作意味着自己被强烈的情感主宰,这种感觉他在遇到她之前从不曾有过。

  “饿了的话,那边有食物。”他瞥开视线,指了指篝火旁排着的一排烤鱼,这是他和黑瞎子之前趁下雨的时候获得的。

  南星还在原地发愣。

  刚刚她看见的那种深沉又蕴含柔情的眼神,是对亲人,对晚辈,或者……对恋人才会有的表情吧?他真的是在为她动心吗?——可是,怎么可能呢?她之前吻他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拒绝了,他应该只是把她当做亲人那样吧。可是就算这样,她的心还是禁不住绽放了一朵欣喜的花。

  “我不饿。”她看向篝火旁的鱼,若无其事弯了弯嘴唇。

  身旁又没了动静,她抬头看向他,就发现他已经再次闭上了双眼。

  她带着心里的喜悦感,也缓慢闭上了眼睛,再次安然入眠。

  这天,山林里下起了暴雨,大雨淋在山谷中,毒气终于逐渐散去,已经到了可以出去的时机了。

  他们都从地牢中出来,只觉得气闷异常,林子里没有鸟叫,就少了林子的气息,显得有些诡异。

  一行人在林子里沉默地跋涉,身上的衣服被雨完全浇透,雨水顺着发尖和睫毛往下流淌,渗着丝丝冷意。

  刘丧似乎对南星有意见,言行举止间非常不客气。他是张起灵的粉丝,从他的角度看来,南星被小哥救起来后,不仅抱着不撒手,之后还时时刻刻都粘在小哥身边,这是对偶像的冒犯。

  南星也懒得理刘丧,他是张起灵的唯粉,估计她做什么刘丧都是会看不顺眼的了,索性继续着对他偶像的冒犯。

  跋涉了两个小时,终于面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上,立满了十米高的高大土包。大概有六七个。土包上稀稀拉拉的长着一些树木。

  稍微铲开,发现底下是一片青铜塔林,根据塔顶的文字,推测出这塔林属于金童教,是北宋时期的一个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