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伤口消毒,到纱布包扎,整个右手掌伤口处理的过程,南星都只能用左手单手完成,她花了将近两小时才处理完身上的伤。

  房间里的药味令她有些昏昏欲睡,连夜赶路后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终于入睡。

  张起灵他们还没有回家,南星内心始终担忧着,所以她也没有很好地熟睡,一度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凌晨接近天亮的时候,南星从恍惚中醒了过来,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熟悉身影。

  她对族长的依赖是有多严重,都已经开始在受伤之际梦见他了。

  “Hello, dreamboat. ”南星惺忪的睡眼微眯着,声音有着刚睡醒时候的慵懒迷离。

  这句话,和张起灵记忆里十年前的那一天,出发新月饭店前,她穿着礼服挽着他说的那句,一模一样。

  “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张起灵仔细端详着南星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的表情让他明白,她并不是因为恢复记忆而说出那句一模一样的话。

  “族长,你闯进我的梦里,又这样体贴的守在我的身边,可不就是梦中情人么?”南星微微笑道。

  “你坐着,我躺着,即使是梦,我都觉得怪过意不去的……”南星说着往里挪了挪,腾出一个人的位置,说道:“要不,你也躺上来,这样说话也方便点儿。”

  张起灵只沉默地看着她诚意满满的笑脸,没有任何反馈。

  “你不躺下来也行,我可以坐起来。”南星见他不发一言,便用手撑着身体打算坐起来,脱臼的左手臂却在此时有些脱力,她刚撑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有力的臂弯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身体,并顺势让她躺回了床上。

  南星这时候才留意到身上伤口隐隐的痛感,以及族长的手臂抽回去后留在她后背上的余温。

  这不是在做梦!

  “族……族长,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南星说着看了看窗户,明明还是紧闭着的。想想也是,爬窗户这种行为确实和族长人设不符。

  “我从门口进来的。”

  “我昨晚明明反锁了房门,怎么……”南星余光往房门一瞥,只见门锁扭曲变形地耷拉在门上,明显是被族长给撬开了。

  她怎能如此天真,族长的发丘指连掰墓室地砖都跟掰一块饼干一样轻松,区区一把锁,又怎么挡得住他?

  “族长,东西拿到了,我放在了你的桌面上。”南星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悄悄遮住了脱臼后刚接回不久的左肩。

  “我知道。”张起灵看了一眼她遮起来的左肩,说道,“你的伤我都看过了,你遇到了什么人?”

  南星听到族长说的话后,关注的重点却全然不在他最后的那个问题,脑子里只循环播放着“你的伤我都看过了。”

  这信息量……

  族长是看到U盘后,便猜到她可能受伤了吗?所以才会来她房间确认,还把门都撬了,是因为担心她吗?她身上的伤他全看过了是什么概念?难道是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吗?

  想到这里,南星顿时有种全身血液凝固的感觉,原本因为受伤有些苍白的脸迅速染上了一层红粉。

  为遮蔽这明显的窘态,她整个人往下缩了缩,仓促地埋进被窝转过身背了过去。

  “还是很难受?”张起灵蹙起眉问。

  “没有!我没事。”南星的声音在被子里嗡嗡作响。

  随即她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回答族长的问题,于是她深呼吸平复了情绪后,将头从被窝里探了出来,说道:“我遇到一个很诡异的情况,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一场雷雨后,焦老板那边突然脱胎换骨,我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并且……后来我碰到了一个汪家人,我猜测,他现在是以某种方式在帮焦老板做事。”

  “焦老板死守的秘密,应该就是他能够突然反客为主的原因,并且他应该最近会有大动作,所以雇了如今四处流落的汪家人。”张起灵缓缓陈述,视线始终不离南星的眼睛。

  南星认真听着族长的分析,他的思路永远都这么清晰,就算再少的信息,他也能从中挖掘出最大的价值。

  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失神,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分析陈述完。

  “这里面的危险目前无法预估,后续的事情,由我来完成。”族长的话语将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族长,我真的没事,都只是小伤。”她最怕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因为她受伤,他便不再让她参与这件事。

  她说完,顿了顿,又补充: “如果你始终觉得我是替你受的伤,那么……你知道这要用什么来还么?”

  天已经微微亮,清晨的几缕奶白色光线透过浅色窗纱投射进来。光线里的细小尘埃在空气中漂浮。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静得似乎能听见时光在缓慢流逝。

  南星望着逆光坐在床前的张起灵,他瘦削英俊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下,双眸却像是黑夜里点亮的星辰,但她看不出那双眼眸里是否有情绪在流转。

  “想要什么?”他淡淡开口,声音低沉轻缓。

  “你猜。”她嘴角漾出浅浅笑容,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

  床头柜上南星的手机在这时候突兀地震动了起来,南星的目光慵懒一斜,看到来电名称后,有些不悦地抬手抚了抚额头。

  “吴邪他二叔可真会挑时候,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点……早知道除夕那天就不把我电话留给他家里人了,现在弄得我倒像是吴邪的监护人似的,有什么事老找我。”

  “你不想接?”张起灵看着她一脸痛苦的表情问道。

  “十分不想,此时此刻我只想继续装死。”南星闭上眼睛答道。

  随即张起灵拿起桌上的电话接了起来:“是我。”

  南星猛然睁开眼睛,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她的族长。

  张起灵低眉看了看南星,只见她用嘴型冲他说了一句:“要是问起我,就说我不在。”

  张起灵没有回应她,将目光移至窗外,淡漠地看着窗外已经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熟悉景象。他只短短说了几句“嗯。”,“知道。”以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么快就说完了?”南星有些不可思议。

  “嗯。”张起灵微微颔首,将南星的手机轻轻放回床头柜,“吴二白知道你拿到了焦老板手头的信息,想从你这里拿一份,他有一个新的计划。”

  “族长,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我听你的。”南星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睛,“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所以,不要再试图让我从这件事情里退出,好不好?我不想……看着你承担那么多却帮不上你……”

  张起灵的眼神变得幽深,他没有回答南星,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

  正当南星以为张起灵是用沉默来表示否定,准备继续说服他时,却听到耳畔传来低沉的一个“好”字,温润的声线低醇轻缓,令她的心情霎时明朗。

  当天,张起灵和南星将拿到的信息全整理了一遍,里面最有用的,也就是雷城入口的位置地图。

  他们把资料传了一份给吴二白。

  当天晚上,吴邪在吃饭的时候告诉张起灵他们,他找出了旧手机,打开后发现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南京鼓楼东,北极阁气象博物馆221号储物柜,新年快乐!

  南星听到后,抬眸看着吴邪,吴邪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条短信,来自我的三叔,我可能需要去一趟南京。不过,在这之前,北京那边的事情需要先去压一压,过完年后,我打算先去一趟北京,回来再合计去南京的事情。”

  “我和你一道去北京吧,我也很久没回我那店里了。”胖子一边扒饭一边说道,“正好去关怀一下你那瞎子师傅,听说他穷的都开始在滴滴上接客了。”

  “接活,不是接客……”吴邪有些无语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