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之后,二人对了一下目的地,顾然去长沙,那人去衡阳,不顺路,便自然分别,顾然临走的时候问:“你叫什么?”

  那人隐约是回答了,但名字拗口又难记,顾然转眼就抛之脑后了。

  萍水路人,忘了也不打紧。

  但顾然没想到的是,他认为的路人,还真是对方玩笑中的有缘人。

  转年,长沙保卫战胜利,长沙城的秩序恢复,顾然也不再频繁下斗了,时不时去街上逛逛,或者去二月红的梨园坐一坐。

  虽然他并不能听懂二月红的戏曲所唱,但者不妨碍他喜欢看美人。

  二月红知道顾然的调性,每次都给他留座位。

  正月十五,顾然拎着一袋刚出锅的葱油粑粑进梨园,离开场已经不久了,梨园坐了满堂,顾然注意到,在自己的专桌上坐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是他去年下斗遇到的同行,不小心忘了名字的那位。

  顾然脑子飞速运转,表面淡定自若地走过去落座,“瞎子,占人座可不好。”

  那人也不在意自己被叫了个听起来有点侮辱性的称呼,又裂开一嘴大白牙:“可不是占座,知道这是你的桌才坐这儿的。”

  “打听得门儿清啊。”

  瞎子点头,一点都没有冒犯对方的自觉:“我可是专程来长沙打听我的有缘人的。上次你忒不厚道,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就走了。亏了你在长沙出名,不然人还不好找了。不过扯平了,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现在也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你这什么扯平的歪理。”顾然忍不住笑了笑,“找我做什么?”

  “做个活儿,去吗?”

  “很危险?”顾然挑了挑眉,瞎子的身手他知道,比不上他,但在道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一般的斗瞎子没必要专程来找他一起。

  瞎子点了点头:“算是吧。”

  顾然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去广西,现在战争一天一个样儿。”

  顾然想了想,“我得回去准备一下装备,明天出发,你早上来张府找我。”

  “没问题。”瞎子点头,然后指着顾然买的那一袋子葱油粑粑说,“再不吃就冷了,不好吃了。”

  顾然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是打算边吃边听戏的,却被这瞎子打扰了,瞪了他一眼,就开始吃。

  好在现在日军对中国的攻势没有前几年狠了,广西被收复,顾然和瞎子一路上不算难走。

  一路辗转到了上思,瞎子带着顾然钻进了个小村子里。

  村子已经没人了,是个荒村,看样子是经历了日军的扫荡,人都跑了或者死了。

  顾然狐疑道:“就这么个破地方,能有什么值钱的斗?”

  “不是为钱,是为个东西。”瞎子翻开了个已经倒在地上的石碑,看到村名,确定来的地方没错,就往村子后面的荒山上走。

  顾然跟上,翻了个白眼说:“你知不知道我不轻易跟人下斗?”

  瞎子无奈停下脚步,“知道,放心,不让你白来,一个龙纹血玉佩,一坛好酒,再加两箱枪,够了吧?”

  “成交!”顾然笑得露出了十几颗牙。

  瞎子一边继续赶路一边摇头叹气:“太市侩了,好歹咱倒过同一个斗,千里缘分一线牵。你现在就是给咱们这份纯洁的缘分加上了铜臭味。”

  “可惜了,我这个人本来就是一身铜臭味。”顾然摊了摊手。

  天黑之前找到了地方,二人麻利地打了盗洞下去了。

  进入主墓室的过程证明了瞎子所言非虚,顾然虽然不是机关高手,但瞎子机关术不赖,邪门的是,他俩还没看到墓室,就莫名其妙触发了机关。

  瞎子的功夫太硬,打少了几分灵巧,光是一个机关就让他挂了彩。

  这墓实在吊诡,进入耳室之前是个深不可测的大池塘,不知道水底下有什么危险,游肯定是不能游过去。

  顾然看了看头顶,是不太规则的石壁,这墓看起来是把山给掏了个洞。

  “只能荡过去。”顾然抿了抿嘴,“水里太危险,上面看着安全一点。”

  瞎子倒是并不慌张,只是指了指头顶:“连个能钩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荡过去?”

  顾然从包里掏出绳子,在绳子的一头栓了一把短刀,然后把绳子背在身上,自信地笑了:“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