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笑着也去拉住他的手。

  “咚——”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清亮的声音,尾音绵长而飘渺,久久萦绕在耳畔,仿佛在脑子里回荡嗡鸣。

  而范无咎的身影在这阵声响后就突然变得透明,逐渐黯淡并消散。谢必安惊惶地试图抓住范无咎的手,却没想到自己的手竟然也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咚......”

  谢必安猛地睁开双眼。

  那飘渺得捉摸不透的声音依然一声接着一声,绵长得不见尽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谢必安看见远处有一座被水雾围绕的寺庙。

  想来应当是寺庙里的和尚敲打磬钵所发出的声音了...

  孤艇浮秋水,芦根接暮霜。谢必安对刚才的梦境耿耿于怀,郁结在眉宇间,竟无语凝噎。

  梦入故山人未去,一声清磬下江烟。

  腰间的逐香尘犹带温热,里面的香料倒是燃得差不多了,只余出淡淡的香味。

  谢必安将它从腰带上取下,抖出一些淡黄色粉末至手心,并着满腹涩然轻轻洒落在水面上。

  暗馥留微火,心事共成灰...

  ......

  谢必安从江南回来一趟,又启程前往广达的卡里沛。不过他这次是独自前往,并未带上成说。

  冬日的高原便是一望无际的雪色。区别于塞北,卡里沛的天空是偏深的蓝色,漂浮着大块大块仿佛伸手便可触及的云朵,清如明镜。日光照耀到层峦跌宕的山峰上,折射出强烈又刺眼的白色。

  一路上,谢必安遇见不少朝拜的朝圣者。他们口念六字真言,双手虔诚地合成十字举过头顶,向前扑下,做出如同凫水般的动作、再起身,周而复始。

  他们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不少人永远地倒在了朝圣的路途中,再也没能起来。

  谢必安对此心生敬意。他明白,这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一生的追求,即便身死亦在所不惜。

  他路过神圣的松赞寺、途经凄寂的天葬台;看了□□的铜像、见了盘旋的秃鹫...

  最后,他来到了一片清澈的湖泊边。

  当地的人告诉谢必安,这是他们的圣湖。每当嘎玛堆巴星升起在雪山顶的时候,他们便会下湖沐浴。

  岸上的一尊石狮子像引起了谢必安的注意。他看着看着竟是入了神。

  “孩子,你可是从中原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将谢必安拉回现实。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位手持转经轮、慈眉善目的老者。

  “啊...是的。”

  谢必安向老者鞠了一躬,老者亦回以一礼。

  “...中原啊,是个好地方。”

  老者感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谢必安笑而不语。

  老者觉得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颇有眼缘,向他发出了邀请:“可愿陪我走走?”

  广达的人向来热情好客,谢必安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笑着应允:“很高兴。”

  老者“呵呵”地笑了起来,带着谢必安围绕着湖泊慢慢踱步。谢必安见老者颤颤巍巍地,走路有些艰难,便主动伸手去扶着。

  看着越看谢必安越觉得喜欢:“哈哈...好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谢必安点点头,温声道:“晚辈洗耳恭听。”

  老者缓缓摇起手中的转经轮,捻须道:

  “...很久很久以前,女神珠穆朗玛于梳妆之时,不慎将波西弄丢了下来,落在了草原上。遂珠穆朗玛变成了一个姑娘,下凡寻找。”

  “ 一日,她遇见了个牧牛的男子。男子听闻她是来找波西的,则与她一同寻找。”

  老者指向不远处牛羊遍布的草原:

  “珠穆朗玛所经之地,皆化为水草肥美的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