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镣铐之下>第9章

  在这一小时中剩下的时间里,马尔福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他从自己的斗篷里抽出一本书来开始阅读,显然完全没有被周围凛冽的寒意所影响。

  赫敏合上双眼,保持了好几分钟,然后睁眼望向天空,同时努力不让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

  她会克服它的。

  她不在乎会付出什么代价。

  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模糊。

  每天午饭后,马尔福就会来到她的房间,把她领到游廊上。之后,他通常不理会她,而是打开《预言家日报》或着其他书本开始阅读。赫敏则会在游廊上来回快速地踱步,试图找回勇气。她可以勉强走下大理石台阶,但无法向碎石小道靠近一步。

  这和室内的走廊完全不一样。她好像没有办法克服。那里仿佛有一条无法跨越的边界,只要一靠近,脑海中的理智就会停止运转。

  于是她坐在台阶上,俯身拾起碎石,然后一块一块地扔向远处,又或者是把它们排成图画或如尼符文的形状。

  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马尔福从不和她说话,因此她也没办法和他说话。并非是她不想开口,而是她必须获得许可才能这么做,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种耻辱。

  马尔福家不需要仆人,这显然意味着,除了她自己的存在之外,她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别的事情。没有书,没有报纸,甚至连一根绳子也没有,无聊程度已经快赶上霍格沃茨的监牢了。唯一不同的是,有一幅肖像一直在监视着她,而且她知道,卧室之外还有一整座宅邸等着她去探索,前提是她能鼓起勇气走出门去。

  赫敏已经反复检查过她所在的翼楼里那条走廊两侧所有的房间,并且透过每一扇窗户仔细研究了树篱迷宫的构造,直到她几乎确定自己可以找到顺利通过迷宫的路。

  她努力想要鼓起勇气走下楼梯,去探索其他的楼层。她已经连续九次跟在马尔福身后穿过一楼了,然而每次独自尝试的时候,她却几乎完全做不到。

  第九天,马尔福并未在她吃完午饭后出现。反而是斯特劳德治疗师走进了赫敏的房间。

  赫敏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女治疗师在房间中央变出一张体检台。

  每一个赫敏痛恨的人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欢强迫她躺在—或者是趴在—桌子上。伏地魔是。马尔福是。斯特劳德也是。赫敏没等她发话就自己走上前去,在边缘处坐了下来。

  "张开嘴。"斯特劳德命令道。

  赫敏机械地张开嘴巴。斯特劳德拿起一小瓶魔药,往赫敏嘴里滴了一滴。当她把盖子盖回去时,赫敏瞥见了瓶子里的东西,瞬间浑身僵硬。吐真剂。

  她想,这可能是为了提高问诊的效率—防止受诊对象说谎。但赫敏不明白。明明手铐里已经嵌入了强制咒,斯特劳德完全可以直接命令她实话实说。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赫敏脸上疑惑的表情。

  "这只是为了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而已,"斯特劳德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魔杖,"假使将官长命令你在某些事情上说谎,你在回答我的问题时就会陷入矛盾。但只要这么一滴—你说实话就不算犯错了。"

  赫敏点了点头,心想也有几分道理。

  "嗯…并没有怀孕。好吧,要是真指望你们这么快就能成功的话,那就实在太心急了。"

  赫敏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但是下一秒她就忽然想到,这个结果同样意味着,下个月她还要继续趴在桌子上被马尔福连续强奸五天,之前那股如释重负的感觉瞬间消散得无隐无踪。

  "看着我,格兰杰小姐,"斯特劳德命令道,"在你来到这儿之后,有人伤害过你吗?"

  赫敏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但她的嘴巴自动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肉体强奸五次,精神强奸两次。"

  对于赫敏的答案,斯特劳德看起来丝毫不觉得担忧,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摄神取念很痛吗?"

  "是的。"

  "嗯。我会记下来的。没有其他伤害了是吗?"

  "没有。"

  "很好,你的答案真是令人欣慰。因为别的地方—出了些问题,那些其他的代孕者。"

  一阵恐惧如幽灵一般缠住了赫敏。

  "她们—她们还好吗?"她的声音变得嘶哑。

  "哦,是的。我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需要对某些巫师提个醒,如果不好好照顾黑魔王的礼物,她们是有可能会被收回的。"她又对着赫敏挥起魔杖,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和愧意。

  赫敏只想伸手拧断那个女人的脖子。她挣扎着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双手也因此而颤抖起来。

  斯特劳德对赫敏近乎掩饰不住的愤怒无动于衷。她朝赫敏的小腹施了一道诊断咒。

  "没有撕裂伤,真是让人松口气,这本可能是个很麻烦的问题。我原本应该早点来的,但我得挨个儿检查每一个人,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这工作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乏味。"

  她那副语气和神态似乎是希望赫敏能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而赫敏只是定定地盯着时钟,不发一言。

  "你的体能有所下降了。每天都出去锻炼了吗?"斯特劳德的表情有些恼怒。

  赫敏身体发僵,胸口也随之紧绷起来。她试图保持正常呼吸的节奏,不露异色地回答这个问题。

  "我—没有。但是将官长已经开始确保我每天都会出去。"

  "那你有去散步吗?长距离散步对体质很重要。"

  "我—做不到。"

  斯特劳德瞪着赫敏。"做不到?"

  赫敏咬住嘴唇,犹豫了一下。"我会惊惧发作—仅仅是离开这个房间就已经很困难了。将官长会把我带到游廊上呆一小时,但是我—我—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这太过—太过—"

  赫敏努力想描述这一切时,她的呼吸已经变成了急促而艰难的喘息。即使有吐真剂的作用,想要把自己的这种恐惧说出口似乎也要经过相当一番挣扎。自己居然连这种毫无理性可言的障碍都克服不了…胸中的怒意和绝望翻涌而上,又被她奋力地压了下去。

  她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但仍然止不住地扭曲着。她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内部压迫着眼眶和脸颊,于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有意思。"斯特劳德说着草草地记了几笔。"大概是因为你曾经被监禁的缘故吧。我没想到出门对你来说会成为一个问题。嗯…只有镇定剂是不够的,但我也不能给你用那些能永久缓解焦虑的魔药,会影响妊娠的。也许该给你点别的什么暂时性的东西,帮你适应一下情况。我需要研究一下。"

  赫敏没有说话。

  "你生理期每天的必需品都会由我们提供。"斯特劳德一边写着笔记一边补充道。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赫敏:"你—你在监牢里遇到这种时候都是怎么解决的?"

  "只是流血而已,"赫敏回答,"牢房里很干净,但没有提供任何东西。"

  斯特劳德颇不赞同地摇着头。看来,她在对待赫敏的事情上,比起乌姆里奇还有些道德优越感。

  "还有什么是你觉得有必要告诉我的吗?"斯特劳德问道。

  "我觉得你又邪恶又没有人性。"赫敏立刻答道。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就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脱口而出。

  斯特劳德的表情微微一抖。

  "好吧,我想是我问得不够准确。关于你的身体状况,还有什么是你觉得有必要告诉我的吗?"

  赫敏微微思索了一会,然后回答:"没有。"

  "那就好。"斯特劳德最后瞥了一眼她的笔迹。"哦,差点忘了,把袜子脱掉。"

  赫敏顺从地扯下了脚上的长袜。斯特劳德朝她的腿扫了一眼,然后挥动了魔杖。几秒之后,赫敏感到腿部涌上一阵强烈的灼烧感。

  她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吃痛的低吟。灼热退去之后,她低头看向双腿,那里的皮肤已经因为刺激而泛红,但变得又光又亮。

  "永久脱毛咒。确实有人抱怨过这个,其中一个还试过洗澡用的脱毛魔药,但那个该死的小女巫居然把头也泡了进去,出来的时候都已经秃了。"

  她把一小瓶莫特拉鼠汁递给赫敏。

  "刺激感应该过一两天就会消失。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将官长的。"斯特劳德说完便把赫敏的文件放回公文包里。

  赫敏从体检台上滑下身来,一手拿着袜子,另一手拿着莫特拉鼠汁,呆呆地站在原地。斯特劳德轻挥魔杖让体检台消失,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半小时后,马尔福来了,看上去比平时更生气。

  赫敏披上斗篷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来到游廊后,他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你必须至少步行半英里。"

  赫敏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本来准备派个家养小精灵和你一起,但斯特劳德担心如果你过度劳累的话,你自己造成的脑损伤可能会导致你发病。"他看起来非常愤怒,几乎想要想转手抄起什么东西砸到地上摔个粉碎。"所以现在,我得亲自带你去散步。"

  他望着外面的庭院,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简直比遛狗还糟糕。"

  说完他便怒气冲冲地下了台阶,然后站在碎石小道上转过身来。

  "跟上。"他声音冰冷,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里闪着精光,看着她。

  赫敏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德拉科·马尔福要亲自确保她远离恐慌—这得是地狱冻结多久以后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强制咒驱使着她向前走去。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然后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上碎石小道。她向他走了四步,身体没有任何僵硬的感觉。她顿时又想哭又愤怒。

  这显然是如地狱般冰冷的一天。

  马尔福转身沿着小路向前走去,而她小步跟在后面。

  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可能是由于手铐的缘故。因为他对她下了命令,所以她才走了过来。就算是被在强奸的时候,手铐也能迫使她顺从。无论那些强制咒是基于什么原理生效的,它们都显然能够抑制住她的恐慌情绪,就像抑制她攻击马尔福然后缓慢而残忍地杀死他的欲望一样。

  他一路沿着树篱迷宫的外围走着。完全走过树篱后,他又带着她穿过玫瑰花圃间的小径。

  赫敏怀疑马尔福庄园里到底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远离属于冬季的寒冷、死寂和贫瘠。这里的玫瑰花丛被修剪成了越冬的样子,先前的树篱也像高墙一般直耸向天空。

  赫敏确实不是很喜欢正经的英式园林,但马尔福庄园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处。无论是树篱,还是小道上白色的碎石,还是那些被修剪得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光秃的灌木。

  也许在春夏时分,这里并不会那么可怕。但在当下,赫敏觉得随便哪个麻瓜停车场都要比这儿有吸引力的多。

  马尔福似乎也没有兴趣欣赏这样的景色。

  连续快步走了一小时后,马尔福终于领着她走回庄园。他们走近时,赫敏似乎看见楼上有某一处窗帘在晃动。

  马尔福带着赫敏回到房间,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盯着她。

  赫敏微微瑟缩,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斗篷的扣子。也许,只要她不理他,他就会走了吧。

  "上床去。"过了一会儿,他命令道。

  她吓了一跳,蓦地抬头看着他。他扯出一丝带着恶意的笑容,朝她走近了几步。

  "除非你想在地板上来。"他说。

  赫敏一动不动,只是站在原地惊恐地瞪着他。他抽出魔杖无声地一挥,赫敏就感到他放出的魔法裹住了她,把她向房间里拖去,直到她撞到床沿倒在床上。

  马尔福慢慢悠悠地向她走过来,看上去似乎对一切都感到无聊。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烁着。

  赫敏双臂抱住前胸,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呜咽。

  他低头看着他,两腿挤进她的腿间,向她俯下身去。

  赫敏真希望自己能一头埋进床垫里闷死。希望能放声尖叫。希望自己能施出哪怕一点点魔法来攻击他。

  顺从。安静。不能抗拒。

  她偏过头把下颚紧紧压在肩上,竭力想躲开他。

  他的右手压进了她头顶的床垫里。然后她感觉到她的魔杖抵上了她的下颌。

  "看着我,泥巴种。"他命令道。

  她松开下巴,转过头抬眼望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离她只有几英寸,微微收缩的瞳孔深处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闯进了她的脑海。

  她吓得倒抽一口气。

  连他的摄神取念都是那样冷酷。让人如坠冰窟的同时,还伴随着尖锐而清晰的痛楚。

  她的思维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受到创伤或震惊的影响。也正因为如此,她觉得这次被入侵的感觉非常的鲜明而"生动"。他飞快地浏览着她的记忆,同时留意着所有被封锁的部分,试着闯入其中一处,直到赫敏发出一声哀号。

  他动作极快,仿佛只是在确认那些记忆仍旧没有任何解封的迹象。全部检查完后,他进入了当下的部分。

  他似乎被她日益滋长的恨意和想要杀死他的渴望逗乐了。他看见她探索其他的房间、跑过庄园、百无聊赖地坐在大理石游廊的台阶上、读《预言家日报》,以及惊惧发作。

  他还看到她曾多次努力地想回忆起邓布利多之死的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位老巫师的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点好像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仔细检查了她所有相关的记忆,试图寻找什么信息,但他不知道赫敏究竟把它锁在了哪里。

  最后,他进入她和斯特劳德的那场面诊的部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看到此处时的恼怒之意。然后是他带着她在庄园里散步,以及她有多么讨厌外面那些花园。当他看到自己命令她上床而她随即生出恐惧时,他终于退了出去。

  他朝她冷笑一声。

  "尽管放心,泥巴种,我可没那么想碰你。单单是你的存在就足够让我厌恶了。"

  "彼此彼此。"赫敏声音嘶哑。然而这称不上是种优秀的驳斥,因为她的头还在抽搐着。感觉就像是马尔福将他的全部思维插入了她的脑海中,然后在她的精神里留下了成片的淤青和伤痕。

  马尔福直起身低头看着她,好像在等她再说些什么。她抬起头盯着他。

  "真的是你杀了邓布利多?"

  他勾起唇角倚在床柱上,双臂交叉在胸前,头歪向一边。

  "连这个都能忘?你到底还记得什么有用的东西?还是你只是习惯性地把不是从书本里学到的那些都忘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甲,然后有些无聊地往袍子上蹭了蹭。"我想你确实一直很擅长这种事。战争期间你连战场都没上过,对吧?我很确定我没见过你,你从来就没有和波特还有韦斯莱一起出去过。你只是躲着而已,整天呆在医院里,徒劳无功地挥着你的魔杖,拼命去救那些本来死了会更好的人。"

  赫敏闻言只觉得颅内的血液被一抽而空,整个房间都在她眼前摇晃了起来。她仿佛被游走球击中了一般倒抽一口冷气。

  她每一次治好罗恩、比尔、查理、乔治和弗雷德、唐克斯、莱姆斯、金妮、汉娜、安吉利娜、凯蒂…

  都只是让他们活到战争结束而已。让他们被折磨致死。让她们被奴役强奸。

  她双手覆住嘴,手指死死压在嘴唇上,几乎能感觉到牙齿的轮廓。她浑身颤抖地躺在床上,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然而一声极轻的呜咽还是溜出了她的指缝。随着眼后一阵刺痛,泪水瞬间漫溢而出,面前马尔福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她翻过身侧躺着,把自己蜷成一团。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黑魔王亲口命令我在六年级的某个时候杀死阿不思·邓布利多。所以那个星期五早上,当那个满嘴嗡嗡个不停的笨老头从我边上走过去的时候,我就直接从背后给了他一记杀戮咒。他一直在和那些一年级鬼扯什么柠檬雪宝之类的愚蠢话题,将后背完全暴露,还真是粗心得可以。但你们格兰芬多总是这样不是吗,从来不会想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暗杀你们。我甚至确信他当时肯定知道我想杀他,但他还是背对着我。也许他还以为我不敢,"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发出一声叹息,"这可能是唯一从某人背后对他使用杀戮咒的缺点—他们永远错过了在临死前最后一刻觉悟的机会。"

  赫敏听着马尔福拖着长调讲着故事,默默地咬紧了嘴唇。她原以为,如果她当面向他问起这件事,他会表现出既可怕又自豪的样子。但无论如何,她依然对自己刚刚听的一切感到震惊。

  "我想你的主人一定对你很满意吧。"她仍然不去看他。

  "是啊,尤其是在我把那个老蠢货的魔杖一并献给他之后。那天晚上,他和我还有我的母亲共进晚餐,就在这座庄园里。然后,我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食死徒。"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空洞。赫敏扭过视线从自己的肩膀上瞥了他一眼,但他的眼睛没有在看她,而是直直对着窗户,看上去几乎有些忧郁,仿佛此时此刻他的心已经不知道飞去什么别的地方了。

  然后他忽然直起身,朝她淡淡一笑。

  "还需要我告诉你更多细节吗?"他挑了挑眉,表情有些机械。

  "不用。"她的目光从他脸上垂了下来。"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

  "行吧。"他伸手抚平长袍,转身离去。"外面的世界在召唤我了。可别在我不在的时候发病,泥巴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