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巽雪瞳孔微睁, 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
身孕——岁岁他有身孕了?
江巽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混混沌沌的,仍旧在思考这两个字。
难道身孕这两个字除了字面上的意思, 还有什么引申的意思吗?
“脉象如珠, 是为喜脉, 无论如何也是错不了的。”沈流年硬着头皮, 缓缓道。
过了好半晌,江巽雪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
岁岁他有身孕了!
这是他和岁岁的孩子!
他是要当父亲了?
江巽雪陷入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曾经困扰江巽雪许久的问题, 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尽管此时,他的喜悦无法和岁岁分享,但这奇妙的感觉充盈着他的内心。
岁岁现在正在孕育着的孩子, 拥有着他们两个共同的血脉。
这宛如梦幻,这是江巽雪两千年来从未想过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能有孩子。
刚开始江巽雪是不曾想过要和谁结为道侣, 悄悄爱上岁岁后,是知晓他们两个男子,不可能有孩子。
但却是没有想到,他能够拥有他和岁岁,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定是时间最可爱的孩子。
难以言说的喜悦从胸腔涌出,江巽雪的心中一阵狂喜。
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随即带给江巽雪更大的担忧——
岁岁有身孕, 但是他不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不断冲击练虚期。
怀有孩子一定意味着有更大的负担, 那么岁岁此时突破岂不是更加危险?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沈流年的目光偷瞄着尊主, 心中颇有些压力, 尤其是见尊主迟迟没有说话的时候。
一张面具隔绝了尊主的全部的表情,哪怕现在的尊主比记忆中温和了许多,但怎么说这人也是尊主——他给尊主说句普通的话,都害怕,更何况是这样的事情。
但站在医者的角度,说一个男子怀有身孕,实在是匪夷所思了,尤其是眼前人是那人的师尊,自己一手带大的男孩子忽然有孕了,这谁受得了?
尊主作为师尊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沈流年忽然想起之前万蛊门的传闻,但又觉得并不可信,一时间他实在是莫不清楚尊主的情绪。
沈流年深吸了口气,作为医者,是有责任和义务给病人家属解释清楚的。
他艰难解释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男子有孕的事情虽然少见,但并不能完全否定他的存在,尊主还应当理解些才好——”
沈流年的话,让江巽雪从自己的思绪中剥离了出来。
眼前人是现实和话本中都认可的神医,不去问眼前人,又去问谁呢?
“岁岁的这个孩子,对岁岁会有影响吗?好的,还是坏的,会增大岁岁突破的风险吗?”
江巽雪醒悟过来,便劈头盖脸地把问题都抛了出来。
倒是让沈流年有些懵——这些问题不难解答,就是这尊主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也太快了吧?男子有孕,难道不应该多惊讶一些吗?
就连他,也是诊了数次脉,才完全确定下来的。
“余右使的孩子,对右使肯定是有影响的——毕竟孩子是从母体上吸取养分,但是右使是修士,身体健康,对身体的影响并不大,只是……”
沈流年思考了片刻,道:“只是突破这件事情多少会有些影响大,寻常女修一般也不会选择在孕期突破,如果有例外的情况,其中大部分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怀孕了。”
“这种情况下,有突破成功,也有突破失败的——究竟与孩子有没有关系,我也无法确定。”
听完沈流年所说的话,江巽雪的面色微白,眼中的担忧能够化为实质,这个孩子来得是惊喜,但在这个时候就是惊吓了。
如今岁岁已经开始突破,没有旁的选择了。
江巽雪定了定心神,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他淡淡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有孕的,他的孩子几个月大了?”
沈流年早就知道尊主会问这个问题了,他答道:“最近才确定下来,不到两个月——晚辈是害怕误诊,所以才没有说明,没想到晚了一步,余右使已经突破了。”
江巽雪微微闭上了眼睛。
沈流年是出于医者的谨慎,才没有说出来,他不能怪他,而且如果岁岁真的晋升失败,还需要沈流年,所以他更不能对沈流年生气。
他的心中的担忧,却是一刻也不能减弱。
江巽雪细细感受着灵气的变化,他虽然不能进入修炼室中看岁岁突破的如何了,但是通过这灵气的变化,能够隐约感知岁岁进行得是否顺利。
沈流年见尊主没有发作,稍稍松了口气,也不枉他冒着风险来这一次了。
江巽雪的目光扫过沈流年,忽然淡淡道:“顺着你现在的思路,好好想下去——也许你就能够找到你想要坚持的东西了。”
沈流年微微一怔,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他为什么执意跟着沈坛主上来,是害怕余岁有事,如果余岁真的有意外了,他也好出手相救。
如果因为他的缘故,余岁陨落,那他是要愧疚一辈子了,他不禁也有些感慨,游历这么多年,他似乎也懂了医德这个东西。
又过了片刻,江巽雪再次看向沈流年,此时的他,已经从冥想的状态出来了,有些地方是不一样了。
江巽雪的目光再次回到石壁上,沈流年在话本中虽然医术极高,但品行不端,如今的他和话本中的他,已经完全是两个方向了——
已经改变了这么多,无论如何,岁岁也不可能走上话本中的结局。
江巽雪静静地等待着,尽管此时此刻,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极为漫长。
但他还是要等下去,等到岁岁出来为止。
*
青冥山下。
沈素衣一出来,便看见了两人。
正是楚酒风和他的师兄七夜魔君,七夜魔君和魔尊私交甚密,他进出青冥宫一向是没有约束的。
只不过今日这山上有阵法,七夜魔君也无法进入山中。
沈素衣微微一愣,楚酒风在这也就罢了,七夜魔君怎么好端端的也来这里了?
“不知七夜魔君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就是请问您来这是做什么的?”
七夜魔君眉头蹙了蹙,道:“我有是来找魔尊的,魔尊是在山上吗?”
沈素衣点了点头,不过面露难色。
“就是魔尊在山上留了阵法,如果不是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到山中去。”
“而且尊主他交给我青冥宫的一些事情后,便封了阵法,除非您能够破了阵法,否则尊主是不可能感觉到您的存在的。”
七夜魔君揉了揉额角,他刚刚从栖梧魔域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些。
他又问道:“沈坛主,那你知道尊主什么时候能出来吗?”
沈素衣的秀眉蹙了蹙,道:“这不好说,有可能等余岁突破,才会出来。”
楚酒风觉得有些不妙:“那今日的事情是余岁造成的吗?他练虚期为何会引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素衣正准备解释,七夜魔君便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飞快道:“既然一时半刻见不到尊主,那就烦劳沈坛主为本君安排地方吧,本君要在此等候尊主出现。”
沈素衣感觉有些微妙,便笑着应了下来,不再提及刚刚的话题。
七夜魔君则把楚酒风拉走了。
楚酒风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中仍旧担心着余岁的事情,至于那跟踪他们二人的神秘人,她思来想去,还是应当和她的师兄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