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巽雪心中一颤, 面上却是看不出一丝变化,问道:“怎么回事,那些人是何修为?”

  宫娥如实回答:“七人均在元婴之上。”

  江巽雪眉头微蹙, 阿岁虽是琴修, 但熬过天劫淬炼, 战力不俗, 但一下子对上七名元婴高手,他不禁也担心起来。

  指尖轻轻敲着天杀扇,江巽雪冷静道:“他们现在何处?”

  “就在殿外。”

  江巽雪转身道:“走。”

  衣袖飞扬,江巽雪看似走得不疾不徐, 却是动作飞快,小宫娥竟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

  长宸殿外。

  刚刚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时,那华衣少年已经中了那一剑。

  这一剑正中那人丹田, 那人虽还活着,但修为尽毁,已于常人无异,若是无人相救,用不了多久便会死去。

  “你竟敢,你竟敢……”

  余岁并未看他,淡淡道:“为何不敢,死生不论, 魔修一向随心行事。我不杀你们只是不想污了今日这大好的日子罢了。”

  “余岁, 你等着, 我们师尊益阳魔君, 绝不会放过你的。”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这些人自爆了师门,便知道这件事情之中,益阳魔君必定起了作用。

  看来这次升云宴,又有好戏可看了。

  拂儿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余岁没有意外就好。

  余岁微微一愣,不远处他看见了熟悉的那身影,他微微一愣,眼中闪过惊喜,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道:“弟子见过师尊。”

  江巽雪面上带着鬼面,周身是生人勿近的气息,一身黑衣,身披玄色大氅。

  这身衣物有几分像凡间的帝王所穿的朝服,只是更加深沉内敛,周身包裹严实紧密,又带着面具,整个人竟只露出了嘴唇与喉结,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余岁说话,众人的目光也聚焦在了江巽雪的身上。

  众人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尊主。”

  江巽雪缓缓走了过来,淡淡道:“起身罢。”

  见余岁安然无恙,江巽雪自然而然地内敛了杀意,

  众人缓缓起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青冥魔尊虽然沉睡了百年,但魔修之中却是没有一人没听过他的威名的。

  余岁紧紧跟在尊主身后,见尊主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

  众人见这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内,长舒了口气。

  升云宴虽不限制来人,但却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入内殿的,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距离魔尊最近的一次。

  “这便是魔尊啊——”有人感叹道。

  “尊主的弟子也不错,英雄出年少,将来一定是个狠角色!”有人赞叹道。

  不管如何,余岁以一敌七的战绩很快便传遍了修真界。

  不满五十岁的元婴修士,以一敌七的实力,也足以让正道所忌惮了。

  *

  长宸殿内。

  “可有受伤?”江巽雪温声问道,他身着黑衣,佩戴鬼面,周身压抑无比,余岁却是能够感受到尊主流露出来的关怀。

  余岁摇摇头,心中的轻叹了口气,他能感受到尊主对他关怀,可有时候,人便是如此贪心,得到了一些,便想要更多。

  只是他想要的更多,尊主却是不可能,也不会给他的。

  他微微笑道,只简单说起刚刚比试时的事情:“他们七人虽然修为与弟子相差不大,但他们却有着致命的缺点,便是太过自大。”

  “当弟子让他们一起上的时候,他们恼羞成怒,但同时自大的情形便达到了顶峰,这是弟子在布置下迷阵,分而击之,便不足为惧。”

  江巽雪看着身后的青年,轻叹了口气,有人挑衅于他,自然不能忍让,只是他不禁有些害怕,若是阿岁养成了狂妄的性子,又该如何?

  但看着一脸温良的阿岁,江巽雪便觉得这是他多虑了。

  此时,他已经浑然忘记余岁便是失去记忆的栖梧魔君,而栖梧魔君又有多么狂妄了。

  他虽是知道余岁和栖梧魔君是同一人,但却是总忍不住,把这他们当作两人看待。

  前殿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来自不同魔域的魔君,此时也已经入席,两人不愿去前殿与那些修士们打交道,便躲在后殿里偷闲。

  江巽雪眉梢微挑,看了看外面的情形,好在他把沈素衣召回来了——不然,这些事情处理起来,便又要梦回三年前了。

  只可惜,半个时辰后,沈素衣便找了过来。

  她在外面忙碌许久,一进来却看见尊主在这里偷闲,气不打一处来,但偏偏又打不过,暗自翻了个白眼,道:“尊主,时辰差不多了,你也应该出场了。”

  沈素衣看了看余岁,那一日的事情过后,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她暗中调查着,却找不到可以追踪下去的线索,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巽雪微微颔首,看向余岁,声音淡淡道:“师尊先走了,一会儿你再出去。”

  余岁微微颔首。

  此时大殿内,众人都已经落座——沈素衣不愧是长袖善舞,这给诸位魔君排座位的事情,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见过魔尊。”

  江巽雪环视大殿内之人,目光落在益阳魔君的身上,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上,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缓缓道:“诸位免礼,落座罢。”

  “这栖梧魔君也太过狂妄,升云宴上,尊主发出请帖,他竟然敢不来,这都已经午时了,竟然还不见踪影。”

  说话得是七夜魔君,他此番话是对江巽雪示好,只可惜江巽雪却是早就明白栖梧魔君为何不来了。

  益阳魔君不发一言,冷眼看着。

  江巽雪淡淡道:“升云宴既然自愿,栖梧魔君来与不来自然没有任何影响。”

  七夜魔君微微颔首,尊主都说无妨,他自然也不多事了。“

  “今日是升云宴的第一日,大家想必也都有耳闻,本尊三年前收了一弟子在身侧,只是一直未行正式的拜师仪式,今日正逢盛宴,此时最合适不过。”

  江巽雪淡淡道:“也好让引荐给诸君。”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江巽雪目光瞟过益阳魔君,今日早上的事情既然是他安排的,他迟早会再次出手的。

  余岁缓缓走上正殿,众人微微一惊。

  不同于早晨时的装束,此时青年穿的颇为庄重,束发高冠,环佩叮当,肌肤胜雪,暗红色的长袍上绣着金色的刺绣,随着青年的步伐,极有韵律地摇动着。

  魔修的长相往往有些极端,不是极丑便是极美,眼前青年的容貌,更是美到了极点,竟全然不似真人一般。

  众人不禁感慨道,怪不得之前有传言说,余岁曾经是尊主的炉鼎,这般容貌,也不怪人多想了。

  但想了想今日上午,余岁以一敌七,打败了益阳魔君的人,还弄残了其中一个,便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虽生得美貌,但和他师尊一样。

  现在是个小魔头,日后迟早成为一个大魔头。

  江巽雪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让阿岁亮相于世人面前,便有着暴露的可能。

  但青年是自己的弟子,没有道理隐瞒青年的存在,只有他表现出对余岁的足够重视,才能让之前炉鼎的谣言不攻自破。

  他看着阿岁的容貌隐隐有些恍惚,少年本就容貌极盛,这身红衣更衬得阿岁的美貌了。

  余岁缓缓上前,江巽雪此时也回过来神来。

  余岁撩起长衫,跪在蒲团之上,恭敬道:“师尊再上,请受弟子三拜。”

  江巽雪微微颔首。

  余岁恭敬地行了三个拜礼,江巽雪的唇角微不可查带了一抹笑意,缓缓起身,把一枚令牌放在了余岁的手中。

  “为师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从今日起,你便是青冥宫的右使,凡有不敬右使者,便是不敬本尊。”

  余岁拿着令牌,微微一愣,左右使是左右护法的前身,如今他不过元婴,自然当不得右护法这个职位,尊主便搬出来右使这个职位出来。

  尊主第一次给他的令牌是他的私人令牌,如今这个,却是有实打实权力的。

  “弟子多谢尊主。”

  江巽雪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淡淡道:“起身罢。”

  “尊主与弟子师徒情深,但今日本君却是好端端的失去了一个弟子,真让人伤心啊。”

  说话得正是益阳魔君。

  余岁眉头微微蹙起,正想要说话,却是被江巽雪拦了下去。

  江巽雪目光落在了此人身上,轻笑了笑:“益阳魔君弟子上万,若是行走在修真界,怕是没几日都要丢个弟子罢,难不成要日日伤心?”

  “尊主此话怎讲,这杀我弟子便是你这徒儿,难道你想抵赖不成?”

  江巽雪轻笑了笑:“难道是本尊定下的规矩禁锢住你了?以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什么时候都开始要求杀人偿命了?”

  “更何况,比试之中已经确定死生不论,我的徒儿就伤了你一个,哪怕是全杀了,也没有影响。”

  七夜魔君笑了笑道:“尊主此话有理,修真界本就是强者为尊,比试之中有伤亡也在正常,不过哪有偿命的道理?”

  益阳魔君笑了笑:“七夜,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尊主欺人太甚——那便莫要怪本君了。”

  益阳魔君缓缓站了起来,他的随扈也站了起来,益阳魔君大盛期巅峰,在魔君中也是佼佼者,一时间气氛紧张了起来。

  江巽雪的唇角带着几分波澜不惊的微笑,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升云宴的第一战便由你我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