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贡提醒道:“但我同样是你的长辈。”

莱戈拉斯笑了出来:“得了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摆起老年人的架子了。”

莱戈拉斯的表情在他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变了,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阴影,眼神里平白多了一点冰冷。

阿拉贡看到那双眼睛的变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来回几次,又咽了回去。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问,这完全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但是莱戈拉斯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又变得明亮了,“我考上了这里的物理系,阿拉贡,我以后可就是你的学生了!”

阿拉贡发自真心的祝贺道:“是吗?那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可是我不会叫你老师的!”

阿拉贡刚刚扬起的笑容又因为这句话僵在脸上。

莱戈拉斯继续说:“我不会叫你老师,阿拉贡。也不会叫你埃斯泰尔,你知道的,我只会叫你阿拉贡。”

“……”

阿拉贡的办公室一般少有人来,所以他只放了一张椅子,现在莱戈拉斯坐在他的椅子上,从下往上抬头看他,隔着办公桌他站在莱戈拉斯面前,虽然“高高在上”,可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莱戈拉斯俯视的人。

莱戈拉斯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用他那双纯粹、干净漂亮的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阿拉贡不自觉的移开双眼,那双眼睛里的光芒让他感到害怕。

“反正……你从来也没有叫过我其他的名字,不是吗?”阿拉贡说,他好不容易从干涩的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可是说出口后又忍不住后悔,他几乎想抽自己几巴掌。

莱戈拉斯却很高兴,蔚蓝的双眼仿佛闪烁着星光,愉快并且雀跃地注视着阿拉贡:“没错,我喜欢叫你阿拉贡!”他从椅子里跳起来,就像当初从树上跳下来一样轻盈,“好了,我想你应该回家陪艾达瑞安了,我也应该回宿舍收拾一下我的房间。”

他绕过桌子走到阿拉贡面前,盯着阿拉贡的眼睛说:“下次见,阿拉贡。”

阿拉贡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又听莱戈拉斯说:“你应该还住在老地方吧?我偶尔可以去看看艾达瑞安吗?”

阿拉贡下意识的回答:“当然,艾达瑞安看到你相比也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说真的我也很想他,你一会儿回去记得帮我向他问好。”

“当然。”

“好吧,我真的要走了。阿拉贡,再见。”

“再见……”

直到莱戈拉斯的身影完全消失,阿拉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事都还没问清楚……包括莱戈拉斯当年为什么突然消失,以及他这几年都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出现,甚至莱戈拉斯为什么会对他是这样的态度……

可他又应该是怎样的态度?

阿拉贡不明白,他心里有数不清的疑问,但是在他刚刚和莱戈拉斯相处的那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他竟然什么都问不出口,这实在不像他平常的做风。作为一个将近40岁的中年男人,他竟然被一个不满18岁的小子牵着鼻子走,而且毫无抵抗力。

阿拉贡愤愤地一拳垂在桌子上:“该死!”

4.

莱戈拉斯把埃斯泰尔叫做“阿拉贡”是从他们认识的几天后开始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下午,作为邻居的阿拉贡亲切地当了一回知心大哥……或者该叫知心叔叔?作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他替瑟兰迪尔解除了和儿子吵架但不知道该怎么和解的尴尬。然而让阿拉贡没想到的是,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他的新邻居——俊美的“格林伍德(Greenwood——绿林)”父子一起出现在他家门口,并且在他开门之后毫不客气的长驱直入。

“这是给你的回礼。”瑟兰迪尔将一瓶包装精美,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红酒放在阿拉贡堆满各种杂物的桌子上,然后阿拉贡非常明显在他邻居如大海一般深沉的蓝眼神中看到了嫌弃和鄙视。

瑟兰迪尔直言不讳的说:“我记得你已经搬过来很多天了,可是你的客厅看起来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洗劫。”

阿拉贡尴尬地咳了两声:“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怎么擅长整理。”他赶紧从堆满衣物的沙发上腾出两个勉强能坐人的地方,“请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可惜,瑟兰迪尔看起来非常介意。

他站在阿拉贡的客厅,双手后背,像一尊姿势优美又挺拔的雕像,身上那种华丽而尊贵的气质与阿拉贡堪比杂物间的客厅格格不入。

相比之下莱戈拉斯就更加随和,毕竟他不久前已经见识过他们邻居的客厅是什么样儿。

莱戈拉斯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对阿拉贡说:“你别管我Ada了,他有洁癖。”

瑟兰迪尔不动声色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莱戈拉斯,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哼。”莱戈拉斯无所谓地哼哼,然后阿拉贡看到他在瑟兰迪尔转头之后冲着瑟兰迪尔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