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先生,你平时都怎么吃饭?”

  住处只有厨房是十分整洁的,倒不是刻意保持,而是因为厨房使用的次数很少很少。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随便凑活一顿。”

  甚至是如果不是因为对辣味咖喱比较执着,

  “你还抽烟。”

  “又喜欢喝酒,每天休息的时间都不够,即便你是异能者,身体也总会垮掉的。”

  就像坂口安吾,工作十分认真负责也很出色,经常主动加班。生活被工作挤压的没有生存空间,以至于安吾先生年纪轻轻,还没交男女朋友,就已经提前肾虚了。

  “啊,太宰先生不在?”

  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据说是躲进自己家的太宰治,织田作之助感觉没有人帮忙分担火力,自己马上要招架不住了。

  琦玉把摆好盘的鲷鱼烧端到桌子上,邀请大家品尝。

  “敦,去看看太宰先生洗好没有。如果他还是不肯出来,你直接打开门进去。”

  中岛・杰诺斯・敦捏着鲷鱼烧爬起来,跑到浴室门口推门,“老师,门从里面锁上了。”

  “有钥匙。”琦玉提醒。

  于是徒弟跑回来拿钥匙。

  有了钥匙,浴室的门就完全不是问题。

  “太宰先生,我开门了。”

  推拉门缓缓打开,徒弟站在门后面悄悄探头看向里面。

  浴缸里面还在哗啦啦的流水,本应该泡在里面的青花鱼早已穿戴整齐,正一脸期待地看着缓缓打开的门。鸢色的眸子里出现的并不是期待已久的人,而是看上去傻乎乎的小小少年。

  “啊,你……”中岛・杰诺斯・敦完全没想到太宰治是故意躲在浴室里不出来,他也完全想象不出这样做的理由。

  然而客厅里的人却好像全都理解,并且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敦,回来了。”琦玉召唤徒弟。

  “不用管青花鱼,他不会淹死的。”

  “织田先生,你不喝酒吗?”

  “我看你家酒柜里的藏酒都很不错。”

  中原中也开始疯狂暗示。

  “老师说没成年不可以喝酒。”中岛・杰诺斯・敦乖乖跑回来,跪坐在琦玉身边,抱着饭碗小口小口的吃。

  “吃你的!”橘发少年恼羞成怒。

  这个傻乎乎的徒弟果然还是太笨了,谁说酒柜里面就全都是酒的,不是还有酒味饮料。

  太宰治扶着墙出来,感觉徒弟确实很不可爱。

  “没有感情的机器,你都没有等我,人家好伤心nei。”

  “人家还等你一起享受溺水般窒息的殉情,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很美好nie。”

  换了一身衣服的少年穿得是织田作之助的备用西装套装,穿在身上有点大,好在白衬衣可以掖到裤子里面,西装裤多出来的裤脚也掖到鞋子里面,看上去竟然无比和谐。

  琦玉扭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完美的遮住一小段脖子,头发还湿漉漉的,有点自然卷,袖口也是十分严谨的扣着扣着,完全包裹住整个手腕。

  “你没准备备用绷带。”

  “没缠绷带的太宰先生,你确定要跟我一起殉情?”

  “到了水下面,你的衣服不会这么整洁,白衬衣湿了水还会变的特别透明,到时候你就不好看了。”

  没了绷带的遮挡,几近千疮百孔的身体完全暴露出来,绝对不会很好看。

  “琦玉不会答应你。”中原中也幸灾乐祸,“我们刚刚跟织田先生商量好了,你今天在织田先生家里浪费的水和借用的衣服,都要给钱,直接从你的工资里扣。”

  “青花鱼,你、欠、了、债。”

  欠债的感觉当然特别不好,尤其是还要从工资里扣,完全不给任何操作空间呢。

  织田作之助有点不太好意思,“西装都是工作套装,没花钱,而且我还有很多。”

  “那也得赔。”琦玉很不赞同地看向织田作之助,“万一太宰先生以后每天都来一趟,都用一套衣服呢?”

  毕竟是行为和想法都很普通人完全不同的太宰治,谁敢保证琦玉说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呢?

  “到时候直接找森先生帮忙。”

  “让森先生帮着扣留工资。”

  “如果太宰先生下个月的工资扣光了,就扣下下个月的。让他成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连购买绷带的钱都没有。”

  没有感情的机器说着没有感情的话。

  太宰治肉眼可见地伤心,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去品尝桌上的美味,他飞快地上前,捧起给他留着的碗,小小地吃了一口。

  “没有感情的机器,我好伤心nei。”

  “我已经跟你道歉,你接受我的道歉,咱们之前的决裂就一笔勾销了,行不行?”

  看到恢复正常状态的太宰治,琦玉就知道他已经接受自己的道歉了,不过青花鱼可能真的伤心了,琦玉打算再确认一遍。

  青花鱼扭脸,“我、绝、不、原、谅!”

  “好吧。”琦玉松了口气。

  太宰治说这样的话才是正常的,如果他真的原谅自己,或者不跟自己说话,那才是真的不原谅。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织田作之助都没有打开酒柜的意思,太宰治一直在散发着‘还没有原谅琦玉’的意思,并没与试图去打开酒柜。

  中原中也连酒味都没闻到。

  吃完饭,从织田作之助家里离开,琦玉尝试着询问太宰治。

  这是决裂又和好之后,两个人之间第一次提起一方通行。

  太宰治忽然站定不动。

  琦玉回头看他。

  “横滨是个很糟糕的地方,乱糟糟的一团。”

  尽管横滨现在勉强看上去很平静,但谁又能确定这不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可是我在横滨,只有这里还算熟悉。”

  “还有那么几个我认识的,认识我的人。”

  太宰治轻轻笑着,瘦削的身体像是要被风吹的飘起来,无根浮萍一样,看似随遇而安,实则无处可去。

  琦玉身边站着中原中也和中岛・杰诺斯・敦,他们是去往回家的方向,而太宰治自己单独站在一边,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事实上尽管他已经加入黑手党,但其实他每天晚上都是随便找地方休息。

  保持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哪里还有精力再去想别的。

  明明是那么优秀漂亮的少年,却偏偏与天和地单独割裂,被迫的成为孤家寡人。

  “你以为你只能待在横滨,只有横滨才有你的容身之处,别的任何地方、任何人都容不下你。”

  “是啊,就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你是最特别的人。特别的人得到的待遇总是最特殊的,像我就没有你那么特殊,我太普通了,通常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忽略我。我也没有那么好看,实在是太普通了。”

  甚至是还深受脱发困扰,并且自以为隐瞒的很好,但其实周围的天才们其实早就知道了。

  琦玉有点苦恼,忍不住凑到中也身边,把脸埋到他的衣服上。

  唔,突然直面自己很普通这种问题,总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我们走。”中原中也抓着琦玉的手腕飞快地走。

  傻乎乎的徒弟站在原地,左右看看,完全的不知所措。

  “走了!”中原中也喊。

  “哦。”徒弟这才跟上,走了几步又回头看。

  太宰治还站在原地没动。

  “老师,你在我眼中是最强的。”中岛・杰诺斯・敦试图安慰琦玉,“我绝对不会忽略老师。不管跟谁比较,老师在我眼中都是最耀眼,光芒最大的。”

  因为是老师,是徒弟的毕生信仰。

  “我也是。”中原中也不高兴,自己要说的话让蠢徒弟给抢了。

  “你们都是最好的。”琦玉感觉自己被安慰到了,“那些所有人的看法,其实对我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只要你们不那么想,我就知足了。”

  日常相处的也只有这么几个人,琦玉也只能在乎他们那么几个人。

  “不过说到底,我也并不能保证一方先生不会对横滨造成影响。他的矢量操作十分特殊,如果他愿意,黑手党那个办公大楼他可以连根拔起扔到海里去。”

  “只是每个人或许都会有每个人的苦衷,就算是强悍如一方先生,或许也会遭某一天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在横滨动手。”

  所以这件事,琦玉给不了太宰治保证。

  中岛・杰诺斯・敦又回头看。

  “老师,太宰先生好像要跳河。”

  “你去带他过来。就说我打算把隔壁住处租下来,收拾一下给他住,当然是要收房租的。正经上班的人,没有固定住处怎么行。”

  徒弟飞快地跑去,抓住站在河边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中岛・杰诺斯・敦转述琦玉说的话。

  “镭钵街又穷又偏僻,还有小矮子,我不去。”

  “那我不管,我要带你去找老师,你自己跟老师商量。”

  “敦!你一点主见都没有吗?放开我。”

  年纪不大的小小少年,怎么力气那么大,是吃什么长大的。

  中岛・杰诺斯・敦抱着太宰治的腰,强行改变方向,试图追上琦玉和中原中也,并且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主见,我什么都听老师的。”

  “你放开我!你这样太不讲礼貌。你老师没教过你面对长辈要讲礼貌吗?”

  “你不是我长辈啊。”

  “谁说我不是!你是老师的徒弟,我跟你老师是一辈的。”

  太宰治试图说服中岛・杰诺斯・敦,但完全说不通,这个徒弟看上去十分蠢笨。

  不但说不通,他甚至是直接把青花鱼抱到老师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