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艳文的枪抵在那个笨保镖的头上,眼里已经有了泪。他慢慢从宴会厅的正门走出来,说:“小空……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什么头?老头子真是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戮世摩罗刚要举起手来向窗外做手势,人群中一个刚和默苍离讲过话的读者几步蹬上来,立时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杏花君对面前发生的事情目瞪口呆,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骚基佬紫臭鼬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趁机跑掉了。他呆愣着,看着斗争中心的默苍离,想告诉他危险。只是他的爱人,表情冷静到可怕,仿佛早就预见了这个结果似的。

  上次吃饭的时候,他与史艳文说,会助他一臂之力,说的是这个么?可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明明是这么危险的事情。

  会场安检严格,几个带过来的马仔都是赤手空拳,眼看着条子的枪口一支支向着自己,挺吓人的。戮世摩罗左右望了望,忽然朝他老爹笑了,他就这样笑着双手举过头顶,跪了下来。

  这场诱捕行动完了之后,杏花君和默苍离开车回家。戮世摩罗到底是黑手党老大的干儿子,像他们这样手无寸铁的平民,万一被报复,可以说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车上,杏花君沉默着,嘴角使劲往下崴。

  “问吧。”默苍离说。

  “我还真以为是个晚宴呢,害我精心挑了那么久衣服。才不问,我都懂了。”

  “嗯,不过,你以后要小心。应付不来时尽快打电话给史艳文。”

  “噢。”杏花君闷闷地答。

  夜还不算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原定10点才能结束的宴会匆匆终结在黄金八点档。默苍离望着由绿转红的十字路口,在那个颜色界定的行止令前面,铁匣子们一起停下来。“没认识我之前,这个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唔……有手术就做手术,没手术的话,有时候会去喝小酒。咳咳!”他很郑重地强调,“绝对是清吧,我这个人爱好很健康的!”

  “清吧是什么?”

  “嗯……”有点难解释。

  “我从来没去过那些声色犬马的地方,你带我去看看吧。”

  杏花君于是挠挠鼻子,打了右转的方向盘。41区是中原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不少豪车午夜时分会在这里呼啸而过,带上几个男男女女。隔着几条街外的梅香坞则有一些圈内人才知道的“荷花池王国”。

  杏花君推开一间高档清吧的门——其实这是一间他平时都很少来的清吧,刚进去默苍离就说不对。“你不是这里的常客。”

  酒保大叔探出来半个身体,“确实面生哦!”杏花君下不来台,一脸尴尬。默苍离看着对面明显看起来热闹多了的另一家,“按你的性子,不会是这么沉闷的地方。”

  有一个名侦探柯南一样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好体验。杏花君带他进了对面那家酒吧,安保看是他,查都没查。

  才9点,重磅演出还没来。这个酒吧虽然男女不拒,但还是gay居多。进来了个漂亮的男人,圈子里的人一时有些骚动,圈子里外形俊秀的零号不少。但这个人身上比外形更吸引人的反倒是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他西装革履,外套纽扣纹丝不动,这副穿着在high吧里有些奇怪,却给他平添一种禁欲的气质。

  妈的。杏花君拿眼刀一个一个怼过去,疯狂眼刀警告。默苍离并不在意这种目光,只是对这种现代的酒馆十分感兴趣。他坐上吧椅,今天的酒保因为独眼龙住院而换了个背头的爷T。

  是万雪夜。

  默苍离转头看杏花君,那人以为他要点喝的又不会,刚要上去帮他点单,谁知猝不及防地被他扯着袖子走了。杏花君看着门上写的22点激情表演松了口气,要是看到猛男钢管舞不知道这个明朝人会不会瞬间信仰坍塌掉。

  “怎么了?”从震天响的电子乐空间跑出来后,默苍离牵着他停下来。“……你认识万曙天吗?他是你的病人吗?”

  “唔……”从医二十年,他病人还挺多的。一时也想不起来。

  “如果你和他家里人有医患纠纷,离姓万的远点。”

  “你又算到什么了?”杏花君问。

  “我只是担心,你又被万雪夜打得哭着说你不要做医生了。”

  “……谁会做这种幼儿园小孩一样的事嘛!”杏花君夜里翻他一个白眼,“不过万雪夜,好像还挺耳熟的。”

  “不管怎么样,你小心就是了。”

  大清早,杏花君十分殷勤地做了两套西式早餐,拍了照片擅自发上了他微博,默苍离睡眼惺忪的来到餐桌前,把那盘生菜沙拉通通到给了他,责令他加蒜爆炒否则不吃。这个明朝人,对电子产品鸦片式成瘾,却在吃上有着难以理解的保守。

  默苍离刷了一会儿微博,看到自己那条加了鲜艳滤镜的早餐图。下面已经秒增了38个评论。

  “杏花君这是逼我出柜?”

  杏花君炒好了青菜让他嗟来食,“哼,我每次看你粉丝喊你老公就不爽不行?”

  “可以,你有权不爽。只是我和你出柜之后,你的工作怎么办?我听说你们这个朝代还没有男人和男人结婚的律法。”

  那么简单的问题,同居,持续的xing生活,其实这已经就是婚姻实体了。杏花君喜滋滋笑,也不回答他。白天查房开医嘱,遇到独眼龙还多聊了两句,独眼龙在多年酒保,“一眼”就看出杏花君恋爱了。问他,他还更得寸进尺:“不是,是结婚了。”

  “喔……”独眼龙点点头,“那恭喜啊,男的?”

  “男的啊。”杏花君招呼护士给他换药,夹着个查房日志笑得两眼弯弯,“不能生我也喜欢。”旁边小护士抖了抖,讶得转过头来:“男的?!”

  “啊。”

  一时间,心胸外科那个杏花君出柜的信息就传遍了万济医科大。

  隔壁屋里,温皇翘着二郎腿把手机递给千雪孤鸣。“啧啧,枉费他藏得严实,居然在职场公开出柜了。”

  “狗屁啊,杏花君那个模样藏的住才怪。”千雪孤鸣看了一眼,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屏幕,一盒最新的游戏光盘送进了ps4的光驱中。

  “我看这回是真爱。唉千雪,真爱是什么感觉?”

  “我他娘哪里来的真爱!”千雪孤鸣狠狠推左摇杆,“你问我白搭。不过老温啊,你发烧了还是怎么地,问这种东西。”

  “没烧。”温皇摸了摸自己额头,笑道。

  “晚上我约了藏仔去喝酒,你来?”

  “唔……”温皇似乎有那么一两秒宕机的状态,迟疑后才慢慢吐字,“不去。”

  心情愉快的杏花君下班以后路过商场,忽然兴致勃勃就想跑金柜看,毕竟生活之中的仪式感必不可少,迅速买了对低调的对戒之后便下了停车场,正得意洋洋之时,后脑猛地一抽,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中原的雨季来得很快,默苍离对着一桌饭菜,食不下味。约莫8点时杏花君就告诉他已经在路上了。于是他拖着空荡荡的肚子又等了一个小时,依然是没见人回来。

  外头原是阴天,忽然就雷雨交加起来,也许是车子在路上走的慢,堵着了。默苍离放下饭碗,隐约觉得不对,杏花君电话也不接,短信也没回。默苍离看着黝黑天幕间倾盆而下的大雨,心脏跳得剧烈。

  要么就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