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胤真人目不斜视看着她白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知为何见到面前之人如此伤心模样,心中也泛起涟漪来,自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

  他转身进屋,语气淡然,“你知道何为修道吗?前尘往事不可为,道亦是如此,天星阁从不会窥探前世如何,亦不知来世怎样,只求存活今生这一世的心境。”

  此话陈慕瑶知晓,但她总是不甘心就此将那不明所以的人和事深深掩埋,事实也埋不了。

  “师父,我先回房了。”她拖着自己的心事和失落缓慢朝走廊前方走去。

  白胤真人单手背于身后,回头看着那远逝的身影,喃喃道:“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执着于过去,会让你患得患失丢掉此刻。”

  陈慕瑶晃了神的迈着步子,分明已经走错了回去的道路,可脚还是停不下来,天台的月光正浓,她抬头望着那一轮圆月,银白色的月盘很皎洁,脑中突然闪现一个词,白月光……白月光,自己以前好像说过,在哪里说的?对谁说的?

  她倚着柱子思索着这句话,在远处有个女子身影被月光拉得有些长,她似乎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师姐?”陈慕瑶在她身后喊着,结果那女子听后摸了一下眼角便迅速逃开了,待到自己走近一看,地面上已经是模糊一片,看不出她刚才所写的东西。

  那道身影很熟悉,没有见到也不敢妄下断言,只是那女子看起来很伤心,也不知是因何事独自坐在这冷清的天台上写东西。

  红凌从无崖子处扫地扫到了白胤真人所居之所,只是每日都是躲着他走。

  一日,她拿着扫帚当剑在院中如同跳舞一般旋转挥动着,见到白胤真人过来时,便匆忙行着礼就往回走。

  “红凌,”陈慕瑶快步上前喊着她,“你刚才的步伐行云流水,要是用剑一定会更潇洒。”

  “师尊,我能成为你的剑灵吗?”她还是再次提及了她心中所愿之事。

  白胤真人走到她跟前,不知从何处引来一把剑立于她跟前,淡然道:“你的功力不容小觑,成为剑灵非你所能及,好好修炼,日后定能肩负起天星阁的责任来。”

  “但你不是说我若还有此夙愿,你就会仔细考量的吗?”

  “这便是我考量的决定,我的剑不需要剑灵。”

  “可我想留在你身边,”红凌瞬间喊了出来,这句话或许是她积压太久的心思,当喊出来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白胤真人和陈慕瑶同时看着她激动的神情,眼中似乎还含着泪,这般模样一点都不像之前见到她那般洒脱。

  她撑着扫帚半跪在他跟前,低头说道:“你有慕瑶为弟子,我知晓师尊的弟子只有一个,所以我也不期许,成为剑灵便能守护师尊。”

  “红凌你可知修道之人是不能被凡尘俗世所扰的,我不需要剑灵。”白胤真人说完便双手背在身后走了。

  陈慕瑶本想扶起她,但她拔起地上的剑也跑了出去。

  她对白胤真人果然有不同的情感,但感觉她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这种情感。

  从那一天后,便没有见到红凌在此处扫地,而后的接连几日陈慕瑶都在无崖子处研习药书,这也是白胤真人给她的功课,眼下她已经会基本的防御剑术,虽不能杀敌,却可以自保。

  一日,正当她在屋中抄写静心经时,一股大风吹开了窗户将她面前的书籍全部吹翻在地,她起身关好窗户后一转身就看到湘君站立她身后。

  “慕瑶,近日可好?”他的声音总是漂浮在空中,似乎像是一阵风直穿耳蜗。

  陈慕瑶伸手唤出木剑指向他,“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要和我一起去见师父还是乖乖滚出天星阁!”

  湘君爽朗地笑着,随即有叹着气,伸手拉拽住她的剑刃,“我对你没有恶意,就连上一次我也是在帮你寻回你真正的力量。”

  “不用,”她用力扯掉被他手指捻着的剑,“我杀不了,但师父可以。”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师父一直在寻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湘君从双手慢慢拉开,中间一个水泡中出现一个海螺,水泡的水渐渐隐去,海螺稳稳落到他手中。

  相传在天星阁的天地处有一片大海,在海底有一面铜镜,它能看到人的前世,而这个海螺便是打开海底的钥匙。

  他挥手将海螺轻轻送到陈慕瑶手中,“你可以不相信我所言,但有些事难道不是要亲眼所见才更有趣更弥补缺憾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陈慕瑶又将海螺抛掷给他,这等东西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让她体内好不容易安生的浊气又给震荡出来。

  “只是想着物归原主,将该寻回来的人送至你们身旁罢了。”湘君语气柔和,也没有杀意,倒是和之前所见不一样。

  他闪移到陈慕瑶身旁,拉起她的手把海螺平稳放置她掌心,“我的魂是你救的,你便是我的主人,我又岂能害你,要非说一个理由,那便是让你自己去验证总好过我将人说出来,你还会觉得我是在慌骗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已经知晓那人是谁?

  正想问清楚他说着话的意思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屋中回荡着一句话,只有海水退潮后才能进入,三日之后便是退潮期,而自己的耳旁只留下一阵风的声音。

  陈慕瑶低头望着海螺,心中有些犹豫,倘若告诉师父他一定会不让自己去,可若不告诉,万一其中有诈岂不正好入了湘君的圈套。

  “慕瑶,你脸色不好,难不成你体内的浊气又……”红凌正好进屋,看到她低头发愣,神色凝然,不由上前问着。

  陈慕瑶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海螺举在她眼前,“刚才湘君来过,给了我这个东西,说在天梯的那片海底有一面铜镜,能见到人的前世。”

  “你在担心这是个圈套,可又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她一针见血说出此刻自己正犹豫的难题。

  红凌拿起海螺仔细端详,“该来的总会来,师尊他会同意的,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她说着就拉起陈慕瑶的去找白胤真人,一路上还叮嘱她要日后要多陪在师尊身旁,不要再纠结过去。

  “红凌,”身后的陈慕瑶拉住了她的手,她有种预感此人绝不会是简单的江湖侠女,她身上一定有秘密,还跟她师父有关。

  “你对师父的感情好像不太一样,起先我觉得你就是想成为师父的剑灵,可之前在院中时我总能看到一个身影,开始以为是其他弟子,那晚我从师父房中回去时,路过天台时看到的身影便是你吧,”她咬着嘴唇还是说了出来,“你,对师父动了感情,对吗?”

  一阵风将两人的发梢吹乱,红凌挽起陈慕瑶鬓边散落的头发,含笑着,“慕瑶,如果可以,我定会说于你听,但眼下不行。”

  “为什么?”

  “见到海底的那面铜镜你便知晓了。”

  陈慕瑶本还在犹豫,可此话一出,怎能不去,便松开她的手疾步去找白胤真人。

  白胤真人听了她今日所见所闻和所言之事,便怒道将海螺从她手中打掉,“胡闹,我不是说了此事与你无关吗?你有想过为何湘君引你去海底,难道只是想让你知道前世之人吗?”

  “我想过,”她突然变得很冷静,没有大声嚷着,也没有带着委屈,“师父,之前你和药老的谈话我都有听到,倘若此事不做了结,邪魔仙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你……”

  “师尊,不好了,藏书阁失火了。”外面一个弟子急冲冲赶来打断陈慕瑶还没有说完的话。

  “你说什么!”

  几人便立马追着白胤真人的步子去到藏书阁,火光照耀着整个天星阁,浓浓黑烟直冲上云霄,道岑从里面出来,一个劲儿的在咳嗽,他见到白胤真人拍着胸脯压制气息稳住咳嗽声。

  “里面的东西全部不翼而飞,火是刚放不久,这火不是一般的明火,而是邪火。”

  那火光确实和普通红亮的火苗不一样,它呈淡蓝色,火的顶部又呈紫红色,楼下的弟子们正领着水桶一桶桶的泼着,可依旧不见它有浇灭的样子。

  陈慕瑶想起今日湘君来找过她,便急忙问这事会不会是他声东击西的计谋,用海底铜镜之事来吸引他们的注意,故而过来放火。

  藏书阁三楼的秘密只能用藏书阁的经书来净化,虽已经加印了,但这股怨念太重,没有外面藏书的压制,早晚会冲破封印出来。

  今日他们才道出里面的秘密就是尘世间人和妖的怨念,那水晶球里装着的便是他们之前的记忆和心中的怨念,一旦记忆被打开,怨念也就由此而生。

  此刻那些秘密不再楼中,想来是被人悉数取走,天星阁近日已经加强巡视,可湘君还是来去自由,这藏书阁还被人给焚烧了,必定是邪魔仙开始蠢蠢欲动了。

  白胤真人抬头望着那团正燃烧正旺的火焰,“此事不是湘君所为。”

  他问起陈慕瑶可还记得客栈的那个掌柜的。

  “自然,可他不是个小喽啰吗?难不成他能顺利上山来?”

  “当日我们都被蒙骗了,”白胤真人有些懊悔,那日只顾着解决那群丧尸和湘君,未曾想到邪魔仙的弟子中有精通幻术之人,除非是最亲近之人,否则很难发现他所扮演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他那日送的蜡烛可还有印象?”

  经他这一提醒,陈慕瑶也抬头望着火焰,确实和那一日的烛火都相同之处,掌柜的幻化成天星阁的弟子,他本就是人,身上没有妖气,对于通行令牌湘君也自会给他。

  白胤真人转头眺望另一侧的藏剑阁,问道道岑仙剑可还在?

  “仙剑周围布满秘术,除了我们几人,很难有人接近。”道岑被烟熏得嗓子有些干哑。

  他又瞟了几眼陈慕瑶,“师尊,怨念飘荡下去,山下只怕会民不聊生,不如让陈慕瑶下山收服,也算历练,眼下只有她能引出怨念所聚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