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薛洋帮金光瑶做起事来,很是勤恳,连续一个月都待在炼尸场。

  薛洋造尸的手艺炉火纯青,比之魏无羡约莫就差了半步,而这半步便是温宁,可就算稍逊,前世他也炼出宋岚那样的顶级凶尸。

  可如今薛洋不急,更不打算向金光瑶透底!

  期间苏涉奉命送来一些活尸供他研习,一开始是活尸,渐渐地会陆续送来一些死囚。

  虽是死囚,可也是活人。

  戳人心肝,钉人脑门,薛洋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痛哭哀求也换不来他的一丝怜悯,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活尸和活人,薛洋是无所谓的,只是这活人鬼哭狼嚎,甚是聒噪,赴死之前总归要骂骂咧咧一番,薛洋也算弄清楚了,原来这些都是在修瞭望台一事上得罪金光瑶的小门小族,被金光瑶使着手段整到抄家灭族,以作敲山震虎。

  多事之秋,送到炼尸场的罪囚也越来越多。

  两个月后,薛洋改进了刺颅钉。

  最初薛洋造的刺颅钉,只能让温宁丧失意识,变成一个无用的傀儡,而改进后的刺颅钉,能使其在无意识地状态下听令行事。

  金光瑶听闻,心情大好,要设席犒劳薛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或许只想开个玩笑。

  酒过三巡后,席间莫名涌入几个俊秀的少年。这些少年有温柔羞涩的,有清高绝尘的,还有清甜可人的,真可谓各有千秋,类型多样,可无一例外的是,一个个身披白衫,肌肤莹润,乌发如缎,披散在背后,好似谪仙一般。

  薛洋酒酣耳热,还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金光瑶也不解释,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难为金光瑶费了一番心思,搜罗了这么几个“仙气飘飘”的美少年,送到薛洋面前“投其所好”。

  薛洋瞥了两眼,便直提着酒壶猛灌。

  就在这时,一个软绵绵的身子挨了过来,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缓缓扭动着,惑人的熏香萦绕在鼻尖,薛洋不由打了个喷嚏。

  “郎君,奴陪您喝……”低沉魅惑的少年声音,一只手已经往下面探去。

  薛洋没动,只是冷冷地瞧着挤到他腿|间的少年,还有……那只摸到他胸口的手!

  少年捏着嗓子笑道:“郎君,这是什么呀?”又捂嘴格格直笑:“原来,郎君喜欢吃糖啊……”

  话还没说完,少年已被薛洋猛地掀翻,一只手被按到桌上,“啊——

  一只竹筷直插入那只纤白的手,鲜血飞溅地满桌都是!

  “妈的!凭你也配碰我的东西?!”薛洋的脸上也沾了血迹,恶狠狠的模样真似地狱恶鬼。

  “都他妈地给老子滚——”

  少年们都吓地跪成一排,那被戳穿手掌的少年早已痛昏了过去!

  金光瑶摆摆手:“都出去吧!”

  薛洋喝得很醉,话也很冲:“金光瑶,别给老子搞这一出一出的!烦!”

  金光瑶笑道:“怎么?成美,你还要给你那宝贝疙瘩守身?”

  薛洋道:“你管我,你自己不也是这熊样?”

  金光瑶的笑容有些僵,举起杯子抿了口:“你什么意思?”

  薛洋心道: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清你对你那义兄黏黏糊糊的眼神么?

  他口中却说道:“自从你家有了那美貌的秦夫人,人人都夸赞你是温柔体贴的好夫君,金兄难道还敢背妻偷腥不成?”

  金光瑶的脸色少解,又笑:“是啊,我是有妻有子的人,自然要谨言慎行,可成美不同,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何必自苦呢。”

  “自苦?”

  薛洋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回头一想他也感到奇怪。

  金光瑶以为他喜欢晓星尘,所以就以为他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可他对触碰别的男人只感到恶心,对女人也完全没有兴趣。

  可他却爱上了晓星尘,想抱他,想亲他,想和他做那样的□□!

  薛洋举着杯子暗自摇头,他不是断袖,他只是爱上了晓星尘,恰好晓星尘是个男人罢了。

  没过多久,薛洋故意造了几具高阶凶尸,可总是欠了些火候,无论如何是比不上温宁。

  金光瑶见他苦思冥想,十分尽心,反而安慰他,薛洋趁机要求去金氏藏书阁里查看古籍,言明或许会从中获得灵感也不一定。

  金光瑶没有理由不答应,或者说他对薛洋提的要求,基本上都不会拒绝。

  比如,他要自由来去,两三个月便会消失一回。

  苏涉冷眼旁观,心有不满,也有些好奇,曾问:“宗主为何对这小流氓这般纵容?您就不怕他坏事?”

  金光瑶笑了笑:“成美这般来来去去,不过是惦记着心上人罢了,我又何苦拦着,伤了与他的情分呢?他要去就去吧,看好了就是!”

  苏涉又问:“那宗主,要不要我派人跟着他?”

  金光瑶摇头:“不用。悯善要记得,打蛇要打七寸,逮猫要抓脖子,只需将那晓星尘道长看好了,成美那里自然不需担心!”

  又想了想,叮嘱苏涉道:“你派去的人也不要盯得太紧,大抵知道晓道长身在何处就好,离得近了,怕是成美又要和我疯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还得哄着他尽心些。”

  苏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金光瑶抬手拦住:“悯善呀,成美那里不值得一提,如今我最烦忧的,还是修建瞭望台之事,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不假,这蜀地和荆州的那些世家,私下都联合起来要反我,实在叫我烦不胜烦!”

  苏涉闻言,欠身拱手道:“悯善愿为宗主解忧!”在金光瑶疑惑的目光中,苏涉退后几步,口中默念几句,伸手在面上一拂,一团乌气便升腾在脸上,叫人看不清楚面容。

  “这是?”

  苏涉又一拂,黑雾尽散,“宗主,这是鬼道雾面术,若宗主有什么腾不开手,不方便行事之处,悯善愿意成为雾面人,替宗主分忧解难!”

  “悯善你……”金光瑶有些震惊:“你真的在学鬼道术法?之前我同你说的,你竟全然未听进去,你,哎……”

  苏涉道:“宗主不必挂心,这是悯善的选择,能为宗主效力,悯善万死不辞!”

  金光瑶默然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好,那便辛苦悯善做我的暗箭!他日我若成功,必然不会亏待悯善。”

  一年时间过得极快。

  薛洋每隔几个月,都会回义庄探看一回。每次他都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一看就是一整天。

  晓星尘带着阿箐,日子过得很平静。阿箐虽然有些顽皮,可有她在,道长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地增多了。

  因为带着个孩子晓星尘似乎暂时没有迁居的想法,平日也只在周遭夜猎,这正合了薛洋的心意。他真的很怕道长又像从前那样,不顾自身安危斩妖锄魔。

  在薛洋心中,这天地间的神也好,仙也好,人也好,魔也好,通通加在一起,也不及晓星尘一个重要!

  夏日里,有一回,阿箐热得发慌便潜在水潭里划水。她本来就小小的,伏在水里,没留意还以为是条大鱼。

  阿箐从水里伸出脖子的时候,便看到不远处的榕树下,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一直盯着义庄里头,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好生奇怪。

  阿箐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人原来正在偷看道长哥哥呢。

  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她连忙躲起来偷偷地观察。

  这一看,才发现那人个头很高,差不多和道长一般高,穿着一身黑袍,宽肩窄腰,皮肤很白,长得也很俊俏,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很像世家子弟的样子。

  阿箐觉得有些眼熟,却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到了晚上,那人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一副很不舍的模样。

  阿箐这才回到义庄,见到晓星尘,她刚想把今天看到的告诉他,可话到嘴边打了个圈,又吞了回去。

  她现在可是瞎子,怎么能看见呢?

  于是她聪明地换了个方法问:“道长哥哥,我听村口的阿花说,今天咱们这里来了一个挺俊俏的男人,听说是来找道长你的?是不是呀?”

  “男子……俊俏的男子……”晓星尘的声音有一点抖,“阿箐,你那个朋友有没有说,那个男子具体长什么模样?”

  阿箐被道长急切的语气惊了一下,连忙搜罗脑子里的印象:“嗯……个子挺高的,穿黑衣裳,哦,对了,他大夏天的还戴着个黑手套!”

  晓星尘脸色发白,又问:“手套?是左手吗?”

  阿箐拍手叫道:“对的,就是左手,那个人就站在大树下,偷偷地看了道长哥哥一下午呢!真的好奇怪!”

  “他……他人呢?”

  阿箐道:“他走了。”

  晓星尘沉默了,扶着桌子坐下来。好久才说:“阿箐,吃饭吧。”

  其实阿箐的话是很有问题的,若是朋友转述的怎么会这么具体,分明就是她亲眼所见。

  可晓星尘心慌意乱,完全没在意她话里的内容。

  阿箐蒙头吃饭,她看到道长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表情很平静,却无端端地让人感觉他很伤心。

  突然阿箐“呀”的一声:“道长哥哥,你……”

  你的眼睛又流血了!

  晓星尘却根本没有感觉到。

  阿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可她又不能明说,否则不就承认自己骗人了吗?

  这个时候她才很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装成一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