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仍旧跟着晓星尘,忽而他眼神一凛,前路走来一个小小的少女,那少女衣衫褴褛,瘦小不堪,天生白瞳,手里也拄着一根盲杖。

  阿菁?!

  竟然是阿菁!上一世薛洋与盲眼的晓星尘再遇时,晓星尘身边已经有了阿菁,所以他不清楚晓星尘究竟是怎么和这个小骗子遇上的。

  可如今看来,竟是这样碰上的——

  薛洋瞧见,阿菁撞了一个男人,手极快地勾出一个钱袋子,面上还露出狡猾的笑意。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她又瞄上新的目标——晓星尘。

  阿箐敛去笑容,敲着竹竿直直地走来,打算故技重施。

  薛洋冷冷一笑,晓星尘果然是被这个丫头骗上的。

  前世,他亲手杀了阿菁,可自己也因她示警才被蓝忘机一剑刺中,说起来他应该极恨阿菁才是。

  可如今想来,薛洋好像不再如原先所想的那般恨她了。

  或许是因为那丫头八年间也和他一样偷偷地守着晓星尘的尸身,又或许他深知阿菁是真正对晓星尘好的人……即便后来故意和他作对,引来蓝忘机和魏无羡,大抵也是为了给晓星尘报仇雪恨。

  所以,薛洋对阿菁不太能恨起来。

  当然,即使现在不想杀她,薛洋也绝不想让那个臭丫头再夹在他和晓星尘中间。

  薛洋加快步子走到晓星尘身侧,假装人多拥挤,将晓星尘往旁边挤了挤,阿菁避闪不及,直接和薛洋撞上。

  “对,对不……”手已经伸进薛洋的衣兜里,突然手腕一阵剧痛,阿菁吃痛地抬头,少年迎面咧着嘴冲她笑,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可笑容却是凉飕飕的,一双眼睛极亮,像是看透了她的伪装似的。

  阿菁愣了一瞬,薛洋居然还坏坏地朝她眨眨眼。

  阿菁猛地清醒过来,忙要缩手,口中急道:“这位小哥哥,你抓住我的手作甚?”

  她话里已带上哭腔。她从小到大混迹街头,偶尔被抓,都靠着装瞎示弱,引来路人怜悯同情,多数时候便能逃过一劫。

  薛洋熟知她的伎俩,眼见晓星尘已经走远了,才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哥哥?噢……原来你并没瞎呀!”

  “我,我我猜的!”阿菁想抽回手,却被薛洋箍着抽不回来。

  薛洋调侃:“奇怪呀,我刚刚想伸进衣兜里掏钱袋子,怎会抓住姑娘你的手,实在是对不住啊!”

  薛洋表面谦恭道歉,话里意思昭然若揭,旁边路过之人都哄笑:“是啊,姑娘你的手怎么会在别人怀里啊?”

  阿箐左顾右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知今日是踢到铁板了。

  当即不装瞎,也不装柔弱了,两手并用,使劲掰着薛洋的手,尖着声儿大叫:“穷縗鬼,快点放手!听见没有!”

  “好好,放,我放啦!”

  薛洋手掌忽地一张,阿箐松了劲儿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地上。

  薛洋上前几步,笑眯眯地问:“哎呀,姑娘怎么坐在地下了,要不要哥哥扶你一把?”

  “臭縗鬼,谁要你扶?给我滚远一点!”

  小小的身体一骨碌爬起来,阿箐抬起下巴朝他重重一哼,又忙地朝旁边一条巷子钻了进去。

  薛洋也不想追,他不过是想逼走阿菁,断了她和晓星尘见面的缘分罢了,既然目的达到,他不打算再做逗留。

  薛洋刚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了步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往集市方向望去,瞬间脸上堆起了戾气:

  有些王八蛋,可不能轻易放过!!

  ……

  过了小半天,薛洋才从小路上紧赶慢赶地追了来,晓星尘走得慢,轻易就被赶上了。

  薛洋直到望见他的背影才松了口气,继而放缓了脚步,又意识到手里还拿着降灾,便拿剑在草叶上随意蹭去血迹,又放回乾坤袋里。

  当晚,薛洋便被发现,身上的伤口全都裂开了。

  晓星尘忙活了一晚上才重新处理好,虽然轻手轻脚,可薛洋就是感觉到他的不虞。

  薛洋拉着晓星尘的袖子装可怜:“好道长,你别生气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不再随便乱动了!”还举起一只手赌起誓来。

  晓星尘正色道:“你年纪轻轻虽然伤好得快,却也不能轻忽,更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薛洋连声道:“道长,对不住,我记下了,下回绝对不会再犯了。”

  晓星尘淡淡道:“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身子毕竟是你自己的,下回切记不能莽撞了。”顿了顿又问:“今日你究竟又做了什么,把伤口都崩成这样?”

  借口早就想好了,薛洋张口就来:“那个,道长,你知道人有三急的嘛,你不在,这里又没有恭桶,我只好摸到山坡后边,平时人好好的便没什么,可是受了伤就……”

  薛洋一边说一边瞧着晓星尘的脸色,果然他洁白面颊上浮上一点淡晕,晓星尘轻咳一声:“是我照顾不周了。”

  只这一句便没有再问下去。

  过了几日,薛洋身上的伤口都结了疤,痒的厉害。他想伸手去挠,却听晓星尘轻喝一声:“休要挠它,伤口又要裂了。”

  薛洋的手已伸过肩头,闻言一下僵住了。他好像,还不太习惯被人管着。

  不过,若这个人是晓星尘的话,他却很乐意听话,甚至因这句关心还生出许多欢喜。

  背上痒得叫人直打颤,薛洋却咬咬牙,硬忍着不挠,人也端端正正地坐好。

  晓星尘听他嘴里冒出哧哧的声音,难受得紧,便软声安抚道:“且忍过这几日,脱了痂就好,若再像上次那般,岂不是又要受苦?”

  这番体贴叫薛洋心里受用的很,于是笑道:“道长放心,我知好歹的,不会再乱碰啦!”

  直到半个月后,薛洋的伤才好了起来,只腿上伤重,走起路来还不够利索。

  这些日子,晓星尘对薛洋照顾得十分仔细,除了买菜,平时都不大出门。

  这一日晚饭后,薛洋老老实实在厅堂里坐着,却见晓星尘与往日有些不同,他面色微凝,背后负着霜华,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你要去哪里?”

  晓星尘道:“正要同你说,我见你已经大好,不必我时时照料,近日听闻城北有走尸害人,我须得去看看。”

  薛洋忙跳了起来:“我也去,我也要去,道长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会闷死的!”

  晓星尘忙扶住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体,莞尔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呀?道长你就带着上我吧!”薛洋拽着他的袖子直晃。

  晓星尘笑着摇头:“我若带你去了,你一说话,我就想笑,我一笑,剑就拿不稳了!”

  薛洋不泄气,仍半嗔半求道:“好道长,我保证不说话,我帮你扛剑,给你打下手,你别嫌弃我嘛——”

  晓星尘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说道:“那好吧,可到时你定要乖乖听话,不可顽皮,知道吗?”

  “好好,我什么都听道长的!”

  薛洋兴高采烈地将晓星尘背上的霜华卸下,转而背在自己肩头,又抽出晓星尘手中的竹篙,扔至一旁。

  晓星尘有些无措,虚伸着胳臂道:“阿洋,你这是……”

  薛洋理所当然地说:“道长,你都有我了,还要那劳什子的竹篙作甚?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拐走的!再说了,道长这般丰神俊朗,我也得好好护着,不能叫别人将你拐了去!”

  一边说着一边煞有介事地将自己的手臂饶进他的臂弯中,像是扶着他,更像是挽着他。

  晓星尘被他拿腔拿调的话语逗笑了,虽有些不自在,倒也由他去了,只无奈笑道:“你呀……”

  (阿箐后文还会出来的哈,只是出场稍迟一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