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与法海互穿的日子[法青]>第39章 小彩

  “父亲震怒,将我关进府内绣楼里,对娘亲说直到我出嫁,都不准我再踏出家门一步。”

  夫人让昏睡的小孔雀枕在她的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过他的头发。

  说这些的时候,她一直注视着他的面容,神情恬淡,读不出多少怨恨。可就如今的局面来看,这故事走到最后,不会迎来一个很好的结局。

  “然后呢?”我盘腿坐在地上,胳膊支在腿上,手托着腮:“你去找他了吗?”

  夫人终于将目光自小孔雀脸上移开,投向远方。门外,天色已渐渐泛白。

  “我听说,孔雀开屏,是为求偶。”她喃喃道,“可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有意要跳给我看的,亦或仅仅是喝醉了酒。我被关在绣楼里,痛苦了三天。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小彩问个清楚。若他真的对我有意,无论他是人是妖,我都要跟他走。”

  当年的秦桑落趁着黑夜,毅然跳下绣楼,一瘸一拐地跑向那个酒窖。一路上,她特别怕小彩恼恨她不告而别,已经走了,所以,当看到那个角落里依旧闪烁着熟悉的微弱火光时,简直欣喜若狂。

  然而,待她看清里面光景时,却愣在了当场。

  烛火边,小彩正托着脑袋打盹,脚下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身边干干净净,曾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切痕迹,都已经被抹去了。

  他打算离开了。

  “你来了。”

  秦桑落还没缓过神来,小彩已经醒了。他揉着眼睛站起身,一边朝秦桑落走过来,一边小声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要成亲了。”不经意间,她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你不留下来喝喜酒吗?”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然而与此同时,她也无比迫切地想知道他的反应。

  听闻此言,小彩有些惊讶,却很快平静下来,微微笑道:“恭喜你呀。”

  曾经有多期望,如今就有多失望。秦桑落垂下眼睫,心中涌过无数念头。忽然间,她想起对方一直是将她当做男子看待,不由抬起头,急切道:“小彩,我……”

  “我要走了,对不起,不能留下来喝你的喜酒了。”小彩却同样急切地打断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不由分说塞到她手上,“这是你送过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不过,那双筷子弄丢了一根,只剩一根还你了,鹤觞,你不会怪我吧?”

  被这样一堵,先前想说的也再说不出口。

  秦桑落摇了摇头。

  “其实三天前,伤好的时候,我就打算离开的。但我想着,即便要走,也该跟你道个别。”小彩拍拍她的肩膀,“那天的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无论今后我走到哪里,我们都是好朋友。”

  就这样,他们微笑着道了别。目送着小彩的背影远去,她知道,他终于可以做回一只自由的孔雀。而他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回家之后,她躲进被窝里,究竟哭了多久。

  “那天之后,我彻底死了心,顺从地嫁给了父亲选定的一个学徒。我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无波无澜地过下去,就如同父母之前为我打算的那样。可谁知道,除了小彩,我竟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人。尤其是被选作我官人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在夫人刚开始讲她跟小孔雀往事的时候,一旁的阎彪就开始骂,都被捆结实了也不闲着。听到如今,开始说他旧主子的坏话,叫骂声更是不绝于耳。我嫌他骂得忒难听,过去将他嘴塞上了,耳朵这才终于得了清净。

  我拍拍手,坐回法海身边。望着他英挺冷峭的侧颜,不知怎的,忽然就有点心虚,

  我天生话痨,连干那事的时候话都不停,逼得他不得不拿布条堵我的嘴。法海,他会不会也嫌我烦?

  我心中正五味杂陈,身边那个木头却显然没注意到,仍旧面向夫人,直接切入正题:

  “所以,你官人的死,真的跟你有关?”

  夫人收起神伤,唇畔带了分讥诮:“有关如何,无关又如何,二位要拿我去报官么?”

  法海目光倏忽转冷,一旁李嫂则忽然神色大变,嗫嚅道:“夫人,是不是跟秦老爷……”

  “在替我择婿的事上,我爹看走了眼。”夫人没理她,自顾自继续道:“他本以为,这人虽然家道中落,但好歹家世清白,做学徒时又机灵好学,入赘后能帮衬家业。谁知,成亲后,他本性暴露,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债主逼上门,逼我爹替他还。我爹就是被他气坏了身子,又觉得对不住我,才吊死在这间酒窖里的。”

  那阎彪又开始“唔唔唔”个不停。

  “爹爹去后,债主见逼出了人命,便不敢迫得太过。我那官人从此一蹶不振,只知道借酒消愁,连酒坊都无心经营。我那时刚刚生下了一个孩子,独自一人撑着酒坊,又卖了几间铺子,好不容易将债还清了。我让他休了我,从此与他一刀两断,秦家的钱,他再也拿不到一分一毫。他苦苦哀求,丑态毕现,见我不为所动,便将我约到这间废弃的酒窖,试图最后再劝我一次。”

  “我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同他和离,只是念着夫妻情分,不想同他撕破脸,便答应赴约。谁知,他竟在我喝的酒里下了药,想逼我同他亲热,让我再怀上一个孩儿。这样一来,我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他了。”

  “先前那个孩子,是我为了报还父母恩情,才不得不忍受着生下来的。自那以后,我与他再未同房。我在家中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更何况,是在这个地方。”

  “所以,你就杀了他?”

  “不。”夫人疲倦地摇了摇头,“我再心狠,到底是个做不成大事的女人家。被他缠上后,我只想快点逃离,就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摆脱了,自然是立刻离开那个地方,哪里还顾得上他的死活。后来听下人说,他那天出去后,都没有回来。我壮着胆子回去一看,发现他人泡在酒池中,已经气绝。大概就是那晚被我失手推下去的,又喝多了酒,就再也爬不上来。”

  那阎彪“唔唔唔”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始试图挣脱绑他的破布条,两只眼睛红得要喷火。

  “我吓得病了几天,不敢对别人说这件事,又怕被他的冤魂缠上,正愁没理由请高人做法,镇子里忽然就开始闹起怪事。几处水井相继干涸,闹得人心惶惶,我们家便代表大家出钱,请了和尚道士来做法事。那些人说,我官人是平白溺死的,怕是要兴风作浪,叫我们不要明着吊丧,外面照常挂上大红灯笼,在家里停棺停够七天七夜再下葬,还在家门内外设下了结界。谁知,非但无用,还平白连累了小彩受苦。”

  我一时没忍住,又插了句嘴:“他一准以为你是你官人,这才拼了命要破那些结界,想进去见你最后一面。”

  夫人拿手背抹了抹眼睛,忽然将小孔雀小心地平放在地上,俯身冲我们跪了下来:

  “能说的我都说了,没有分毫隐瞒。桑落随你们处置,只求二位无论如何,一定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