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当Giotto对着站在门口一脸不安地关上门的纲吉说出那句话时,纲吉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像只受惊的小猫等待着被责骂,他的脚磨擦着地板,手指也焦虑地勾着。

  「我是来道歉的。」纲吉说,他垂下头去,「我……擅自决定做了一些事情,我想……我那么做泄漏了家族的秘密…我没有遵守规则……」

  Giotto和G都闭口不言的情报,他却轻易泄漏给了阿诺德,除了帮助他找到送信的孩子之外,还帮他从G的办公室盗取情报,不论这个情报重不重要,事情结果如何,纲吉知道自己这么做都违反了家族的规定,而在黑手党中背叛者的罪是最重的,他知道自己被Giotto所保护,大概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但他认为自己至少应该前来道歉。

  「我听说,你对G说你不会做对家族的损害的事情,那是真的吗?」Giotto淡淡地说,语气没有往常的宠爱与温情,有些冷淡,那让纲吉感到害怕,「但你什么时候认为自己有办法去判断什么事情有利于家族,什么事情会损害家族?连一次任务也没有出过的你吗?」

  「Giotto,你也不用这样说话。」G在一旁轻声劝着,尽管Giotto的语气并不强烈,但话语却很严苛。

  「我……我不知道,但是……」

  「我一直要求你留在家族内,那是为了你的安全,服从也是身为组织一员需要学会的事情,也是重要的规则,如果没有基本的规则,组织就无法维持,你能理解你犯下的错误吗?」

  「Giotto,」G忍不住又喊他,这次他的表情有点困惑,「怎么这和你之前讲得不太一样?在阿诺德来问俄国人的事情的时候,是你跟纲吉说要他尽可能地协助阿诺德,这话也是你吩咐纲吉的,不是吗?他只是在执行你指派的任务,或许是协助得有些过头了,但也不算是违反规则。」

  事实上,就在Giotto将信寄给阿诺德通知他有关军方的情报泄漏之后,Giotto曾将纲吉和G找去,告诉他们一旦阿诺德收到了那封信就会用最快的速度拜访彭格列,并要求彭格列提供情报,他有十足的把握,当时他吩咐纲吉尽可能从旁协助阿诺德,对方有什么请求都可以提供协助,并且让他在彭格列能够生活得自在,Giotto告诉他这是『为了建立友好的关系』,纲吉虽然似懂非懂却也接下了任务。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的Giotto会劝阿诺德在彭格列住个几天。

  G也认为Giotto是希望透过给予阿诺德一点恩惠,藉此让他对彭格列留下好印象,增加未来诱使他加入彭格列的机会,有关奥列格,也就是那个俄国情报贩的情报其实也不是有必要隐藏,因为Giotto似乎早已认定阿诺德并不是那种会随意泄漏情报的人。

  因此G不懂为什么事到如今Giotto要用那种口气责备纲吉,面对纲吉就会变得不太理性,平时连责骂一句都不肯的不就是他自己吗?G甚至觉得不可思议,怀疑Giotto今天是否有点奇怪。

  「但他擅自盗取你的情报。那些本应该是保密的情报,因为你相信他所以在他的面前进行那些工作,但纲吉将这样子的信赖用于帮助阿诺德身上,这样真的正确吗?」

  「这…」就连G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没有答案,面对纲吉他有时候就会变得比较没有戒心,所以会在他的面前做些机密的工作也不以为意,久而久之觉得这些过程也不怎么重要了,总之他是很信赖纲吉的。

  但纲吉这时候却开口说话了,但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有些难受。

  「我…不知道正不正确,也不确定这样做对家族有没有好处。」纲吉轻声地说,「但是,我知道这关系着阿诺德先生的安危,虽然我认识他不久,但他曾经帮助过我,我认为阿诺德是值得信赖的人——我不想看他受伤。」纲吉握住拳头,他没有什么自信,「……我没有好好考虑家族的事情,对不起,Giotto,G,我只是单纯想要帮忙,真的很抱歉。」

  「那么,如果我、G或者是纳克尔也在同样的遭遇下,你也会这样冒险吗?」

  「当然!」纲吉抬起头来,「我可以冒生命危险来救你们!!」

  那句话出口的时候,Giotto脸上严肃的表情突然一转,笑了出来,而那神情让纲吉愣了一下。

  「冒生命危险这种话希望你不要随便说出来,我更希望纲吉你健康快乐的活着。」Giotto微笑着说,口气也不像刚刚那样平淡冷漠了,「……这样就好。」

  「Giotto?」

  「抱歉,试探了你一下。」Giotto摇摇头,然后他突然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推到前方的桌子上,摆在纲吉面前,「这个东西是要给你的。」

  「欸?」纲吉有点好奇地拿起那个盒子,当他看见里头放着的东西时,他吃惊得阖不拢嘴,「Giotto,这个是什么?」

  「给你使用的指环,你本来也有一个吧,那和其他战斗员是同样的东西。但这个,这个不一样,它经过特殊的材质制造并且和彭格列指环的材质更接近,应该更容易点燃和集中火焰,我想对于你学习使用火焰会有点帮助,你不是一直苦于火焰不安定吗?」Giotto看纲吉那高兴又震惊的表情就知道这对纲吉而言是多么重大的认同,「我自己是不太想要这么做的,但是有人告诉我应该给你能够增幅火焰的指环,既然那是你的希望,他认为你有那个能力以及胆量。」

  「但是,Giotto为什么突然…?」

  「纲吉,我一直把你留在家族内,是因为我认为外头那些事情太过复杂,也有很多你讨厌的东西,血腥、暴力以及很多不好的事情是存在的,我想保护你直到你有那个能力去面对,我希望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但或许有时候我是太过想控制你了。」Giotto轻轻叹息,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是有些太过强烈,但他只是没办法克制,「你一直没有对我提出抗议,说实在话,你太听话了,我知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记忆,所以你害怕如果反抗了我你就会失去你的容身之地,这让我……有些高兴,但也有些不知所措。」

  Giotto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纲吉,他会如此保护纲吉的原因有很多,但或许最让他心疼的仍然是纲吉失去了记忆的事情,以及他个人的善良和温和。他不喜欢纲吉有那种不信任他们的想法,就算纲吉反抗了他的命令,他也不会将纲吉赶出去,他不懂为什么纲吉会如此害怕。

  「我确实要你帮助阿诺德,但是我并没有指示你应该怎么做,这一切都是看你决定,而你做出了让我有些吃惊的事情,我真没想到你会去偷G的情报,G也是太不小心了,他从没警戒你。」Giotto看了一眼G,G也有些无奈,他们都太习惯把纲吉当做是无力而且乖巧的孩子,「我并不会告诉你这样做是好事,有时候这个决定也会是错误的、甚至是致命的,例如说你会把家族的情报外泄害死更多人。但撇除这些风险,纲吉,我认为人的信念很重要。」

  「信念?」

  Giotto点点头,「虽然你身在组织中,而组织要求你学会服从,但这并不代表为了组织你可以抹除个人的信念以及你认为正确的事情,也许有些地方是那样吧,但我个人并不喜欢。我是你的朋友、家人,纲吉,但不代表我永远都是正确的,就算是你最亲密的人也会犯错,如果我命令你杀人,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为了组织的未来,而必须让你做一些你认为违反自己信念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违背自己的心意。」

  「但是,我确实还是犯了错,对吧?」

  「是啊,所以必须接受处罚,但基本上我还挺高兴的。」Giotto笑着说,然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纲吉的面前,他伸手抚摸纲吉的头发,「G很惊讶喔,说你第一次用那种口气对他说话,他建议你不要和阿诺德走得太近,但你拒绝了他的建议。」

  「哈哈,是真的,第一次听见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的纲吉呢。」

  「啊、啊啊、很、很抱歉,我那个时候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一时心急。」

  「纲吉,我不需要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掌控的部下,虽然你是我的家人,」Giotto把盒子中的银色指环给取下来,然后套上纲吉的右手食指,「但你也是我们家族的成员之一,我希望你也可以为身为我们彭格列家族的一员为荣,但并不是家族的决定带领你们,而是你们的决定将会带领家族,这点不要忘记了。」

  「是。」纲吉应承后便弯身亲吻Giotto手指上的大空指环,就如同其他家族成员所做的那样。

  「他很高兴呢。」

  「这是当然的,我知道他期待这件事情很久了。」Giotto叹息。

  「不过,这次还真是一个糟糕的状况啊,情报提供者被人杀了,而且还不知道是被谁杀的。」当纲吉离开后,G有点困扰地对Giotto说,「这样一来有关俄罗斯黑手党的情报也断了,要再找到可以去探听他们消息的人非常困难啊……他们对我们的人做的那些邪恶的勾当也就……」

  其实,彭格列会跟这个俄罗斯的情报者联系并不全然是当初Giotto对阿诺德所说的那些理由,Giotto隐瞒了一部分,而是因为彭格列从在西西里开始就与俄罗斯黑手党有些纠葛,俄罗斯黑手党是个非常古老又残酷的黑手党,成员散布世界各地包括西西里,而他们所做的一些残酷的事情也发生在西西里,彭格列就是在调查那些事情,这部分他们并没有告诉阿诺德。

  「——不是还有一个吗?阿诺德开始对俄罗斯黑手党感兴趣,他会提供情报给我们的。」

  「你应该不是为了这个才故意泄漏情报给阿诺德的吧?」G有点好奇地问,但Giotto没有回答任何话,他知道自己的老友在某些时候显得非常狡猾,而且冷酷,为了达成一些目的他并不介意动用一些手段或者骗术,G忍不住想是否正因为原本的情报提供者被俄罗斯黑手党追杀而无法继续提供情报,所以Giotto才会这么轻易地允许将他的情报泄漏给阿诺德,单纯只是为了勾起阿诺德对俄罗斯黑手党的兴趣,而这一次,阿诺德也许就可以成为彭格列新的情报来源。

  但G知道Giotto并不会承认任何一件事情,只是大部分的时候,经过Giotto之手的所有事情似乎都会照着Giotto所希望的结果发展。

  「我也非常希望知道他探取情报的能力,他要怎么样才能够安排人去探听俄罗斯黑手党的事情,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类。」Giotto感兴趣地说着,温吞地喝了一口红茶。

  「还有一件事情,我仍然不赞成纲吉和阿诺德那么亲近。」G说,他变得一本正经,表情稍稍阴郁,「其中一个原因是那个人真的很危险,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是个冷酷的人,做事也非常冒险,我不认为这对目前的纲吉来说是件好事,毕竟纲吉…还有些让人觉得不安的地方。」

  「但他对纲吉似乎还不错,至少目前为止倒也挺照顾他的,也许那个人只是外表容易让人误解罢了,骨子是个对同伴挺温柔的人?」Giotto半开玩笑地说,G则是怀疑地抬起眉头瞪着他,「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让你觉得不该让纲吉太接近他吗?」

  「虽然你原谅了纲吉这次的行为,我们提早知道奥列格死了也是好事,但这也只是误打误撞的结果,事情如此顺利不过是运气罢了。你认为,纲吉那么轻易就去帮助阿诺德,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G问着,他一向比较谨慎,而这也是Giotto让他担任干部头领的缘故,「一般人都不会那么快去相信另一个人,何况是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但我不懂为什么纲吉那么确信阿诺德不会对彭格列有违害……我怕纲吉和阿诺德接近后,他会很轻易就冒险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这让我很担心纲吉一碰到他就变得冲动。」

  「阿诺德和他的朋友长得很像。」

  「但那也——」

  「你记得他来到我们家族那天吗?G。他没有记忆,但他见到你和纳克尔的那一刻笑了出来,说你和他的朋友长得很像,看到你身上有伤他突然抓着你哭了出来,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的表情非常好笑呢。那天后,纲吉就进到我们家族了,就算知道我们是黑手党他也完全不害怕,一般人应该听到黑手党都会认为我们是犯罪组织然后想要逃跑吧,你也觉得那个状态是正常的吗?」

  「我……」

  Giotto深深叹了口气,他也不是不了解G的担心,毕竟盘算好一切并事先做好准备是G的工作,但他其实稍稍理解纲吉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他从自己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相当破旧的怀表,上头有火烧的焦痕,表盖的地方被烧到扭曲看不出上头本来的花纹,又象是被外力撞击过,这东西是从纲吉身上找到的,纲吉在帮助Giotto从敌人的手中逃脱后就突然昏了过去,这也是那个时候为了了解纲吉的身分而从他身上找到的东西——因为一些缘故错过了还给纲吉的机会,至今却让Giotto犹豫到底该不该还给纲吉,他会犹豫不是没有理由的。

  将盖不起来的表盖打开后,里面有一张被火焰烧到只剩下一半的照片。

  「那是纲吉的同伴吗?」

  「…是真的很像啊,不管是你或者纳克尔,还有阿诺德。」Giotto想世上也许是有这种巧合的,他看着手上的照片,他不知道这些人在哪里又该去哪里寻找,如果可以找到的话也许纲吉就可以回家,但Giotto又困惑着那些困扰纲吉可怕记忆到底是什么。

  「所以你认为纲吉会这么信赖阿诺德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长得很像吗?」

  「对于你喜欢的外型,你总是能够很快产生好感吧,因为纲吉和我长得很像,你们也都能够很快的接纳他为家族成员,我想纲吉也是一样的……对他而言,阿诺德的处境也许会让他联想到他本来的同伴。」

  「一年了,你还没放弃找纲吉的家人和同伴吗?」

  「我很想放弃,然后说服自己让纲吉永远待在彭格列家族中,但看着纲吉我就是没办法那么简单地做出决定来,我认为他的同伴对他来说很重要。」Giotto收起那个怀表,他每天随身携带就是怕常常待在他房间中的纲吉会不小心在抽屉中翻到这东西,「但也许就像阿诺德说的那样,我一直让纲吉避开他记忆中讨厌的回忆,反而让他没办法回想起他应该要记起的那些事情吧,但要不要想起,这件事情应该是由纲吉决定,而不是我。」

  「你看起来还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阿诺德先生,欢迎!!」纲吉那一天看到在门口的阿诺德时,他有点惊讶对方隔了这么久才再次前来,距离上一次看到阿诺德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阿诺德先生也是…没有变啊。」忍不住上下打量阿诺德,纲吉觉得与其说自己没有变,阿诺德和记忆中的模样才是完全一模一样,甚至连头发似乎都没有变长,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长衣,戴着黑色的手套,白金色的头发象是透明的那样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浅蓝色的眼睛一如往常地冷漠。

  「我和你不一样。」阿诺德说,他看着纲吉那张稚嫩的表情,想着会使用火焰后的这个孩子也许表情会有点变化,但没有,而且他一直以为这时期的少年成长是很快速的,但纲吉好像连身高也没有变,这让阿诺德开始怀疑也许纲吉并不是如他所想的年纪。

  「因为一整个月你都没有过来拜访,我以为你已经离开这附近了,所以——」

  「是没有错,最近搬到了司徒加特附近,确切的位置我没办法告诉你。」阿诺德说着一边走进了大厅,「清除危险的因子并重新让组织安定下来花了一些时间,而且我还得打通俄罗斯人那边的管道,工作很多。」

  「跟我说这些好吗?那是军队的机密吧?」

  「反正你也听不懂吧。」

  「唔。」

  看到纲吉的脸有些绷紧,阿诺德象是为了弥补对方似的继续说下去。

  「有个消息告诉你们,我查到带着你们遭窃的指环情报的人早已经在两个月前就离开了法国,那家伙相当擅长隐匿,所以,就算查了之前我说的那个民间组织,恐怕你们也不会有太多的收获。」

  「阿诺德先生明明重整组织就已经很忙了,却还帮忙我们追查了指环的事情吗?」

  「我只是对你们所谓的火焰有些兴趣。」

  「啊……」纲吉这时候想到了自己并没有为一个月前阿诺德为自己做的事情道谢,他听Giotto说了,是阿诺德告诉Giotto应该要提升纲吉的实力,也因此才给予了他能增强火焰的指环。

  但很快纲吉就感到有些后悔,他竟向阿诺德兴高采烈地说他希望可以快一点增强自己的实力,因为Giotto给了他新的指环,还夸奖了他,口沫横飞地向一脸冷淡的阿诺德说了大概十分钟,才发现对方的表情连一丝都没有变化,看他说完了,阿诺德才把肩上的外套脱下来搁置在手臂上,淡淡说了一句『这样啊。』

  这让纲吉忍不住想起之前对方微笑的表情,然后他想那也许真的是很难得的事情。

  「但听你的说法,这段时间你并没有任何的训练了。」阿诺德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耐烦,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让纲吉有些担忧他是否生气,「一整个月,那家伙在做什么?」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觉得纲吉身上的气氛一点也没有改变的原因,过了一个月,虽然形式上给予了纲吉指环,但Giotto和G并没有让纲吉参与任何的任务,也没有基本的训练,因此纲吉身上并没有一丝属于战斗员应该具备的气息。

  阿诺德想自己和Giotto若身在同一个组织中,在性格与作风上肯定会有不少摩擦和争执,而他也低估了对方宠着纲吉的坏习惯,以Giotto的能力来说,很难想象这件事情过了一个月却没有任何进步,只能说一碰到纲吉的事情,Giotto就突然无法公正了。

  这次阿诺德并不只是来看看纲吉而已,他还带来了一些关于俄国黑手党的消息。

  阿诺德打算让一两个部下潜入俄国的次组织中,俄罗斯黑手党是相当庞大的黑手党,在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而阿诺德本来就有安插人潜入的军火贩售组织也有几个和俄罗斯黑手党有直接或间接的交易,阿诺德这次来是希望彭格列能够协助。

  阿诺德打算先放出彭格列和这个军火贩售组织交易的消息,利用彭格列家族的情报来引诱那些俄罗斯人上勾,再利用一些管道渗入黑手党的组织中。

  『就算我们不答应,我想你也是会照你自己的方式去做吧,那反而更危险,』Giotto听到他提出这个有点无理的要求时却只是笑了出来,然后对着G吩咐,『G,情报操作就交给你了,这不会很容易,但只要让他们听见我们正密切需要武器,不需要太明确的信息,只要放出点风声他们就会起疑心吧。既然都杀了奥列格,也就表示他们很清楚彭格列正打探他们的消息,这时候听到我们想购买军火,大概会更容易上钩。』

  『那么轻易同意帮忙,应该并不是毫无条件的吧。』

  『当然,虽然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危害彭格列的事情,毕竟我一直都表示我们很希望跟你合作,但我这里也有些原由……阿诺德,若彭格列协助这次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将你查到有关俄罗斯黑手党的情报分享给我们。』

  阿诺德在重重的往纲吉的肚子上狠狠一拳下去的时候,忍不住想Giotto真的是个狡猾的男人。

  也许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不,阿诺德很确定就是在Giotto主动写信给通知他有关俄罗斯黑手党的情报时,就已经打好了主意,要他成为彭格列的情报来源,他总有种自己正一步步踏进陷阱的错觉。

  而这不太愉快的想法让他对纲吉没有手下留情,他回头见纲吉揉着肚子。

  他盯着纲吉,忍不住怀疑纲吉的这些行为是否也是伪装,为了误导他,但他看纲吉灰头土脸的模样就觉得眼前的孩子大概没有那种深沉的心机,虽然不能够相信Giotto,但泽田纲吉是无辜的。

  「过来,」阿诺德命令着,纲吉就一拐一拐跑上来,阿诺德则不客气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在阻挡的时候很习惯用手掌,但这样是不对的,因为手指是脆弱的,肉搏战的时候不要把脆弱的部位暴露出来。」阿诺德拉着纲吉的手调整他的姿势,纲吉觉得对方虽然很严格,但声音却非常好听,而那移动他手臂的动作也相当沉着,让纲吉的姿势很轻易就能够稳定下来。

  阿诺德在锻炼的过程中看得出纲吉有些很奇妙的习惯动作,不知道和他失去记忆以前的战斗方式是否有关,纲吉本身的力气不大,不如说小得可怜,但姿势总象是要对人放出什么具有攻击性的武器一样,似乎只要擦到敌人就能够带来巨大的伤害,因此他的防御性姿势很少,大多都是在尝试攻击,顶多是暂时性的阻挡动作。

  「你流血了,又是同一个地方。」阿诺德这时伸手轻轻碰触纲吉的左手臂,纲吉有个习惯动作,总要用左手挡住敌人,而右手趁隙攻击,但右手的力量却并不算很强,至少对阿诺德来说并不能带来太大的伤害,几次对打下来,纲吉的左手臂很容易就受伤,「伤口又开始渗血了,休息一下吧。」

  「抱歉,有些动作真的很难改,不知不觉就是会那么做……」

  纲吉跟着对方坐上了草皮,看见阿诺德把领口松开的领带解下,也不在意那东西的价值就直接往纲吉的手上压,那让纲吉惊慌了一阵,但转眼间对方就已经把伤口给包扎起来了。

  「但你已经不会被打到就倒下来了,倒下来会给敌人更大的优势。」阿诺德淡淡的说,而纲吉看见他的笑容,这让他心中兴奋了一会儿,「不过,你已经不需要偷偷摸摸的进行训练了吗?」

  「Giotto还是不太安心,不过他说如果是阿诺德的话就没关系。」纲吉笑开了脸,然后他把胸口套成项链的指环取下来,放在手心上,「这个就是Giotto给的新的指环,旧的我也留着,但听说这个材质更能够增幅火焰,虽然没有像彭格列指环那样子的力量,但拿到后真的很开心。」

  「为什么不挂着?」

  「呃,因为虽然有增幅的力量,但我的火焰还是……」纲吉苦笑着然后把它从链子取下,套上一双黑色的手套后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小刀,那是一般成员佩带的刀,再把指环套上右手食指,他阖上双眼,指环的前端冒出了橙色的火焰,比起阿诺德之前看见的火焰大了一些也更稳定,但就只能够包覆一半的刀柄,「干部级的成员可以包覆整把刀的,大家都是这样战斗,还有比较厉害的人可以用长剑——可是我目前只能做到这样。」

  阿诺德盯着纲吉那紧握着刀柄的手,他看得出来纲吉握刀的方式很不熟练,此外就是他很不自在,就好像握着刀让他害怕一样,表情显得有些不安,却还努力隐藏着。

  「借我。」阿诺德跟纲吉接过了指环以及手套和刀子,他从来没有用过火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听纲吉说过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也问过很多次关于火焰的事情,他阖上眼。

  就在那一瞬间,从指环的前端冒出了一种紫色的火焰,一开始看起来很小,但突然间就熊熊燃烧燃后包覆整把刀,阿诺德张开眼睛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同时把刀子往旁边的石头丢去,射到石头的瞬间石头应声崩裂,本不该被刀子射穿的石头已经裂成两半,而那把刀埋入土中还带着死气的焰色,过了好一阵子后才逐渐消灭。

  「为什么、这个、阿诺德先生应该是第一次使用吧?」纲吉震惊地盯着那缠绕着火焰的指环,阿诺德的火焰并不是一时的,而是持续而且稳定的火焰,就像G他们一样的火焰,「太厉害了,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啊。」

  「但这不需要什么技巧。」阿诺德面无表情地说,他看纲吉一脸渴望想他提供一些建议,只是轻叹一口气,「我想,你必须要有那个心思,我是指战斗的心思。」阿诺德站起身来,把指环拔下来,纲吉看着阿诺德的表情有些困惑,或许是因为自己尝试许久无法做到的事情,阿诺德却轻易做到了,让他有些受到打击吧。

  「还有,换个武器吧。」阿诺德对着纲吉说,他伸手温柔地替纲吉把指环挂回链子上,并套上了他的脖子,「刀并不适合你,不要想和其他人一样,想你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好。」

  纲吉注视着阿诺德,突然觉得对方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不知道是否顾虑了他的心情才这样温柔,即使是这样一点点的关心,纲吉也觉得对此刻的他来说十分温暖。不过阿诺德很快就转身离开,纲吉看着他的背影,不了解为什么自己的胸口跳动得如此快速。

  纲吉自从那一天阿诺德拜访之后,就突然跑去找G向他询问有关武器的事情,G看见平常对于这些不怎么热衷的纲吉竟来问他有关武器的使用,也备感意外。G可以说是在这方面非常有研究的人,他虽然并不喜欢打打杀杀,工作也大多偏向任务规划和组织行政,但他擅长各种武器,从枪、弓箭,甚至是刀与剑,G都有所涉猎,Giotto常常夸赞G是非常能干而且心思缜密的辅佐者,这点在G向纲吉一一解释适合他的武器后让纲吉有深刻的理解。

  「你不能够使用太重的武器,你的力量不够。」G或许是看出纲吉的认真,因此特别利用工作的空档挪出一些时间给纲吉,带他到武器库参观,「太复杂的武器你也不太能够掌控,技巧性的武器也不行。」当G一个一个剔除的时候,纲吉忍不住开始想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可以用的,然后他伸手探向了摆在橱柜中的枪,他从来就没有一把枪,他自然是很有兴趣的,「那个不行,而且那把太重了,不适合你,如果你想要一把枪我可以另外帮你佩一把轻一点的。」

  「啊,可是,枪的话好像很酷,用火焰的话——」

  「不过那不太容易操作,就我所知没有人能够顺利使用,除了那个人之外。」G一边说一边有些无奈,因为他所说的那个人正留在西西里的本部代替Giotto管理西西里的组织,「而且你也没办法像那样大量耗费火焰,那会需要很多体力。」

  「你是说艾尔默斯吗?」纲吉问,G点点头,「他这么厉害啊。」

  「阿诺德确实挺敏锐的,他说刀不适合你,大概是理解你的性格吧。」G有点欣慰地拍了拍纲吉的头,「那种会见血的武器,对人的伤害也很大,虽然重量或者攻击都适合你,可是也许在重要关头你会犹豫是否应该使用它,那么就不适合你。」

  「抱歉,我好像很让人伤脑筋。」纲吉搔搔脸颊,他很害怕最后G会对他说没有一个武器适合他,所以放弃成为战斗员吧,但幸好G没有那样讲。

  「——这么一来,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个了。」G说着,然后从抽屉深处找到了一个有些灰尘的盒子,他掏出来后把上头的灰尘抚掉,「这个是好久以前的东西了,好怀念啊。」G看上去有点兴奋,然后打开来,里面是一双手套,看起来是很一般的黑色皮革手套,但上头镶着银边。

  「这是?」

  「Giotto年轻的时候用的手套,大概他十四岁的时候用的,还保存得很好。」

  「但是要使用手套的话,火焰必须很强大才行吧?我没办法像Giotto那样可以在天空飞来飞去,也没有办法用火焰直接攻击。」

  「但那个也许训练后可以改善,对吧?」G不理会纲吉的不安,反而把手套给放在纲吉的手掌上,「大小差不多,你先试试看吧,Giotto也会很高兴,我想阿诺德也会赞同,如果暂时没办法远距离攻击,先让他教你一些近身攻击的技巧,会很有帮助。」

  「那也得等他再来彭格列的时候……」纲吉忍不住有点惆怅,他低下头来,阿诺德上一次隔了整整一个月才再次拜访彭格列,他是行踪不定的人,根本无法去找他,而阿诺德下一次来拜访说不定又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如果G或者Giotto愿意教我就好了。」

  「是啊,抱歉,我总是忙工作,应该分点时间给你的。」G苦笑着,显得有些抱歉,「不过,行踪不定的朋友,要见上一面确实有些辛苦,而且也没有他的联络手段。」

  「阿诺德先生有说他搬到司徒加特附近,那里离这里很近吗?」

  「司徒加特……就算坐马车也要整整一天才能够到啊。」G惊讶地说,这么一想,上一次阿诺德为了来彭格列就花了不少时间,却只是和Giotto说了一些合作的提案,锻炼纲吉后就回去了,「司徒加特……说起来,纳克尔明天说要到埃斯林根的教堂去一趟,我记得那个小镇距离司徒加特很近。」

  「真的吗?」纲吉凑近了思考中的G,他褐色的眼睛闪闪发亮,「那我可以一起去吗?我保证不会到处乱跑,如果没碰到面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到处走走,纳克尔经常在旅行,如果Giotto允许的话我很想和他一起去看看。」

  「说起来,你以前好像就这么要求过呢,但Giotto他……」G想了想,决定忽略Giotto以前的态度,如果是最近的Giotto也许会允许纲吉的要求,「我会跟Giotto说这件事情,他如果允许了就没有问题。但向我保证你不会自己一个人行动,纳克尔有时候很粗心大意,所以你自己要更小心。」

  「我知道了!」纲吉喜悦地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来,「谢谢你,G。」

  看纲吉蹦蹦跳跳地跑走了,G深深叹一口气。

  他想象着自己跟Giotto提到纲吉要和纳克尔一起外出旅游的事情对方将会有什么表情,就感到压力有点大,但他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让纲吉更适应独自行动了,一直以来Giotto过度的保护让纲吉的成长变得缓慢,G虽然也对纲吉非常宠溺,但他认为应该给予纲吉一些责任感,例如身为家族成员的职责或荣誉,但现在的纲吉根本没有这种体悟。

  就算是一点一点让纲吉去感受,G认为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总有一天,当纲吉找回了他的记忆,也许纲吉会因为牵挂彭格列家族以及身负的责任感而留下来,但G知道这么想象的自己也是太过理想化了。

  埃斯林根是一个小镇,在好不容易得到了Giotto的许可后,纳克尔为了顾虑纲吉的体力,他们花了两天的路程才终于抵达,中间在金茨堡停留一个晚上,第二天纲吉和纳克尔到达埃斯林根时已经接近傍晚,他们借住在镇上的教堂中,但纲吉放下行李后还是迫不及待地拉着纳克尔跑了出去。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小巧的房子在纲吉眼中十分新奇,至今他仍然会因为这些建筑物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就好像他并不属于这个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的奇特而陌生,Giotto告诉他那是因为身为日本人自然会觉得欧洲的建筑物很奇特,但纲吉忍不住去怀疑从日本来到西西里的这段遥远路程中,自己到底是怎么飘洋过海抵达的?有跟任何同伴一起过来吗?来到西西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他却无法想起任何一点记忆。

  当他们登上一段石梯到达山坡之上,往下便可俯看已经逐渐变得昏暗的城镇景色,太阳正在慢慢沉下,而纲吉的心情却还是相当激动。

  「纲吉,我们该回去了,天色暗了。」

  「再一会儿吧,反正有纳克尔在这里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纲吉难得一次的任性,让纳克尔只能无奈叹息,他自己也不是很守规矩的人,而且也知道纲吉好不容易才能够出外一趟,所以也就放任他了。

  「纳克尔,我忘记问你这次来这里是打算要做什么?」

  「这种事情不是在跟来以前就该问清楚吗?」纳克尔一笑,然后他的表情稍稍变得严肃了一些,「其实我是来侦察的,G收到黑市的讯息,说有人在卖特殊的指环,但后来证实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假的,我们找到了讯息源头,只是个小混混,他说当初有个男人找他并要他转达彭格列这件事情,说他就在埃斯林根等着——很可疑吧?」

  「就这样直接来这里调查没关系吗?不会是陷阱吗?」

  「就算知道是陷阱也必须来看一看,不是吗?这也是为什么Giotto不太希望你跟来的关系,但G都说没关系了,而且我会保护你。」纳克尔拍拍胸脯保证,他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一般而言和彭格列守护者实力相当的人非常少,但虽然并不太担心,纳克尔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隐忧的。

  听G说,那个小混混在描述要求他传话的人时,显得异常害怕。

  『那个人是怪物。』『不是人。』『我再也不想跟那种人扯上关系。』

  对方反覆说着这些话,看起来相当恐惧,这件事情让纳克尔十分介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人如此精神异常。

  「怪物、不是人?」纲吉听纳克尔说时,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语,「这么说他被威胁了吧,对方是这么可怕的人吗?纳克尔,你要小心一点喔。」

  「哈哈,说得好像你不是和我一起的一样,担心我以前先担心你自己吧,你要平平安安的,不然Giotto会先杀了我。」纳克尔笑着揉乱了纲吉的头发,他喜欢纲吉那种纯粹的善意,对于身在黑手党中,看过许多肮脏、可怕而黑暗的事情的他们来说,纲吉是非常珍贵的存在,「啊,不好,顾着聊天都忘记时间了,你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回去。」

  纲吉点点头,就随着纳克尔一起走下山坡。

  路途上他思考着刚刚纳克尔描述的那几句话,『怪物』、『不是人』,他很确定在哪里听过同样的描述,他闭上双眼,突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一个人正被阿诺德威胁,对方求饶,当质问他为什么给予假情报时,那个人也疯狂地哭喊着类似的话。

  『他威胁我要杀了我啊!您不晓得那个人的恐怖,不不,他不是人,是怪物、没错,就是怪物啊!!』

  纲吉睁开双眼,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诉纳克尔这件事情。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凑巧,可能只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但他直觉并不是这样的,他兴奋地认为这两个人所说的肯定是同一个,虽然不晓得原由是什么但对方同时找上了彭格列以及阿诺德,或许可说是一种巧妙的缘分吧,但也可能正因为本来就有所关连,所以他们才会相识。

  「纳克——」纲吉喊他到一半时,突然纳克尔将手举了起来,挡在纲吉的身前。

  纲吉停下脚步,发现周遭的气氛改变了,本来轻松态度的纳克尔也变得一脸严峻,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前方的黑暗,天色不知不觉变得太暗,纲吉有点看不清楚前面有什么,更糟糕的是竟飘起了细柔的小雨,这时候他们本应该在教堂中吃饭准备休息的。

  「纳克尔,怎么了?」

  「有人。」纳克尔对纲吉小声说,「你要小心一点,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啊……」纲吉隐隐约约看见了几个人,就隐藏在黑暗之中,总共是六个人,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住了纲吉和纳克尔,「纳克尔,这是……」

  「看来真的是陷阱,虽然不晓得他们想干什么。」

  「你们是彭格列的人吧?现在就把指环交出来,我们也许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其中一个人说,对方看上去觉得六对二应该是占了绝对的优势,因此相当傲慢,「那人说只要拿到指环就可以了,就是你,你手上那个奇怪的东西。」他指向纳克尔,纳克尔手上戴着彭格列晴之指环,很明显这些人和从彭格列盗走指环的人肯定有什么关联。

  「先告诉我,你们是受了谁的委托?」纳克尔问,他判断着如何更能够保护好纲吉,他怕纲吉会感到害怕,但意外地发现纲吉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比想象中更沉着,这让他感觉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他更能够专心地面对敌人。

  「你不需要知道,但那个人说你们会出现在这个镇上,我们从刚刚就一直跟踪你们。」

  「……原来如此,看来要让你们说话必须要先把你们给打倒。」纳克尔有点兴奋地摩拳擦掌,他看这几个人不象是特别有实力的人,因此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那就一起上吧,我们还得赶回去吃饭呢。」

  没有过多久,纲吉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敌人全都昏迷了,大部分被纳克尔的拳头攻击到就瞬间昏了过去,甚至都还不需要使用火焰的力量,纲吉可以想象使用了火焰后纳克尔的力量会有多强,而这就是他必须要追上的巨大差距,阿诺德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实力。

  「你还好吧,纲吉?」纳克尔关心地问着,纲吉点点头,「那就好,看你好像不怎么害怕,是因为阿诺德的关系吗?我听说过你跟他跑到一些危险的地方去,让Giotto非常生气呢。」

  「纳克尔,你有受伤吗?」纲吉问,纳克尔捏了一下他的脸,表示不用担心,「太好了。」

  他们现在全身都是湿的,虽然打败了敌人,但小雨沾湿了他们的衣服。

  视线也变得比普通的夜晚更加黑暗,只能依靠不远处的城镇还有的些许火亮来看清道路,纳克尔带着纲吉想尽快离开那里。

  但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突然纲吉看见一个很模糊的人影闪过,他来不及叫纳克尔闪避,纳克尔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他一把推开纲吉,可那个人手中拿着枪,在那个角落埋伏等待很久了,但很奇妙地,没人发现他,他就好像会隐藏气息一样无声无息地等待着这个时机。

  他朝着纳克尔开枪。

  纳克尔护住纲吉倒在地上,啪的一声,纲吉感觉到自己的背部贴上了潮湿的地面。

  纲吉那个时候被压在纳克尔的身下,他的面部朝上,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光线非常昏暗,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雨水不断落在脸上以及纳克尔躺在他身上的体温,纲吉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听见那个开枪的人慢慢走近的脚步声。

  一个很模糊的人影,但确实存在那儿,纲吉看得到他,却看不清他的脸。

  「居然偏了,真不愧是彭格列的人。」然后他举起枪,想再往纳克尔的身上补上致命的一枪,纲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却什么也做不到,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可以攻击对方,用他所有的办法,他应该要保护纳克尔。

  但是不行,他没有任何的武器在身上,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因为纳克尔将他压得很紧,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近,抬起手——就在那一剎那,他的头非常疼痛。

  他隐隐约约想起了那个日子,和现在一样也是个下雨天。

  枪响非常吵闹,火焰,盛大地燃烧,到处都是爆炸。

  有人在大喊。

  『纲吉!』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会平安保护你回去。』

  突然现实和记忆交错,他有点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想,他好像听见了复数的脚步声靠近,然后他意识到那应该是现实,因为他模模糊糊的视线看见了那个本来要尝试杀他们的人收回了枪,往后张望,听到脚步声后他很快就跑掉了,消失无踪。

  眼看着对方消失在黑暗之中,纲吉松了口气,但他的头很痛,他感觉很想睡。

  知道纳克尔没事以后,一份安心的感情涌上心头,他阖上了双眼。

  「库萨卡,有看见吗?」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问。

  「是,确实刚刚有个人在……但是已经不见了,真是奇怪,才漏掉了一瞬间。」

  「先不管那些了,他怎么样?」

  一个人蹲下来检查纳克尔的伤口,看了一看后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处置。

  「没什么问题,只是擦伤罢了,根本没有打到要害,他应该是推这孩子的时候撞到了头。」

  「那么,那孩子呢?」视线落在了那个比较瘦弱而且表情仿佛很悲伤的少年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担忧纳克尔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露出那种表情。

  「他没事,只是昏了过去,也许吓到了。」

  后方的那个人听了以后走上前来,让库萨卡把纳克尔给背起来,而他自己则弯身抱起了相对较为瘦弱的少年,雨水滑落那褐色的头发,平常看起来很稚嫩的脸庞现在显得有些脆弱。阿诺德眯起了双眼,他很好奇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他之前跟纲吉透露自己在司徒加特建立了据点吗?但又为什么他们会在这边受到袭击?而且恰巧这些被打倒的敌人正是他们追查的一条线索,这些人不是什么普通的流氓地痞,而是军人,每个都是,他们是属于哈尔贝中将的人,哈尔贝,是已经成为海军上将的威洛的心腹之一,自从Giotto告诉阿诺德威洛也许有点怪异之后,他就追踪着他们。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群人会找彭格列的麻烦,而且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攻击他们,刚刚那个消失的人又是谁,这一切他都想要尽快问个清楚,但偏偏这两个人都昏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总指挥官。」

  「把他们带回去吧,然后替那家伙疗伤。」

  「但是,这样好吗?他们和军队是完全无关的人,让他们进到据点来不会泄漏机密吗?」

  「没关系,我允许了,何况,」阿诺德看了一下怀中的纲吉,他的嘴角扬起一点微小的弧度,象是为他们的再次见面感到一丝欣喜,「居然能够在这里救到他们,这种巧合也只能说是一种运气了,而我也有很多事情要询问他们,不能把他们就这样丢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