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现在很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忐忑和焦虑,只是莫名其妙地,他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有多少年没有过了。

  好像是从他成为最强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了。

  难道是玛奇玛出了什么事?

  最好不要是这样,不然涩谷以后还在不在东京的地图上这件事就不好说了。

  五条悟仔细地巡视着脚下奇装异服的人群,说不定玛奇玛就混在这里面。

  五条悟脑中顿时变成了一团乱麻,不好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脑,在人群之上移动的动作却没有一刻停过,他想尽可能快一秒地找到玛奇玛的踪影。

  另一边,涩谷商场地下五楼,与涩谷地铁站相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已经开始变得人流满贯,围栏两边满满当当的都是普通人。

  而地铁站中央,也就是地铁轨道所在的位置,仅仅只有几个人和几只咒灵。

  “虽然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怪你啦。”

  真人一句话刚说完,就被火山头的咒灵跳起来狠狠地揍了脑袋,漏瑚那只大大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还不是因为你也一样迟到了!”

  真人吐了吐舌头,又说:“就算我没有迟到,也不会怪玛奇玛的!”

  漏瑚头上开始冒烟:“你有资格?!”

  真人:?

  其实真人一开始是打算晚点再和改造人们一起乘地铁来的,但他怕玛奇玛独自一人面对咒灵们会被针对,所以就先来了。

  虽然还是比约定的时间要晚了一些。

  但他可真是个关心他人的好咒灵呢!

  “好了好了,”额头上有着缝合线,身披袈裟的黑发男人眯着眼拍了拍手,随后又转过头问玛奇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玛奇玛刚刚是不是和五条悟待在一起?”

  玛奇玛点了点头,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开口道:“因为约好了要一起过万圣节。”

  夏油杰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诶,这么说来玛奇玛小姐和五条悟关系似乎很好?”

  玛奇玛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完全没有存在感的花御,不知道什么时候幽幽地问道:“战作始开候时么什?”

  那分明是这里除了花御自己,所有人和咒灵都无一例外没有听过的一种语言,可话语的意思却会被强行地灌输到脑中,让人虽然听不懂但是却能够听懂。

  夏油杰戳了戳下巴:“嗯……等五条悟过来就开始吧。”

  真人说:“大概快了哦。”

  感知到强大而具有压迫感的咒力猛地袭来,真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那份咒力的主人,就是咒术师最强五条悟无疑。

  下一秒,夏油杰利用咒术师的身体感知到咒力,又说道:“现在五条悟大概到负三层了吧,按照计划进行,我们就先去隐蔽的地方等待吧。”

  玛奇玛闻言,迈开步子离开了轨道中央的位置,顺手又将有些碍事的外套脱掉,税后价格几十万的外套被毫不在意地扔到地上,沾上了些许的灰尘。

  此时地铁站的中央轨道上只剩下漏瑚、花御和胀相几只咒灵。

  很快,最强咒术师五条悟终于在商场地下五楼,涩谷地铁站现身,白发男人头顶的黑色猫耳发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摘掉,圆片墨镜松松垮垮地戴在高挺的鼻梁上。

  20:40,五条悟落地。

  “看来你们这次的准备很周全嘛。”

  此时的地铁站中,围栏两旁已经挤满了普通人,五条悟站在三个咒灵的正对面。

  五条悟看到熟人,指着漏壶,亲切地打招呼道:“要是再输了,可就找不到借口了哦。”

  漏瑚咧起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兴奋地盯着白发男人俊美的脸:“倒是你,想好了第一次输掉后要用的借口了没?”

  显然,五条悟并没有理会漏瑚的挑衅,只是一门心思专注地环顾着负五层的人群,试图在其中寻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无果,玛奇玛不在这里。

  下一秒,五条悟抬眸便发现,东京地铁站内所有的出口都在一瞬间被快速生长的树木与藤蔓封死。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你们其实没必要下这么多功夫,反正我又不会逃。”

  这句话说得似乎很轻蔑,不禁让漏瑚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玛奇玛见面,和被五条悟暴打时的场景。

  那两个人是那样地如出一辙,玛奇玛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毫无波澜的,就像是一滩死水,而五条悟……

  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他。

  而他们两个人的共同之处便是那眼神里所蕴藏着的轻蔑,与给他的一种相同的,如同是在凝视着一具尸体一般都眼神。

  这足够让漏瑚火冒三丈,不过他又想到五条悟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之间白发男人正在慢悠悠地踱步而来,两只手插.在兜里,看起来似乎惬意极了,然而这却是他完全没有把眼前这几只特级咒灵放在眼里的象征。

  男人依旧不以为意,唇角还杨着一个浅浅的弧度:“如果我逃跑了的话,你们就会把这里的人都杀光吧。”

  “我没说错吧?”

  漏瑚拄着拐杖,呵呵一笑:“你要是逃跑了……吗。”

  “回答是……”

  下一秒,地铁站轨道两边的电子围栏蓦地打开,大批大批的人类从两旁鱼贯而出,僵持了许久的推搡终于呈现了终点,一大片人们从围栏内跌落到地铁轨道中央。

  地铁站内人们的尖叫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痛苦的声音连连不断。

  漏瑚这才这样接着之前道:“……就算你不跑,也一样!”

  五条悟站在原地,依旧一动不动。

  他突然发现,原来他们刚才封住出口是为了让自己摸不清对面是否有人类而布下的障眼法。

  五条悟捏了捏拳头,对着人们说道:“都退后,不然会死哦。”

  他的声音并不大,很快便在人群的叫喊声之中消散,显然是没有任何人去理会他的话的。

  这时,三只咒灵已然在大开杀戒,看着无辜的人命一个个不停地死去,五条悟的内心并不是没有任何波动。

  只是他救不了这里所有人,所以只能牺牲少数人的性命,然后祓除这几只咒灵为死去的人们报仇。

  而下一个瞬间,本该正在人群中杀戮的漏瑚和花御刹那间闪到了他面前。

  所以他们的目的是将身躯藏在人群之中,再用不停地杀人来夺走他的注意力,从而达到偷袭的效果吗?

  五条悟对于达不到的攻击无所畏惧,可很快,他就发现并没有没那么简单。

  ——「领域展延」

  在意识到两只咒灵使用了「领域展延」的一瞬间,五条悟就向上猛地一跳,避开了夹击,最终落在了已经被打开的电子围栏之上。

  「领域展延」,如果把原本作为结界术将对手封闭起来的「领域展开」比作是「箱子」或是「牢笼」的话,那么「领域展延」就是水。

  ——是只将自己包裹在其中的液体。

  可这些「液体」,却有着与「领域展开」一样的功效,为自身叠加buff,和领域内的攻击绝对会打中。

  所以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才会被无效化。

  “不是说过叫你不要跑了吗?”

  漏瑚幽幽地笑着,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极好,能看到五条悟吃瘪的样子,他可真的是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快活过。

  漏瑚见五条悟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便愈加地变本加厉:“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听不懂啊?”

  与此同时,又是“啪——”地一声,揪掉了身边站着的人类的头。

  “老实说,真是吓了我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五条悟终于开口。

  漏瑚笑得灿烂,随手将手里的人头烧成了焦炭“怎么,已经想好借口了?”

  ——!

  顿时,一阵无形的压迫感犹如奔涌的潮水一般涌现出来,漏瑚一瞬间就流下了冷汗。

  五条悟缓缓地摘下了戴在鼻梁上的墨镜。

  “借口你个头喔,秃子。”

  “我是说,你们居然妄想单凭着这种程度的手段就打败我。”

  “我可真是被你们的猪脑子给吓了一大跳呢。”

  白发男人的语气平静无波,比起之前似乎少了些情感在里面,只是在毫无波澜地陈述着事实。

  这些话分明听上去直接把嘲讽值拉满,但实际上五条悟脑子里浮现的也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无知、狂妄、自大、可悲……类似这方面的含义的词语不停地从五条悟的脑中蹦出,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几只咒灵究竟有什么资本这么自信。

  “那边那个杂草,”五条悟指了指花御,“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吧?”

  “救火山头的时候是第一次,然后救那个缝合脸的时候是第二次,第三次则是在交流会的时候。”

  “怎么说呢,果然自然的生命力是生生不息的吗?真是大难不死啊。”

  花御霎时间神经一颤,随后开始保持高强度的警惕。

  五条悟轻佻地从电子围栏之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地,接着继续说道:“竟然敢小看我,那就从你开始祓除吧。”

  ——这时是久违的寂静。

  “来啊,过来呀。怎么都不动了?”

  一步,两步,三步……

  白发男人缓缓地走到了两只咒灵面前,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一时间被前所未有的疯狂所充斥。

  “刚才不是你们叫嚣着让我别逃的吗?”

  下一秒,漏瑚和花御一齐出手,可迅猛的攻击最终还是被五条悟化解,漏瑚更是被直接卸掉了一只手臂,花御趁机偷袭,却被对方用手臂挡下。

  随即五条悟立刻就奔向了正在再生手臂的漏瑚的位置。

  花御想道,五条悟的目标终究还是漏瑚,此前的那些话不过只是心理诱导,然后这个男人……

  自己解除了无下限术式。

  花御经过了一系列的思考,最终决定舍弃掉「领域展延」,然后再转而去施展「领域展开」。

  漏瑚率先意识到了问题,大喊道:“花御!不要解除展延!!”

  可这时显然为时已晚,花御已经被五条悟一脚蹬住,双手扯住了他眼睛上的两根树枝。

  “听说这玩意挺脆的?”

  花御眼睛上的树枝被连根拔起,鲜血喷涌而出,而踩在他身上的五条悟则是在张狂地笑着。

  果不其然,展延与生得术式不能同时使用。

  花御暂时丧失战斗能力,五条悟不禁将视线移到被「赤血操术」所杀死的人们身上,最终落在了胀相所在的地方。

  从咒力上来说,他不是咒灵,估计是受肉之后的「咒胎九相图」,并且实力不如漏瑚和花御,所以他暂时放在之后解决。

  很快,五条悟就用一击祓除了花御。

  五条悟回眸,那双湛蓝色的眸中一时间翻涌着疯狂的战意:“下一个。”

  漏瑚一惊,立马仓皇而逃,胀相继续使用「赤血操术」,地铁站内的人们也又一次开始相继地死去。

  五条悟眼神一凛,语气平稳地开口道:“抱歉,我救不了你们所有人,但相应的,我会帮你们报仇的。”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一名身着一袭黑色长裙的橙粉发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发男人所在的方向。

  「对咒术界来说,非术师的死亡是在所难免的,因为有人因此死亡,所以我们才会发现新的诅咒,从而避免了下一个人的死。」

  适当性的非术师的死亡是合理的。

  玛奇玛至今还清晰的记着五条悟当时说的话,她知道对方并不是纯粹的善人,他会对死去的人感到惋惜,但并不会觉得死的可惜。

  可他心中衡量“合理性”的天平对于这份巨大的重量,究竟还能支撑到什么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