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十代目”的是个看起来很小只的少年。

  栗色的刺猬头软绵绵,同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软弱可欺的小动物。少年怀里抱着个奶牛装小孩,肩上坐着个小婴儿,身侧还有一个华国打扮的小孩和一个脸圆圆的小少年,另外两个高大的少年隐隐将他围住,保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友情的囚徒。

  果戈里自然地撤回视线,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的一瞄。

  意大利那边,以彭格列九代目为中心形成的飓风逐渐席卷,而在日本,他恰巧遇到了一个被称为“十代目”的少年,身边有个疑似彩虹之子的黑西装小婴儿……果戈里又回想了一遍彩虹之子的特征。

  婴儿、带着奶嘴、举止成人化。

  巧合吗?还是中奖了呢?

  如果费奥多尔在这里,想必能一眼看透吧。

  果戈里这次来日本,正是受到了好友费奥多尔的邀请,来观察那些在特定时段从意大利来到日本的里世界成员。会是谁呢?那个几乎将死屋之鼠存储的情报盗窃一空的人?既然前面那十几位都用生命证明了他们不是目标,那么真正的目标应该就在横滨了吧。

  果戈里的视线转到白兰身上,又在被察觉前移开,露出无辜的模样。

  就像自己真的是个被牵扯到的路人那样。

  川上柚走过来,毫不犹豫地路过了果戈里,对泽田纲吉所在的未成年组笑了笑:“你们好呀,我叫川上柚,是国木田侦探的助手。”

  里包恩突然用意大利语问了个好:“Ciao~”

  “Ciao。”川上柚礼貌回了问候,并没有多看几眼黑西装小婴儿——虽然外表很可爱,但在知道彩虹之子的真实年龄后,他有点萌不起来——直接问道:“请问在灯光熄灭前后,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到什么影像都请告诉我,这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白兰则走向了死者马戏团员工所在的成人组。

  他本来想去泽田纲吉那边的,可谁叫柚酱快一步呢?

  希望纲吉君不要想起什么来吧。

  这大概是个flag。

  在和川上柚近距离接触后,泽田纲吉心中的既视感越来越强烈,而他拥有的超乎常人、被里包恩称为“超直感”的直觉,也在告诉他这并不是错觉。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这张脸呢?难道川上君曾经去并盛旅游过吗?

  几乎没有离开生长的小镇的栗发少年想着。

  狱寺隼人脸色很臭,看起来想打人:“你该不会也以为——?”

  “不,我当然很清楚两位不会是凶手。”川上柚真诚道:“只是想尽快把耽误了大家这么多时间的罪魁祸首找出来而已,请相信横滨是一个友好的城市,我也不希望大家在横滨留下什么不开心的回忆。”

  “哼。”

  面对这种言辞,狱寺当然不可能再有过激举动,他挣脱了身后握住他双手的山本,不满道:“你在干什么,棒球笨蛋?以为我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吗?”

  山本武挠着头发笑了笑:“太好了,还以为要去警视厅保释狱寺你呢。”

  “你说什么?!”

  “我好像发现了一点东西,”风太思索着道,“就是一下想不起来……”

  川上柚安抚:“没关系,慢慢想就好啦。”

  唔。

  说起来,在场有两个杀人专家啊,里包恩和一平。后者年龄还小,但前者一定注意到了什么,没准早已清楚了前因后果。

  不过不能强求。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眼见即将开始的互怼终结于泽田纲吉的请求,在尊崇的十代目的注视下,狱寺隼人努力地思索着可能的线索,回忆着道:“我们是后来的,我没怎么注意旁边坐了谁,只是大概瞄了一眼,因为节目很快就开始了……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只有舞台还有点光,过了快1分钟吧,就听到人倒在地上的声音,再然后就是惊恐的尖叫……”

  “中间没听到别的声音吗?”

  狱寺摇摇头。

  山本武加入了谈话:“是啊,倒地和尖叫都挺快的。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呢。”他笑呵呵地说出了恐怖的话,“说起来,渡边小姐怎么会知道倒地的佐枝小姐是死了呢?一般来说,不是会以为朋友摔跤、最多晕倒了吗?”

  另一边的白兰也收集到了一些有趣的台词,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与果戈里相谈甚欢。

  川上柚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谈论“人生而为囚”这一听起来不明觉厉的主题,直到见川上柚回来,两人才颇为意犹未尽地停止。

  国木田独步听着两个助手带来的线索,沉吟着点了点头。

  案子破得不慢。

  凶手是渡边怜依。

  佐竹小姐是个平面模特,经纪人刚刚为她争取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为了以更好的面貌出现在摄影师面前,佐竹小姐最近正在节食减肥,近几天有点贫血,因此也在吃药,看表演的时候,她的吃药时间到了,就着温水吞服了带来的两粒。

  她不知道的是,药被好友换过。

  换成了一种市面上没有的神秘药物,能够让人无声无息死亡,且在尸体中检验不出任何毒素。

  川上柚觉得既视感好强烈。

  难道又是你吗,APTX4869?

  在得知这种药物没有剩余、渡边怜依是在住宅院子里的邮筒中收到这种药,且对方嘱咐她药效只在24小时内有效的时候,川上柚就对她失去了兴趣。不管她和死者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她很明显只是一颗棋子。

  下棋的人为什么要让佐竹佐枝子死在今天呢?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只是想试一试,我觉得这应该是个玩笑,哪有这种24小时就失效还查不出来的药呢?”渡边怜依哭着说道:“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佐枝子死的啊,她那么优秀,又对我那么好,我只是有点嫉妒,我不是真的想她死的……!”

  这便是恶意吧。

  调查显示,渡边怜依和佐竹佐枝子的感情一直很好,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像遇见的、渡边小姐心仪的异性都看上了佐竹小姐这种事只是常态……也许就是这样的常态,让渡边怜依下手了吧。

  案子告一段落。

  警方顺着线索去查寄出药物的人,国木田要跟去警视厅,川上柚注意到安井警官的神色很凝重,好像推理出凶手对警方来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连环案?

  川上柚想了想,打电话给柯南。

  “你在横滨也遇到了啊。”柯南的语气听起来很沉重,“米花也有,服部说大阪也遇到了,虽然凶手都抓到,但肯定还有被当做单纯猝死的吧。”他难过地说,“而且背后的人始终没有露面,凶手都说是在网上填了一个调查问卷就收到了药的……”

  “是那个药吗?”川上柚问。

  “我不知道。”柯南说:“灰原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个药,她没有亲眼看到和检测过。”

  “那这次可能是个突破口。”川上柚抬眸看向对着果戈里嘘寒问暖的谷本有香,慢条斯理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米花的案子发生在前天,大阪的案子发生在六天前,都和巡回马戏团的路线一致。”

  电话那端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柯南找着资料:“你发现了什么?”

  “这次的案子发生在马戏团表演剧场,受害者和凶手都是观众,但凶手没有填过你说的调查问卷,就在家里的邮筒里收到了药。”川上柚道:“这次的凶手和受害者、或者这个城市,也许对幕后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尽量详细地告知:“国木田老师跟安井警官要回警视厅了,有的事情大概不会跟我讲,你试试让日暮警官那边联系吧。”

  川上柚挂断电话,就对上白兰好奇的眼睛:“工藤君的保质期还没过吗?”

  “……没有。”

  白兰欢快地在他旁边蹦跶:“那种天真的侦探肯定接受不了黑手党朋友的,柚君打算一直瞒着吗?”他微微眯起紫罗兰色的眸子,神情中带着向往,“工藤君知道真相时的表情,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两人正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

  川上柚类比了一下,“就像入江正一知道你早知道他是彭格列的卧底那样?”

  “差很多啦。”白兰摆了摆手,“工藤君要经历的可是友谊的背叛啊,不过他的朋友很多,应该也不会伤心多久吧。不像我,只有柚君一个朋友。”

  顿了顿,他有点委屈:“不公平,柚君除了我以外还有国木田先生。”

  川上柚多少了解白兰的想法。

  他本身也是个对于朋友宁缺毋滥的人。

  白方的工藤被白兰无视,因为白兰认为立场中不包含黑的存在无法真正理解和接纳黑手党,自己的隐瞒也说明工藤那边都是迟早要过保质期的、无法交心的友人,不足为虑;灰方的国木田则受到了重视,因为他是对学生的多重身份有所了解仍选择接纳的人,自身的理想和坚持也始终矗立,基本无懈可击。

  至于其他处于自己交际圈的人,都被白兰划分成了同学同事等等,属于换个环境就会自然而然断联的,同样不足为虑。

  川上柚扶额。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你也不能跟其他人玩……这是怎样的小学生思维啊。

  “国木田先生是老师。”金眸的少年如此道。

  “也就是说,柚君其实也只有我一个吗?”紫罗兰色的眸子微微睁大,白兰高兴地道。

  川上柚:“……”

  不,他拒绝这种奇怪的表达方式。

  “柚君~”

  白兰嗓音里的甜度上升,似乎很期待肯定的回答,川上柚却停下脚步,侧耳道:“有人跟踪我们。”

  柚酱并不是对跟踪那么敏感的人。

  除非对方有杀意。

  明白这点的白兰也警惕了起来,玛雷指环上的橙色宝石在夕阳下划过一缕辉光。

  轰——

  烟尘滚滚!

  风太和蓝波一平摔成一团滚到他们面前,紧接着是山本武和狱寺隼人,泽田纲吉头顶燃着火焰,正和果戈里对峙,见到这种情况,还不忘大喊一声:“小心!快带川上君和白兰君躲起来!”

  川上柚默默放松了身体。

  白兰默默藏起了玛雷指环。

  两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惨遭不明人士跟踪的少年,被彭格列十代首领的左右手掩护了起来。

  蠢纲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在路边cos盆栽的里包恩,面无表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