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点。
正是周末，横滨街道很是热闹，喧闹隔绝了人们对声音的敏感，才听到引擎的咆哮，抬头去看时，便连尾气都见不到了。
当然，总有那么一小撮人，能够幸运地看到暗红色重机车的残影——
垂直九十度急速行驶在墙壁上的影子！
“我、我好像看见那个了！”
“什么？”
“就是那个都市传说啊，黑暗骑士的！”
“……听起来是个DC人物……”
……
中原中也的心情十分暴躁。
来自高空的风吹得外套猎猎作响，湛蓝色的眸子深处燃着熊熊火焰，方才得到的记忆更为清晰地在脑海中重现，机车如闪电飞速到达了目的地，中原中也站在高楼天台，俯瞰对面不远处的川上宅。
他呼了口气，打了个电话。
和13岁的太宰睡在一起的……
就一定是男性吗？
手机里传来温柔成熟的女声。
“红叶大姐。”中原中也的呼吸里带着未散的酒气，“我想问一下，川上是男性对吧。”
陈述句。仿佛最后的确认。
对中原中也颇为了解·尾崎红叶微微一顿，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带上了一点诧异：“中也不知道吗？”她笑着道，“川上君是个很美的少年呢，女装时更是出众。”
川上柚因为十年火箭弹被困异世界的事情，港黑只有三个人知晓。
和知道其真名的人相同。
森鸥外是因为接到了班主任电话，中原中也是因为亲自找人，尾崎红叶是因为主管情报——要在任务系统里挂一个实际不存在的出差任务，有模有样，流程不出差错，需得有她的配合才行。
对情报的敏锐使得尾崎红叶紧接着问：“川上君回来了？”
“是啊。”
中原中也露出狩猎般的笑容，“我正要找他叙旧。”
叙旧？没等尾崎红叶进一步询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在平常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中也喝酒了。
尾崎红叶几乎是立刻得出这个结论，生日的时候，中也通常会喝一点，但他是怎么知道川上回来了还突然发现川上性别的？而且这种气势汹汹的声音……尾崎红叶迅速反应，让川上宅附近的情报员汇报实时情况。
命令被层层下达，很快传到了川上宅附近的情报员终端上。
有情况吗？
天天在附近闲逛的两个情报员抬头四顾，就见高空中有黑影飞下，砸进了目标建筑。
“……”*2
有情况！赶紧上报！
*
川上柚看着眼前的中原中也。
时隔半月，橘发干部的打扮几乎没有变化，侵略性极强的气场瞬间让他将其与13岁的中也区分，但他们又可以说是同一个人，长相、思维和脾气……18岁的中也君会因为什么原因这样愤怒？
湛蓝色双眸光芒灼灼，耳朵已红得要滴出血，脸庞也带着淡淡的粉——
？！！
不久前小只中也君害羞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令他迅速有了种非常不祥的联想，可那是平行世界的事情，又怎么会……
川上柚拒绝去假设这个可能。
手机一亮。
收到新邮件。
他先前调成了振动模式，不到一分钟前还打算联系中也君报平安，屏幕还没锁，此时邮件的内容便清晰呈现。
[川上君，中也之前不知道你的性别吗？]
凛冽的腿风已在耳旁！
“川！上！”
这是来自红叶大姐的邮件。被中也看到也不会露馅的那种。
川上柚躲避着攻击，思维急转：提示很明显，“之前不知道”对应的是“现在知道”，根据邮件发送时间这大概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么……是什么让某位港黑干部如此精准地知道他回来的时间、舍下应该在过的生日、如此怒气冲冲地来找来？
顺便扒了他女装的马甲。
好像也只剩那个可能了。
“中也，好久不见。”少年音无疑又戳到了爆点，中原中也的笑容浸染着阴影，川上柚险险避开突然加强的攻击，更确定了某个事实，他想把小太宰推出去背锅，又因为13岁的太宰过于可爱本能地不愿伤害，只得干巴巴道，“我事先是不知情的。”
“呵。”
两道人影接近又分开，卧室的面积施展不开，川上柚从床上逃到床下，又从床下逃到床上，在自破碎窗户倒灌而入的气流中，闻到了不妙的气息——
“你喝酒了？”
“这不是很能躲吗——”
中原中也的笑容溢满狂气，湛蓝的双眸亮得惊人，明显沉浸在打斗之中，对比之下，此时还穿着睡衣（想洗澡就没换）的川上柚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连逃到院子里都不敢，觉得衣冠不整被邻居或者路人看见太丢脸。
眼见躲避越来越难，被擦到好几下·感觉被正面打中就要当场去世·川上柚强忍反击的冲动：“中也你再这样我就要用异能了！”真的要忍不住了！
“你以为对我有用？”
“中也！”川上柚大惊，“难道你是那种热爱家暴的类型吗！”深爱之人都下得去手！
啊，说错话了。
风声更急，中原中也的拳头触及到川上柚的腹部，带来的痛感让少年的身体瞬间绵软下滑，橘发的干部抬腿卡在少年的膝盖之间，将他固定在墙面，正要说话——
少年吐出一大口血来。
“……”
少年还在吐。
“…………”
川上柚抬手擦了擦嘴，觉得心脏跳动格外强烈，造血功能运转正常，些许之前没有察觉到的阻塞已消去，推测道：“没事，应该是淤血。”他看了看因为距离过近，被血沾上的、某人的马甲，缓了口气，诚心诚意道，“我买新的给你。这件送我吧。”
他好拿去烧了。
希望这件马甲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
月色皎洁。
中原中也看着近在咫尺的川上柚，突然觉得全身无力。
“嘁。”
他放开了桎梏。
川上柚朝他点点头，冷静地先用纸巾擦了地上的血，又打开衣橱，将也沾到了血的睡衣换下，再找出件颜色较为接近深灰的马甲，转身正要递给中原中也，发现橘发的干部正背对着他站着，仿佛突然对墙壁上的纹路起了莫大的兴趣。
中原中也有点尴尬。
酒劲消散，再把事情想一遍，他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川上了。
想想川上在平行世界做的事情，其实也是为了他好，那个世界的自己不会迎来两年后的背叛，读书上学也是另一种出路，川上除了喜欢耍他和总是站在太宰那边以外，也没做什么不好的……
而他绝对是被太宰坑了。
下次再见到那条青花鱼，一定要把他做成生鱼片！
中原中也借着骂太宰找回状态，抬眼就看见毫不避讳在换衣服的少年。
！！
触电似地转身。
方才所见的、银光倾洒在白瓷般脊背的画面挥之不去，中原中也又想起平行世界见到的、少年濒死时虚幻超脱般的美丽……
等等。
都是男的，有什么好介意的？
“中也。”
川上柚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干净的马甲递给他，“你换这件吧。我只穿过一次。”两人身材相仿这种伤心事就不用说了。
橘发干部皱眉：“我回去洗洗就行。”
黑手党的衣服上带点血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这是晚上，他的衣服颜色又深，能不能有人看清还不一定。
川上柚想了想，说了实话：“我流出体内的血必须烧掉才可以。”
中原中也：“……？”
金眸的少年恳切道：“我不问为什么我的异能对你没用，你也不追究我的血为什么要烧掉，可以吗？”互相保守秘密吧。
中原中也最终换了件马甲。
川上柚又请求道：“以后要是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流血了，你见到了就帮忙处理一下吧，谢了中也。”
中原中也点点头。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差点忘了，这家伙还瞒了他女装的事情！
*
一墙之隔。
两名黑手党情报员拿着辅助设备，竖着耳朵进入状态，直到声音停歇。
“你听到了什么？”
“我们对一下吧。”
像是考试结束后交流英语听力答案的学渣一样，先开口的情报员一脸不自信：“你再这样……我就要……家暴……？”
同事比他好不了多少：“你以为……中也……热爱家暴……”
“……”
“……”
两名情报员面面相觑。
“果然是中原大人吧。”
“是啊，那种出场方式怎么看都像是重力。”
“我们该怎么上报？”
“照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