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兄所言极是。大约只是我……算了,睡罢。”

  皇甫卓听他这般吞吞吐吐,又问些莫名其妙的话,心头不禁一阵堵闷,正想开口问清楚个中缘由,却见那人像是怕冷一般,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

  “……”

  他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起身将自己的外衣拿来,随后小心地为夏侯瑾轩盖上,又帮他掖了掖被子。

  “眼下虽已入春,但藏剑山庄此地气候略有不同,终年都较寒凉,夜里若是觉得冷,记得叫我。”

  许久,他终于听得那人低低应了一声。

  “……嗯,多谢。”

  皇甫卓躺下后仍是不放心地又观察了一会儿,见夏侯瑾轩呼吸绵长安静,想必是睡了,才终于松了口气闭上眼。

  那时他还未明白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语里所暗藏的,是怎样不愿揭起的伤痕。

  次日清晨,皇甫卓睁眼就看见夏侯瑾轩的脑袋扎在怀里,一脸幸福地睡得正香,嘴角还疑似挂着口水。

  “……”

  他慢慢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夏侯瑾轩你给我起来!立刻——!”

  此时院内另外正穿衣梳洗准备早起练剑的藏剑弟子们听见这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纷纷感叹皇甫师兄果然功力深厚。

  屋内夏侯瑾轩只穿一件单衣抱着枕头被皇甫卓逼到墙角,仍是有些睡眼朦胧:“啊,皇甫兄早。”

  皇甫卓手上长剑直接抵上他喉咙。

  夏侯瑾轩却是仿佛毫无自觉一般,迷迷瞪瞪地抓了抓头说:“我自幼畏寒,想来是皇甫兄身上暖和,就不由自主地靠过去了,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闻言皇甫卓冷着一张脸收剑入鞘,正想转头就走,就听背后夏侯瑾轩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亏你还号称是万花弟子,能不能对自己身体上点心?”

  被拎着领子丢回床上然后裹成一只粽子的夏侯瑾轩似乎总算是清醒了点,看着低头帮自己顺好被角的皇甫卓的侧脸,唇角不自觉扯出一抹笑意来。

  “皇甫兄多虑,瑾轩并不是如此弱不禁风之人……”

  “闭嘴。”皇甫卓没好气打断他,“你要是在我这生病,还耽误我做事。”

  真是个口是心非又可爱的小黄鸡啊。

  夏侯瑾轩这般想着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滑过皇甫卓还未来得及扎起的一头长发。

  “多谢皇甫兄大人不计小人过,为报此恩,我便来帮皇甫兄束发吧。”

  “你……”

  皇甫卓正想甩袖怒骂无耻,却听得院外远远传来其他弟子唤他的声音。

  “皇甫师兄起来了吗,有客人到访——”

  “这就来。”皇甫卓忙应了一声,转头见夏侯瑾轩笑盈盈的脸,纵使头皮发麻也只好硬着声说,那有劳夏侯兄了。

  于是那一整日皇甫卓的耳根都染着些许淡淡的粉红。反观夏侯瑾轩,却是笑容满面神清气爽。

  “皇甫兄接下来要去哪?”

  “……不关你事!”

  接下来几日藏剑山庄内便还是那些一成不变的活计。起初夏侯瑾轩还挺有兴致地跟着皇甫卓这转转那看看,后来大概是终于觉得无聊,于是自个儿一溜烟跑去不知哪里逍遥了。

  皇甫卓倒是松一口气——耳边少了夏侯瑾轩滔滔不绝的啰嗦,他可算能得回些清净。至于那家伙会去哪他也不是很关心,而且想想大约也能猜到——藏剑离扬州和七秀都近得很,那人如此喜爱游山玩水和风花雪月之事,这两个地方也足够让他几天都不会闲得无聊了。

  到傍晚皇甫卓回庄时总能恰好撞上从外面回来的夏侯瑾轩。一次两次,皇甫卓还是说服自己是偶然,到后来傻子才信世上有能有这么多回巧合。于是面对夏侯瑾轩那套“这说明皇甫兄你与我确是缘分不浅啊”的说辞他权当风太大没听清楚。

  “皇甫兄整日在外奔忙,不必为名剑大会的比试做准备吗?”

  皇甫卓拉着素月缰绳的手微微一紧:“怎么,你这个成天游手好闲的现在打算反过来教训我了?”

  “瑾轩绝无此意。”红衣少年赶紧摆手,皇甫卓见他慌张模样,不知怎的就忽地轻笑出声。

  “只是玩笑之言罢了。不过你这懒散性子,我还是要劝你须得改一改……”

  这次夏侯瑾轩乖乖地没出声,听皇甫卓讲完一套语重心长的大道理才接着投去求知若渴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