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瓶邪同人)年轮>第14章 完结

  两点一过我就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轻轻拍醒了旁边的胖子。闷油瓶不用我叫,马上就爬了起来,几个人摸着黑无声无息地收拾好了装备,然后趁着夜色翻墙出去直奔后山。

  山间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到山风呼啸以及夜间动物活动的声音。来到废墟前我们掏出铲子开始挖,好在之前坎肩下去过一次,并不是十分难挖,三个人合力干了一阵,很快就挖通了。

  下去后发现地道并不算高,挖得很粗糙,也只能让人猫着腰前进,但很长,一眼望过去居然看不到头。

  我打起手电往里面照,胖子一边打蚊子一边说:“这神偷前辈也是够讲义气,给人家发小家底下都挖空了。”

  好在我敲了敲墙壁发现整体还算结实,转头开始在附近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微微隆起的土丘,和坎肩给我看的掩埋地一模一样。

  几铲子下去,很快挖到了东西。我放下铲子用手挖了几下,看到几块衣料露了出来。

  和之前得到的信息一样,尸体都烂得差不多了,脖子被扭得厉害,衣服里的身份信息之类的已经被带回去了,我的人已经确认过了这的确是神偷崔。

  已经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我直起了身体,继续往里面照,地道黑乎乎的,好像一直通到地心一般。我提议往里看看,他们两人没反对,我们就开始顺着地道往里面爬。

  这地道很长,修得弯弯绕绕的,胖子爬了一阵喘着气说:“这前辈属穿山甲的吧,这给掏的,山都挖空了。”

  这一爬就爬了快一个小时,期间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各种虫子落了我们满身满脸,人也累得够呛。等到最后掀开一块石板出去的时候,我们三个都跟在泥里面滚了一遭一样,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我抹了一把脸看周围。周围是一片山林,杂草丛生,荒凉一片,这个洞的位置开得十分巧妙,要不是我们是从里面出来的,哪怕从这附近经过,都不会发现这里有一条地道。

  胖子累得不行,瘫在一旁休息,仰着脸看了一会周围的情景说:“我先前还不相信,心想这掏地道能掏成什么样,现在我是服了,当年打地道战的时候这前辈如果还在,也是个人才。”

  我站在这片山野之中,闭了闭眼睛,拼凑了一下当年的场景——路过的怪人,偷窃,追杀,逃离,死亡。这一切的确是能够连接起来的。

  闷油瓶在这次的行程中一直很安静,此时也只是默默地站在我的身边。而就在我思考的空隙,旁边的草丛突然动了动。

  闷油瓶瞬间“哗”的一声拔出刀,上前挡在了我面前,胖子也猛地弹起,抓起家伙就冲到我旁边。

  我愣了一下,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在很多年前的黑暗中,我经历了太多次,那种粘稠而窒息的感觉会慢慢侵蚀掉你的感官,让你成为一种流离在时间之外的存在。

  那时候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这漫长的时间流离中脱离出来。

  草丛慢慢向旁边分开,一条黑色的蛇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它高高地昂起了头,身上长满了头发一样的黑毛。

  胖子骂了一声,上前就想把它拍死,我拦住了他。我静静地和这条蛇对视着,它也在看着我。

  我知道它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它是被我吸引过来的。

  我往前迈出一步,感到有人很大力地拽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向闷油瓶,他皱起了眉,神色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静。

  胖子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你不能再去了,再来一次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吗?”

  这个问题很多年前胖子就问过我。那时候我无法回答,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现在,我却觉得很平静,这也是我必须做出的选择,但我却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什么都不会变。”我回答道,拉住了闷油瓶的手,他没松,依旧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用了点力,把他的手拽了下去。

  胖子憋着一张脸,好像很生气,又好像很无奈。最后他猛地转过了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娘的,我就说你是更年期,老子不管了,你爱咋样咋样。”

  闷油瓶没动,我感觉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我身上。我低下了头不去看他的脸,然后转过身,面对那条蛇,盘腿坐了下去。那蛇似乎是反应了过来,往后瑟缩了一下,我一把抓住了它,把它拖了过来。

  很多年前我已经不再害怕这种生物了,一切的开始,是因为这些,现在的结束,也是因为这些。

  我闭上了眼睛。这是一段很短的信息,两个人把大量蛇带了出来,辗转翻山,神偷崔的跟踪,偷窃,交战,逃走,濒死。在交战过程中,这一条遗漏在了山里,它爬回了储存容器中,直到现在。

  我听到了对方隐隐的谈话声:“不用找了,上面还在等,他偷走的是未完成品,不值一提,那人必死无疑。”

  “就是没想到张起灵会代替别人进去,现在这个东西也不重要了,他活不过十年。”

  “能找到解析人比较重要……”

  随着声音的走远,这段信息结束了。那是在十年之前,当时全国除了我死去的爷爷,还没有人能够读取费洛蒙。我回忆着这两个人的脸,在各个死人的脸上对照着,然后提出了两段信息。

  我皱起了眉,确认了他们的死亡,然后又把整件事串联了一遍。这段时间我感觉过了很久,久到我自己确认无误后,我才睁开了眼。

  在我睁开眼的一瞬间,闷油瓶拉起我,把我手上的蛇拍掉了,然后刀光一闪就斩断成了两截。

  我稍微有几秒的失神,感到闷油瓶掰过了我的脸,叫了我一声:“吴邪。”

  他最开始掰着我脸的手有点用力,但很快就卸下了力道,此时抿着唇一眨不眨地和我对视着,脸上带着一种少有的焦虑。胖子也在一边,一脸的焦急和紧张。

  我看了看闷油瓶,又看了看胖子,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拍了拍闷油瓶的手,说道:“都结束了。”

  在闷油瓶出门后他也和我说过这句话。此时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是在很认真地辨别我的状态。我很冷静地和他对视,又说了一遍:“都结束了。”

  直到第二遍,他的神色才松了一些,很缓慢地松开了手。我拍了拍他的肩,随后看了看时间,发现我坐在那里以为过了很久,其实只有十分钟,现在也快四点了,爬回去时间正好。

  我带头顺着地道往回爬,胖子和闷油瓶跟在后面。胖子憋了一阵子不想理我,我故意找了几个段子激他,他知道我是故意在激他,也顺势接了话头,在我身后各种数落我当年的罪证,最后让我以后安分点,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再乱来他就把我锁家里关着。

  我知道胖子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大大咧咧,但其实看什么事情都很通透,有时候他不是不知道或者不在意,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来化解这种痛苦。

  这一路上闷油瓶都很沉默,这种沉默不同于过来时的安静,他似乎是一直都在沉思什么。但我直觉他并不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不由看了胖子一眼。

  胖子冲我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我,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又看了一眼闷油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回到住处时天还没亮,屋子里的人也都还没醒,我们蹑手蹑脚地从后院翻了回去,然后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简单打理了一下。

  出来时我们把几个支撑部分全部损坏了,让整个地道入口塌得死死的,胖子说这前辈也不容易,这样以后也没人来打扰他老人家了。

  三个人挤在床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有人睡着没,直到外面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我们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爬了起来。

  大妈在厨房做早饭,那个小孩儿蹲在门口发呆。我们准备吃了早饭再出发,胖子没事干,上去就和那小孩儿一通天花乱坠。胖子嘴里跑火车的能力一流,没一会儿工夫就把那小孩儿哄得一愣一愣的。

  我听到胖子在问他:“你爸呢?就你娘俩住?”

  小孩儿摇了摇头:“我们前几天才回来的,我一直没见过我爸,我妈说他早死了。”

  我心下也“哦”了一声,就听到胖子又继续神神叨叨地冲他低声道:“那你们村儿有没有什么旧一点,破一点的东西?我有点兴趣爱好,就喜欢收集这些。”

  我一听心里又气又乐,感情这是惦记上老乡的古董了。当年有不少下乡捡漏的,专收别人家里不要的破碗破板凳,但这东西哪有这么好碰到。

  那小孩儿想了想,好像还真想到了什么,也压低声音说:“破书要不要,我爸留下的。”

  胖子好像愣了一下,他刚才也是随口一扯,当下马上稳住了,背在后面的手冲我比了个手势,然后装作很不在意似的说道:“那得看看。”

  小孩儿很快偷偷摸摸地拿了一本册子出来,这册子很旧,是拿线把那种厚草纸装订起来的,我翻了翻,心里也是一惊。

  这记录了神偷崔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各种奇闻异事,以及他偷到过的各种奇怪的东西。他都是用笔画下来的,再配上一些符号和描述,外人看起来可能觉得毫无章法乱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仔细一理就会发现描述和画法都很传神。

  翻到最后,就是他在后山的见闻,上面还画着两个人的简笔画,跟我读取时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我关上了册子,看了胖子一眼,胖子马上心领神会,拉着小孩儿到一旁交易去了。

  也不知道他用什么价格把这册子搞到了手,把小孩儿忽悠走了后很兴奋地凑到了我这边和我耳语:“怎么?是宝贝?”

  我摇了摇头,如果之前没有在山上读费洛蒙,这本书也就会成为一个证明当年发生事件属实的证据,现在看来也的确没有什么用。

  胖子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我把书小心翼翼地塞到了背包里。

  只是我不知道,这本册子在后来会成为一个很关键的存在。

  从广东离开后我们没有回长沙,我顺便去了趟这一带附近一个地方。那两个汪家人会出现在这附近也不奇怪,当年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顺着这个地方迂回可以到达其中一个分部。

  这是一段比较长的旅程,我一边联系着我之前分插在各地的眼线确定情况,一边又实地走了一遍当年摧毁的各个重要地点。虽然这些地方我都牢牢记在脑子里,非常熟悉,但这一走还是花费了好几个周。

  胖子和闷油瓶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只是有一次在火车上,胖子问了我一句话:“你之前说你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那你遇见我和小哥,也是刻意安排的吗?”

  当所有事情确认完毕的时候,我们正在一座山上的一家小旅馆里。这里靠近一个景区,空气很好,就是到了夜里有点冷。

  我靠在露台边上,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包烟,想了想,抽出了一根,把剩下的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点燃了夹在手里,却不去抽,胖子和闷油瓶似乎在隔壁屋,这里隔音并不好,胖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我隐隐听到了:“更年期!就他娘是更年期!”

  骂了几句他停了下来,然后叹了口气:“但这事儿总算也完了,小哥,你说他能想明白么?这么多年了,他就没想明白过,你回来后他才好像正常了一点,但你回来后他好像也更害怕结果了。”

  闷油瓶没有答话,而说到这里,胖子好像觉得有点矫情,打了几个哈哈:“他必须得想明白,天天让他自由飞翔都成什么样了,再想不明白咱哥俩就找个时间揍他一顿,爱的教育总能贯通思想。”

  我听着,不由觉得好笑。

  胖子问,我和他们的相遇,难道不是巧合吗。

  我认为不是,这是上天刻意安排的。这些年间,那个无形的命运一直兜兜转转,带来了无数的干预,无数的痛楚,和无数让人无法反抗的结果。我已经尽力去抵抗过了,花了十年的时间。

  而我这一生,也永远只认这一个命运:

  和他们的相遇,不是巧合,而且命中注定。

  我抬起手中的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按灭了,手一弹,把剩下的半根丢到了山崖下面。

  随后我站起了身,我觉得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释然过。我转身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骂道:“胖子,你他娘的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

  我的十年,正式结束了。

  而新的十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