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放手!」他猛地一甩手——没有甩开。只要五条悟自己不想松手,世界上没有人能让他放开手。夏油杰紧咬着后槽牙,青筋暴起,好像情绪已经绷到了极致。

  五条悟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失态过,声音下意识放到更轻了些,「和我说说啊,杰。」

  「………」

  长久的沉默,无声的对峙。

  这一分钟彷彿过了很久。五条悟慢慢松开他的手,「你不想说就算了…」

  这时,夏油杰终于开口,「我————」

  五条悟下意识屏住呼吸。

  「五条悟!」硝子从远处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校长正找你呢,有紧急事务要你处理。」

  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

  前!功!尽!弃!

  他用能杀人一样的眼神看着硝子,「怎,麽,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咬牙切齿地。

  「你这什麽眼神。」硝子不明所以,「校长找你,我就过来通知一声。」

  五条悟转过头,看到夏油杰又恢復了往常的样子,「快去吧。」夏油杰笑着说,「要不校长又得着急上火。」

  好极了。五条悟迈着能与地板挫出火的重步,不情不愿的走人了。

  待五条悟走远了。硝子才开口,「你们这,什麽情况?」

  夏油杰不置可否,「悟闹脾气罢了,不用管他。倒是你,受伤的同伴治疗完了?」

  「恩。」硝子倚在栏杆上,「可算治疗完了,累死我了。今年夏天可真够多灾多难的,怨灵太多了,我一个后勤的任务都应接不暇。」

  「是啊。」夏油杰靠在牆上,「咒灵就像杀不尽的老鼠。杀完这一波,还会有下一波,永远无法根治。最后耗死的,只有我们自己。」

  硝子转过头,好像忽然来了兴致。「你想说什麽?」

  「你知道天内理子吗?」

  「知道。」硝子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死去的那个星浆体小姑娘。」

  「天内理子,很可能连星浆体都不是。」夏油杰声音越说越低,「她只是个挡箭牌,甚至…她可能只是个普通女孩。」

  一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女孩,一辈子活在谎言中,最后还惨死在和自己一点关係都没有的阴谋里。

  「你这样。」硝子说,「活的太不轻松啦。」

  「…」夏油杰依然笑眯眯的,「你指怎样?」

  「什麽都记得。」硝子伸了个懒腰,「太倔了啊你,一点都不肯忘。」

  夏油杰仰起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这麽好忘的。」

  「啊哈哈,那还是你放不过自己。」

  夏油杰没反驳,算是默认了。看着硝子拿出打火机点上烟,这才又开口道:「咒术界的高层,满口谎言,只是在被动应对。而所谓的天元大人,真的是什麽神吗?」他眼神越来越冷,「靠献祭肉体才能继续苟延残喘的东西,和怪物有什麽两样,又有什麽好尊敬的。」

  「喔,小哥。」硝子呼出一口烟,「你刚才说的话很危险哦,不过我就当没听见了。」

  夏油杰低下头笑了笑。

  「所以我在想——咒术师,还有没有其他的路。能不被当成消耗品,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而活,一劳永逸的路。」

  「…你这些话,真的不准备给五条悟说吗?」硝子问。

  「没必要。」夏油杰说,他沉默了很久。

  「悟…有他自己需要走的路。」

  当五条悟再听到有关夏油杰的事情时,已经是关于他杀害一百多村民叛逃的消息。

  他不可置信,无论夜蛾在他耳边重復多少遍,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要找夏油杰,他要听夏油杰自己亲口承认,亲口说。

  可是夏油杰在哪裡?

  他哪裡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