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很冰,唇齿却是热的。

  「悟,你—————」

  「对不起。」五条悟抢先一步说到,「杰,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夏油杰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一步,却被五条悟紧紧抓住手腕,「疼吗?」他又问,不依不饶。

  夏油杰本来想笑着说没事,牵动嘴角,却怎麽也扯不出一个照常的微笑。不是因为耳朵上这点疼痛,而是因为意识到这种每天都有悟在眼前晃荡的日子即将所剩无几。

  他看着悟的眼睛,和他抓的太过用力,以至于微微泛白的指节。不知为何,也没来得及思考,就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字音:「疼。」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捕捉到了悟脸上一闪而过揪心的神色。

  五条悟一言不发的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回走,夏油杰措手不及,被拉了个踉跄。「等等等等。」夏油杰哭笑不得,「你这又是干什麽?」

  「回学校。」五条悟头也不回地说,「找硝子给你治疗下。」

  「你也别什麽小伤小病都找硝子啊…」当人家哆啦A梦吗。

  「那就去医务室。」五条悟改口说,他今天倒是好说话,「至少给你伤口消消炎。」

  「…」夏油杰就差没翻白眼了,「这麽点小伤口消什麽炎。」

  话是这麽说,夏油杰还是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腕往回走。初春的风温和地拂过他们的脸颊,道路两旁的树飒飒作响。阴森古老的咒术高专从未这样生气澎湃过,这是春天独有的魔法,它能令人暂时忘却那些望不到尽头的隐忧,让一切看起来都这麽的欣欣向荣。

  五条悟拉着他上楼梯,一把拉开医务室的门,臭着脸把他推到医务室的病床上。「坐在这等着。」他说,转头便在医务室存药的橱子里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翻出酒精和消毒棉球。他走到夏油杰面前,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往前点,夏油杰照做了。五条悟低下头,发梢蹭在他的脸颊,有点痒,又有点毛茸茸的。鼻息滚烫地扫过他的脖颈,夏油杰手指微微一颤,又想起了刚才那突如其来一吻。

  「我说,悟,你刚才到底为什麽…」夏油杰凝视了他片刻,又避开他不解的眼神,「算了,没事。」

  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五条悟纳闷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小心翼翼的将在酒精里浸透了的棉球敷在夏油杰受伤的耳垂上。夏油杰看他那一副蹩手蹩脚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声。五条悟顿时恼羞成怒,「笑什麽,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情绪一激动,按在伤口上棉球用力了点。夏油杰假装吃痛的一皱眉,五条悟又急急忙忙往后撤了撤手指,「啊——真是的!伤患就有个伤患的样子,别乱动。」

  这麽点小伤算什麽伤患…夏油杰想这麽说,但这样少见慌乱起来的悟很可爱,于是他配合的没有出声。

  挂在窗户上的风铃叮噹作响,时间的流动静谧无声。夏油杰忽然希望这一刻能定格成永远。

  「好啦———大功告成。」五条悟很煞风景的拍了拍手,大声嚷嚷道。夏油杰掀起眼皮看了他眼,把当才自己的一番诗情画意吞回了肚子里,真情实意地说:「真是难为你了。」

  难为你能安静一会儿了。

  「哼,你知道就好。」五条悟投篮一样将棉球投进八百米远的垃圾桶。「走了走了,坐观光列车去了。」

  「怎麽就自作主张,我好像也没同意吧?」

  「你没反对就是默认了。」

  「悟,你这傢伙…」真拿他没办法。

  「今天天气很好呢。」坐在咣当咣当的观光列车上,夏油杰说道。

  「是喔。」五条悟望着窗外,「晚霞很漂亮。」

  「不过————」五条悟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这还不是最精彩的地方啦。」

  「乾嘛这麽神神秘秘的…」

  「哈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现在是旅游淡季,没什麽人来坐观光列车,整节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傍晚的光线昏黄朦胧,所及之处,色泽都显得柔和。世界像是陷在泡影里,虚幻,无害,宁静。好像能永垂不朽。

  夏油杰等了很久,等到都有些困倦的时候,五条悟忽然猛的一拍他肩膀,「杰,杰,你看窗外!」

  夏油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到一片蔚蓝的大海,染映着霞光,美不胜收————不是从车窗外看到的,是从悟的眼睛里倒映的。

  「怎麽样?!」五条悟兴奋的回过头问他,「是很美吧?」

  「恩。」夏油杰弯了弯眼角,笑着说道,「是很美。」

  和他的眼睛一比,大海都显得乾涸。

  五条悟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好像一直在搜索着什麽。等到列车都快过去这个海湾了,才失望的收回视线:「唉,没找到…我在网上看说这个季节,这裡能看到鲸鱼的…」

  他嘟嘟囔囔,不太开心地翻着手机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