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我收到了一个不存在的玩家的退信>第134章 深仇难报05

  “咳——咳,咳咳咳……”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被从水里拎了起来。海水呛进鼻腔,连带着眼睛都泛起一股发痛的酸意。我伏在他的手臂上一阵猛咳,直咳得胸腔跟着生疼。

  “有没有事!?”江珩一手把我捞在怀里,急道,“叫你不要往水深的地方去,你还非要往里冲……”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我这么久以来用谎言筑起的所有防护都崩溃了。我一下就咳出了哭腔来,声带□□涩地撕扯着,泪水胡乱砸进海里。

  我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他,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太想他了……太想他了……

  我越是听着他的声音,他在废墟里对我说的那些话就越是清晰,那些随着垂死喘息一并出口的话疯了一样地往我耳朵里钻,提醒着我他已死的这个事实。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拼命地想着,其实江珩出来了,我们也看了海,只有那些鬼怪才是我的幻觉,或者别的说法也好,怎样都好,只要能重新回到精神错乱的时间,再给自己编一段故事——

  但我自己也知道,在谎言被撕得支零破碎之后……

  我骗不了自己第二次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法接受的事实,如今血淋淋地摊在了我的面前;这大半年来积攒在我意识最深处的痛苦全部涌来,海水一样直接把我整个人淹没。

  “……怎么了?”大概是被我的反应吓到了,江珩把我牵了起来,皱着眉头紧张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抬起满是泪的脸看向他。

  看我这样,他起先还很是不知所措,最后拥着我的手缓缓松了下去,似乎也渐渐地明白了什么。

  眼里的泪成了一片流动的朦胧,我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乱得有些厉害。

  我眼前的这些是现实?还是幻想撕开后的又一层幻想?江珩到底还存在吗?我已经彻底分不清了,咬着牙把哭腔往舌根下压,颤抖地问:“我又疯了……是不是……?”

  “没有。”他重重吸了口气,轻而笃定地答,然后执起了我的手,牵到了他唇边。

  指尖传来他温热的体温时,我愣怔了一下,恰好一颗聚不住的泪坠落,让眼前清明了一瞬;就在这一秒,我看见他对我笑了:“我很想你。”

  眉眼弯起,一如之前他对我笑时的无数次,柔和得像一道不惊起任何波澜的海风。

  夕阳到了最烈的时刻,万丈晚霞跃过千里的海喷薄而来,将一切尽染无余,绮丽得刺眼。

  我怔怔望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久别重逢是什么样的感觉?大概是故事一开始时,我在环夫人的城市下了火车、见到江珩的那一瞬间,心跳快得令我窒息的感觉。

  那生死重逢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

  江珩现在……算是什么?

  江珩将脸埋在我颈侧,一手缓缓揉着我的背,在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轻声“嘘”了声:“别哭了。你哭起来就没平时好看了。”

  我忍着哭声,断断续续地问:“你、你现在……到底……”

  “鬼。”

  他答得很快,一个音节硬生生落进了我耳里,似乎是想逃避“我是”这两个字,听得我怔了一下,然后眼底又开始发酸。我扯着唇摇头笑了一下:“如果我不想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现在。”他叹了口气,“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

  听着“逃避”二字,我微微颤了一下。

  鬼。

  江珩怎么会是鬼?除我之外的人都能和他互动,我也探过他的体温的,明明相比之下是我的比较低。他会哭,会笑,和从前毫无二致,怎么会和那些狰狞可怖的东西一样……

  但他确确实实是死了的。那是我所恨之入骨的、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被钢筋刺穿身体,失血过多而死。就在我旁边。那么近那么近的旁边。

  但他是鬼又怎么样?一个想法突然闯进了我的脑海。

  他遵守诺言陪我来看海了,也像从前一样陪我度过了那么多难关……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有鬼为了人徘徊不止,也有人为了鬼求尽道法。江珩是鬼又怎么样?

  他还是他。只要他能在我身边,是人是鬼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像是寻到了一束光一样,抹了把朦胧的泪眼后抬起头看着他:“我不在乎的,我不管你是什么……”

  他听我说完后紧紧抿了会唇,然后压低声音,似乎以为这样我就听不出来他声音里的颤抖:“不晚……我是第八个死者。”

  我僵在原地,然后一种无力感袭来。

  我怎么忘了。

  他不止是死在了地震里。江珩的名字出现在了纵歌最后一本书上,意味着他就是最后一个祭品冤魂。想要封印纵歌,我就得亲手……

  我封了那么多死者,怨恨难平也好,死不瞑目也好,我顶多就是叹惋一声,可他不一样啊。

  他是江珩。是江珩啊。

  他是因我而死的,而我现在要再……

  我要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擦了把脸上干了后发紧的泪痕,一面摇着头,一面跌跌撞撞地转身往岸上蹚去,低声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做不到。”

  只要起灵人不动身,死者就会继续停留在原地。只要我什么都不做,现状就会维持下去。

  这样就好……我不在乎的……

  他在我身后拉住了我的手,声音低微地喊了一声:“不晚……”

  “我做不到!!”我回头看向他,双眼被红如血水的夕阳刺得生疼,又淌下了泪来,前面那句将攒起的一口气吼尽,后面声音就夹了道哭腔来,“你不能……离开我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