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半江秋月一江春[鼠猫]>第100章 隔墙有耳

  墨茳县衙。

  已是入夜时分, 原本静悄悄的衙门,忽然有两道黑影攀上了衙内某处的房顶,这两道身影的速度极快,身法极妙, 若非高手, 根本无法察觉。

  蛰伏了一会后, 其中一人忽然开口道:“小猫爷,咱们在叶公子的屋顶上听墙角, 好像不是很厚道啊……”

  原来这两道身影正是堰邶和展昭,堰邶原本一直喊展昭展爷,相处久了之后他发现还是猫这个字比较适合眼前的年轻人, 特别特别适合,尤其是现下他俩干的事。

  “堰邶兄难道不觉得早间我们遇到的人和事,很有问题吗?”展昭轻悠悠得掀开一块瓦片,往里看了一眼, 见叶泓早已不堪疲惫得躺下休息,便转头问道。

  堰邶歪着个脑袋回忆了下上午发生的事,按几人的说法, 应该是这叶泓叶主簿随同李丞嗣李大人办案的时候不幸坠崖,李大人带了衙门的人到处寻人无果, 结果在孙老板的店里找到了不巧失忆又九死一生的叶主簿,虽说这叶公子坠崖确实可怜,但是能回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是如何有问题呢?

  展昭见堰邶一脸纳闷憋气的表情,于是便问道:“你可还记得, 那郑捕头在看到叶公子的第一瞬间,有个什么举动?”

  郑捕头?堰邶其实并无留意, 但他毕竟是跟随白大当家多年的心腹,且身为堰岚涧之首,武功自是佼佼,虽然心思没有堰柒那般玲珑婉转,但也算得上目达耳通,四清六活,即便没有当下留意,依然能迅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他想了想说道:“他当时握住了自己的佩刀。”

  展昭点头肯定道:“没错,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备状态,在人感觉受到威胁的时候。”

  “威胁?不应该啊,那叶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一介书生,怎么会让一个壮年捕头……”

  “还有,你再想想,当时其余那些官差的表情,是惊是喜?”

  堰邶皱眉一想,那些官差在看到叶泓时脸上的表情,既不是惊也不是喜,而是,而是恐惧!

  “他们……害怕看到叶泓?”

  展昭不作回答,又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李大人,他跟叶泓似乎并不简单只是同窗或者上下级的关系,他在看到叶泓之后,一直克制隐忍自己过于亲密的举动。”

  堰邶眨眨眼:“这,怎么看出来的?”

  “那还不是因为白耗……”展昭本来想说白玉堂有段时间也这幅样子,想要靠近但是又极度害怕对方拒绝,所以很多动作就显得非常刻意和犹豫,但是说了一半没好意思说出来,于是改口道,“咳,其实就是我查案多了看人多了,所以有些经验而已……”

  堰邶拜服道:“难怪小少爷说让我跟着小猫爷出来一定能有不少见识,堰邶佩服,佩服。”

  其实原本展昭是拉白玉堂一同出来蹲点的,没想劳烦堰邶,毕竟人多了容易引起事端,客房也总得留一个人守着,结果白玉堂瞧着堰邶那期待得小眼神,再想了想这无疑是个炫耀自己家猫有多聪明的好机会呐!于是就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堰邶了,走之前还拉过堰邶先把展昭给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堰邶都没敢相信自家小少爷原来还会这么多赞美词的。

  展昭被说得脸红,咳了一声说道:“先不说了,那李大人过来了。”

  堰邶往下一看,就见那李丞嗣先是急匆匆得走了过来,等快到叶泓的房门前时突然放慢了脚步,似乎有些犹豫,两人伏在屋顶上不动声色,那李丞嗣也站在门前发愣了好一会,最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轻轻叩了叩门,但屋内的叶泓早已深眠,根本无人应答。

  李丞嗣又在门口逗留了一会,转身似乎要离开,只是刚走几步他就马上折了回来,想继续叩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叶泓的房门并未上锁,他略带迟疑得推开了门,进去之后,先是熟门熟路得点了盏灯,见床上的人似乎因为感应到光线而皱眉,他又赶紧将烛台拨到了最弱,接着他轻轻走到叶泓的床前,探了探他伸在被子外头的手,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一旁的柜子,拿出一床被子,又轻悠悠得给叶泓盖上,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他才坐在叶泓的床前,将他额前的几根散发拨开,看着他,小声说道:“叶公子,往后,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得唤你阿泓了。”

  “我……我做了很多错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恨过自己,我自私,我混账!在遍寻你不到的时候我甚至想如果找到的是你的尸体,那我就这样随你去了,也算是赎罪了……可是,在看到你活生生回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我真的恨不得冲上来紧紧抱住你了,可我怕你推开我,我怕你厌恶我……”

  “阿泓,你知道吗,我看到你活生生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即便你当场揭穿我,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可你却忘记了一切,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这会不会是老天爷开恩,给了我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唉,你的身子还是那么凉,也是,吃了那么多苦,身体怎么会好得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最好的大夫为你调养身体,墨茳没有好大夫,我就给你找麟州最好的大夫,麟州的大夫不行,我就带你上京城!”

  “如若这些人都没有办法为你续命,我……我就去求那家伙,就算他把我变成怪物也罢,只要能救你,只要……”

  这李丞嗣正喋喋不休,忽然有人在门口敲了几下门,李丞嗣一惊,急忙朝门口望去,只见门口站着的,是一脸冷漠的郑捕头。

  “李大人,你莫要忘了自己现下的身份。”

  李丞嗣站起身,幽幽笑道:“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么晚来他的房间是想做什么。”

  这郑捕头天生一张漠然的脸,不苟言笑,略带凶相,寻常犯人见了,怕是先要惧上三分。见李丞嗣这么说,他也不恼,走进屋后,将自己的佩刀放在桌上,然后慢悠悠坐了下来,说道:“李大人,你对叶泓有什么缱绻想法我可不管,即便你现在就把他给上了,我也不说一字,但是,关系到我和我那群兄弟的命,就怨不得我下狠手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你应该心领神会才对吧?”

  李丞嗣见叶泓依旧熟睡,便帮他理了理被角,径直走到郑捕头面前说道:“叶泓是恒定你我之间平衡的锁匙,你若敢动他,他日必会杀我,你杀了我无所谓,但这样就会破坏那位大人的计划,你担得起这罪吗?”

  郑捕头眯了眯眼:“哦?看来你没有被叶泓色令智昏嘛,那你倒是说说,若他全部记起来了,该当如何?”

  “呵,那我就关他一辈子。”

  郑捕头冷哼道:“哼,关一辈子?这倒跟你刚刚那般长情的样子很是不符啊。”

  李丞嗣说道:“关一辈子,他往后余生都只有我,爱也罢,恨也罢,不论哪种情感都只有我,完完全全依附于我,无甚不好。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恢复了记忆,说的话,会有人相信吗?”

  郑捕头琢磨了一下李丞嗣的话,点头道:“啧啧,看来我当真是杞人忧天了,你比你家那个主子可能干多了……”

  提到“你家那个主子”的时候,李丞嗣明显不悦了一下,甚至有些发怒道:“我警告过你,不许再提他。”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跟你的叶泓叙旧了。”那郑捕头提了刀正打算离开,李丞嗣却突然出声道,“还有一件事,你绝不可掉以轻心。”

  “什么事?”

  “那三个京城来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你切不可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该查的案子,一件都不可耽搁。”

  郑捕头闻言微微皱眉:“你怀疑他们是?”

  “不是怀疑,我很肯定他们就是开封府的人。他们只说了姓氏,未言明身份,但按照那边传来的消息,蓝衣青年应该就是展昭,而白服青年是白玉堂,至于剩下一人暂时不清楚是谁,想必也是开封府的一把好手,他们既然不透露身份,我们也就装作不知。”

  郑捕头道:“他们都查到这了,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那展昭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江湖上被称为南侠,如今在朝为官,躬先表率,应该是不会做这类帘窥壁听的不齿之事。”

  正在屋顶上“帘窥壁听”的展昭听了这话,心说这李大人用词还真是妥当,自己可不就是在做这类帘窥壁听的不齿之事嘛!

  郑捕头闻言:“好,我明白了,也会嘱咐手下人都注意一些。”

  李大人点了点头,郑捕头便退下了。

  他站在屋外,望了望冷冷清清的月色,轻叹了一口气,合上了门。

  回到叶泓的床边,李丞嗣这次只是盯着叶泓的脸不发一言,似乎是真的倦了,没过多久,他便伏在叶泓的床沿边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