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然一声,长剑脱鞘,在阳光下映出一道冷光。

  李慕弦道:“来,插旗。”

  云随鹤一顿:“等一下,我真的有事……”

  李慕弦面无表情:“打完再说。”

  云随鹤:“……”

  剑气内战,懂的人自然懂。这场切磋持续了快半个时辰,局势和半个时辰前没什么分别,两个人都是纯阳两宗的高手,身手剑法滴水不漏,摸不出一丝破绽,时间一长,云随鹤便有些意兴阑珊了。

  他手腕悄悄往右偏了偏,太极插歪了一寸,紧接着就是一个吞日月落到脚下,李慕弦跟着剑冲过来,剑端擦过他扬起的衣袖,蓦然停在了云随鹤的肩胛骨前。

  云随鹤退后一步,收了剑,温声说道:“是我输了,师弟的剑法越来越精湛了。”

  李慕弦静静地望着他,须臾别过脸,冷声说:“放水有什么意思。”

  说着他一甩袖,将长剑收回鞘中,走到非鱼池边的亭子里坐下。

  隐雪见他阴沉着脸,小心翼翼挪过去,用头拱了拱他。

  李慕弦沉着脸,抬手摸了一把它头上的毛,半晌才道:“你有什么事说?”

  云随鹤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盯着他的侧脸说:“过两天我要去江南办事,身边缺一个同伴,师弟愿意和我一同去吗?”

  李慕弦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但转瞬又被压了下去,他冷笑了一声:“不用,我无所谓。”

  以他的资历和身手,早该在几年前就下山历练了。只是师父说他心高气傲,还应再沉着一些才好,不然入了江湖也会吃亏。不出所料,这次下山的人里又没有他。

  这番反应在云随鹤的意料之中,师弟向来口是心非,万事都不愿丢了面子。

  于是他说:“师弟别多想,我不是因为你无法下山才这么说的。你应当也听说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十年一度的名剑大会,会有不少武林名士前去,我想去凑个热闹,但名剑大会需要组队上场,放眼整个纯阳宫,我也唯有师弟一人可以邀请了。”

  这话说得,李慕弦很受用。

  但是他还想再矜持一下:“不尊师命擅自下山,这种事我做不来。”

  云随鹤听他言语有所松动,知道他已经认可了,心情也明朗了几分,眉眼一弯:“没事,我去同师叔说,他定然能答应的。”

  李慕弦飞快瞥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起身:“那继续吧。”

  云随鹤:“……继续什么?”

  李慕弦言简意赅:“插旗。”

  “……”

  

  、3

  不知道云随鹤说了什么,总之李慕弦终于得了师令,可以下山闯荡江湖了。二人一路策马扬鞭,终于在名剑大会开始的七天前来到了西湖边的藏剑山庄。

  江南正是柳青花红的时节,钱塘自古繁华,云树绕堤沙,十里荷花飘香。

  人间熙攘之态皆收入眼底,比纯阳宫喧嚣,却也多了几分紫陌红尘的意味。李慕弦初到江南,只觉得哪里都是风景,不过景色虽美,他的心思却不在于此。

  “师兄,听闻名剑大会每十年举办一次,天下武林豪杰皆汇聚来此,是为了争夺藏剑山庄锻造的宝剑,我们倒是不妨一试。”

  “师兄,我今日看了一场比斗,苗疆五毒能够将蛊毒之术同武学相结合,的确是令人大开眼界。”

  “师兄,适才我想与一名丐帮弟子切磋,他竟对我破口大骂,说什么纯阳弟子惯会欺负人,这是何意?”

  “师兄,你知道怎么打冰心吗?”

  云随鹤万万没想到,他千辛万苦找个了借口,好说歹说才把李慕弦带下山来,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也可以理解,师弟争强好胜,见到其他门派的侠士想要一决高下,本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当李慕弦端端正正站在他的房门前,一本正经地问出“剑纯怎么打冰心”的时候,云随鹤终于觉得不能再放任他四处乱跑了。

  “打不了的,师弟。”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得像灌了铅。

  李慕弦皱起了眉:“打不了?”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打不了”三个字。

  云随鹤总不会和那些人一样,轻描淡写说上一句“醒醒吧,剑纯还想打冰心”,虽说这是实话,但还是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