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斯对着紧闭的窗子发愁。
他也没想怎么样, 只是单纯地想把东西送上来而已。但是怎么回想，这举动都太失礼了。他嘶了一声，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大无畏地爬了上来。
这要是换个别人, 一定放狗咬自己, 或者直接报警了。
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窗户，“医生……”
里面没动静。他舔了下唇瓣，“医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送点儿东西给你。”
还是没动静。
罗杰斯脸皱成苦瓜。他拿手按了按玻璃。嗯，要是用全力的话, 这层玻璃是挡不住他的。但是, 砸碎后医生的怒火自己也是绝挡不住的。
但是, 医生为什么不让自己靠近呢……唉。想不通。
“……”洛厄斯黑着脸下来，转了一圈, 最后仰头看着还扒在窗上的人，一时间气血翻涌, 有种心脏病要犯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 想起来自己并不能声音大到让那上面的蠢货听见。
他摸了下自己的手机，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罗杰斯的联系方式。他垂头看了眼夏恩, 夏恩仰头和他对视。
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
“汪——”夏恩有气无力地吠了一声, 多一声都没有。
罗杰斯一愣，猛地低头往下看。
洛厄斯仰头。绝佳的目力让罗杰斯看清了他脸上那淡到看不出来的无奈。
反应过来之前，他先笑了起来。说不上来的通身舒畅。
“等一下！”他冲下面喊, 往后退至墙边，冲出去，跳到对面的墙上，然后腿一蹬迅速反跳, 扒住下面一层的栏杆。
他看准了松手，直接坠落，‘砰’一下滚落在四层休息室的阳台。然后迅速翻出去，跳到对面楼的栏杆上，直接往下一跳。
洛厄斯蹙着眉毛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夏恩舔了下自己的鼻尖，操着和厄斯差不多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傻子来回蹦跶。
负责研究所安保的保安跑出来，“他什么时候上去的！！”
罗杰斯拍拍身上的灰，没走近就被拦了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厄斯看了他一眼，冲保安道，“有人问到，就说我担保的。”
保安看着他，眼神里有怀疑。
“有问题？”厄斯无惧回视。
“不，没问题。”保安连忙低头，带着自己的小队回去了。
罗杰斯看了眼走开的人，又看了眼厄斯，有些疑惑，“我以为你是这个研究所的最高长官。”
洛厄斯没回答他的问题，“你来做什么？”
“……我就顺便来看看你。”罗杰斯抬起胳膊，“给你送点儿吃的。”
洛厄斯看着那粉蓝色的袋子，“我有心脏病，不能摄入糖分过高的东西。”
罗杰斯啊了一声，缩回手，“对不起，我不知道。”
洛厄斯抿了下嘴。
“我以为你喜欢吃甜的。”罗杰斯挠了挠自己的头。
洛厄斯……他确实是不能吃。但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是真的喜欢吃。
“还有事吗？”洛厄斯深呼吸。
罗杰斯摇头。
洛厄斯揉了下自己的眉心。
罗杰斯不好意思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不是你做主。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下次，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你不要来这里。”洛厄斯敛目警告。
罗杰斯张了张嘴，最后有些蔫地哦了一声。
洛厄斯抿嘴转身离开。
“去哪儿？”罗杰斯跟上他。
“……我下班了。”洛厄斯顿了一下，“准备去吃饭。”
罗杰斯眼睛瞬间亮起，“好啊好啊！”
洛厄斯脸一抽，站定，转身，眼神森森，“你好什么好？我，去吃饭。至于你，该去哪儿去哪儿！”
罗杰斯嗯了一声，“一起吃吧，反正顺路回去。好不好？”他弯腰凑近些，脸上挂着笑。
洛厄斯被他突然凑近的身体逼得往后退了半寸，“……不行！”
罗杰斯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行？”
洛厄斯额角一抽，“我们不熟。”
“没事，马上就熟了。”罗杰斯无所谓道。
洛厄斯几乎要气笑了，“史蒂夫·罗杰斯，为什么你要这么缠着我？”
“……我没缠着啊。”罗杰斯懵了。
“没缠着？？”洛厄斯神色有一瞬间的崩。
“没缠着。”罗杰斯花了几秒反省自己，然后斩钉截铁，“没有。”
洛厄斯……“我得给你做个脑CT。”
“好啊好啊。”
洛厄斯一瞬间，脑子和脸上都是空白的。
最后他们还是一起去吃饭了。
洛厄斯一下下戳着盘子里的青豆，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是很明显，对面的人完全免疫，“这里感觉挺干净的。”
“嗯。”
罗杰斯很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是他好像不太有那个能力。
“想吃小蛋糕吗？”说完，他呃了一声。为什么医生都说了不吃了，自己还是会让他吃。
洛厄斯默默拖过了那三角形的小份芒果千层，开始埋头一点儿一点儿挖。
罗杰斯笑出声。
洛厄斯看了他一眼，吃着甜甜的明黄色袖珍点心，也不耽误他散发出一股杀气。
罗杰斯迅速收敛笑意，“下周，我去买一份蓝莓味的。颜色和造型都挺好看的。”
洛厄斯重新埋头。两人都没觉得买个好看的吃的有什么不对。
罗杰斯浅笑着看他吃东西，安静了好一会儿。
消灭了一个好看的点心，洛厄斯周身的气息舒缓了许多。
“我今天去见了个老朋友，”罗杰斯边看他边吃饭，手托腮，“她变了挺多。”
洛厄斯擦了擦嘴，“老情人吧。”
“……”一腔情绪想倾诉的罗杰斯猛地卡住。
洛厄斯轻挑眉梢，“字面和情感意义上的双重老。”
“嘶——”罗杰斯咂嘴，“医生……”
洛厄斯眼底没半点儿情绪。
罗杰斯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唉了一声，“算是吧。……挺好的。”
以为会生气的人，居然没生气。一拳落空，洛厄斯往后靠到椅背上，眼神转向外面。
罗杰斯掏出了手机，“弗瑞告诉我，现在大家都用这个联系。医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洛厄斯沉默了一会儿，报了串数字。
罗杰斯划开屏幕，点进通讯录，开始操作。
洛厄斯看着他的动作，“你倒是学的挺快的。”
“是吗？”罗杰斯弄完抬眼看他，眼神清冽。
洛厄斯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罗杰斯唇角笑意更深。
苏醒后的罗杰斯真的和自己印象中从冰里爬出来的那个不一样。25岁的罗杰斯是雄心壮志的，刚正，棱角分明也更克制更有距离感。即使他被冰封70年，依旧不耽误他那些特质。
但是眼前这个罗杰斯行为虽然幼稚，其实要更成熟，更通达。更甚，多了时光才能给的处世，为人，生活的智慧。
这样子，有些像……像千帆过尽，微笑着告诉自己他已经准备好赴死的那个罗杰斯。
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洛厄斯缓缓蹙起了眉毛。
一开始他怀疑罗杰斯是因为保留着一些作为死神时的潜意识，但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罗杰斯顺着他转回来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拽了拽衣服，“我穿的你买的。好看吗？”
洛厄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总是让自己犹疑在各种事实的边缘。怀疑自己，怀疑世界，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一会儿他是25岁的罗杰斯，一会儿他是陪伴了自己二十几年的死神，一会儿他又是那人老近妖的男人。
洛厄斯很想直接说丑死了，但毕竟是自己挑的，“衣服不错。你穿的不行。”
罗杰斯咧嘴，“那……医生帮我穿？”
洛厄斯……想把手边的水直接泼过去。
“回去了。”洛厄斯霍地起身。
罗杰斯哦了一声，连忙抓过外套跟上。
“今天我出门的时候，你好像还没起来。”罗杰斯看了眼窝在后座安安静静的夏恩，“夏恩这样的大型犬是每天都要遛的吧？”
“嗯。”
“那，待会儿先不回公寓，我们去散会儿步？”罗杰斯兴致勃勃，“夏恩今天一天都没活动了吧。”
“……你说的不错。”洛厄斯手指弹了两下，停车后，偏头，“但是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罗杰斯……
“夏恩。”洛厄斯回头喊了一声，夏恩麻溜跟了下去。
洛厄斯弯腰给他挂上狗绳，笑了下，“罗杰斯先生，拜拜。”
罗杰斯扶在车边，看着一人一狗渐行渐远，乐了一下。
然后……
跟了上去。
洛厄斯走的慢悠悠的，听到罗杰斯跟上的脚步声，似笑非笑，“没缠着我？”
“遛狗啊，医生。”罗杰斯脚步轻快。
洛厄斯嗯了一声。
“真巧，我散步。”罗杰斯摸摸自己的肚子，“今天吃的太香了。”
洛厄斯轻嗤了一声。
罗杰斯觑着他走到树影幢幢的地方，唇角有淡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安安静静陪着他。
好了好了，总算有一丝人气了。缠就缠吧，总觉得放他一个人才会出大事。
洛厄斯破天荒了遛了夏恩足有一个小时才回家。
洗了澡，坐到沙发上，他吐出口气，开始犯困了。
坐在沙发上，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懒洋洋的思绪虚虚地浮着。夏恩走过来，趴在了他的脚面上。
光着的脚捂进了暖洋洋的肚皮，洛厄斯垂眼，脚趾头动了动。
夏恩唔了一声，仰起头凝视他。
洛厄斯和他对视了许久，“做什么？今天就让你喊了一声，你还委屈了？”
夏恩不是只黏人的狗，养的越久，他的性子就越像从洛厄斯身上扒下来的。
冷淡，安静，谨慎。黑溜溜的眼睛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夏恩又唔了一声，抬腿。洛厄斯看着他把腿搭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大脑袋蹭了蹭自己的肚皮。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夏恩表现出这么明显的黏人的意味。
洛厄斯微微后仰，腾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是我的狗，跟他争什么？”
夏恩吭哧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指尖。
洛厄斯嘶了一声，强忍，“你可够了啊。”
夏恩蹭了他许久，才慢悠悠地团在了他的脚边。浅浅的呼吸着，很依赖。
洛厄斯脚在他背上蹭了蹭，有些疑惑。但是困意让他擦头发的动作越来越慢了，思绪也跟着放缓，迟钝。
他很意外自己今天居然困成这样。他一直是失眠加浅眠的状态来着。
起身去卧室。夏恩没跟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
见他应该是打算今晚睡狗窝，就不管了。
之前夏恩是不被允许睡床上的，罗杰斯消失后，自己无法入睡，他才获得了□□的资格。
躺到床上，洛厄斯翻身看到了床边的柜子。看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又翻了个身，睡了。
狗窝在客厅，一边是大门，一边是卧室门。是夏恩自己挑的位置。
他脑袋搭在前肢上，看着卧室门，很久很久，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我得说一下，夏恩和罗杰斯无关。就是，不存在什么附身啊，变狗啊，之类的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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