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虹亲自解下荆无命的剑放在一旁,“这柄剑你已用不着了。”然后他给他挂上当今铸剑的第一高手古大师的精品,“能者得之,这柄新剑三年前我便托古大师为你锻造,从今后就是你的。”

  荆无命不由垂头爱惜地抚摸了一下剑鞘,睫毛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一柄新剑,无情之人,谈何爱惜?

  上官金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方道: “今日宴饮你本是不喜欢,就先在古大师这里研讨研讨这铸剑和用剑,明早再回来。”

  可是上官金虹走了,荆无命只是坐在小屋外,他的灰白连横的瞳让人难以分辨这是不是算在发呆。

  天色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往回走。他不明白为何会违背上官金虹的话,只记得自己是对方的影子,影子怎可以不在主人身边?

  如果那晚他听话留下来,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还是他宁愿这样罢!

  他回到他们的小屋,屋外空地的石台上还摆着残羹佳肴,屋内上官金虹不在,只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身体描绘着过去不久的春色旖旎。

  荆无命手握着新剑,竟然有些发抖。

  这女人显然不认识他,只把他当做了一个下人,虽然这下人妖异如鬼,把她惊得半刻说不出话来。

  然而她自恃也不是普通女人,她是苍远派的长女,苍远派的特点一向是女人继承门主之位,她便是命定的下任门主。苍远派在江湖上武功算不得数一数二,但其创立婆娑教网罗门徒,门徒众多又虔诚,是以广受敬畏。

  “你是谁,你的主人没吩咐你这里不准来吗?”对她而言,除了上官金虹外的人都是下人,她被一个下人的气势唬住了,不由得有些着恼,故意表现得颐指气使。

  荆无命的手已经不抖了。“你出来。”

  竟是不容置疑的口气,若不是看得清楚,她怕是要以为是上官金虹。

  她决心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下人一些教训,但她不会杀了他,在上官金虹地面上杀他的人毕竟不明智;她只是要废掉他的武功,或者取他一只眼睛。

  卷着薄被,她蛇一般蹿出来,又风一般轻灵,也不知是风带着她,还是她带着风来。她手中变出一截长竹笋形状的武器疾劲向前刺去,一刺中又有多重变化,封住了荆无命前后左右的路,荆无命身形只能向后急滑。那竹笋本离面颊尚有距离,哪知突地一弹,伸长了几许,笋尖离荆无命不过一寸。

  在这一寸之内,笋头里突然又射出一根银针,直取荆无命左眼!

  女人嘴角一笑,这么近的距离有谁还能躲过?她势在必得。

  可是剑光比银针更快,就像看见了你超出常识范围的事,银针被荆无命的剑反射回来,刺入了女人的左眼!

  女人惨叫一声,但反应也是奇快,折身滚到侧旁躲过荆无命追击而来的剑,她的薄被落在一边露出裸体,头发披散,左目流血,说不出的狼狈狰狞,但她一样也顾不上,只慌了神地看着步步逼近的荆无命。

  这时她才发现这个“下人”竟是从骨子里透露出彻底的漠视生命。可是她不信,从小获得的根深蒂固的宠爱让她坚信一个手下绝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

  她嘶声喊道: “我是你主子的女人,你敢杀我?”

  回答她的,只有荆无命突然眼里闪过的电光,和电光前闪过的剑。

  他不看女人裸露的尸体一眼,鲜活的肉体即使活着,与他而言也和地面的石子、墙上的裂缝并无二致,何况是死了的。

  寂静的风吹过院落,他就伫立着,在等着他。只是握剑的手比平日紧,竟然察觉出风也比平日冷了几分。

  上官金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他也并没有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只是沉默地看着荆无命,两人对视着,荆无命第一次觉得对视这件事并不好受。只是窒息。

  上官金虹终于说话了: “你自然知道她是苍远派长女苍玄玑。”

  荆无命道: “是的。”

  上官金虹道: “以你的功夫,她杀不了你,你也本不必杀她。”

  荆无命很快道: “我是为师母不平。”

  “为她,”上官金虹语气骤然冷冽如刀,“还是为你自己!”

  荆无命瞳孔猛的收缩,这更证实了上官金虹的话。

  上官金虹就像看透了他,让他无处藏身: “你对我的心思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你要她死,只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手有些发抖,青筋毕现,荆无命想转身逃走,但他不能,只能定在这里。

  他知道。是的,对方是上官金虹,有什么事不知道,纵然自己尽力掩饰,又怎能长久隐瞒下去。

  上官金虹道: “这是你犯的错。”

  荆无命不知他指的哪样,或者皆有: “是。”

  上官金虹道: “错了就要罚!”

  荆无命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