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五条悟的这个问题,禅院甚也选择忽略。
他松开了捂着额头的手，顺手把五条悟的手也拉了下来。绕过五条悟，他安静地爬上了床,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想了想,他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然后闷声说道：“帮我关一下灯,谢谢。”
五条悟笑起来。
他的猫猫真是可爱。
已经很晚了,他应道：“好。”
随手关了灯，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有些许月光从未完全拉好的窗帘缝隙中透了过来。
五条悟见状，缓步走到窗边,轻轻一拉,就把仅剩的缝隙也拉了起来。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房间内彻底漆黑一片。
黑暗中，听力往往会变得更好。
禅院甚也待过很长时间的小黑屋，此时听觉更是敏锐。他闭着眼睛,听到了五条悟从窗边往门口走去的脚步声。
很轻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
忽然，他听到脚步声在门口顿住,然后突然转了方向，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
五条悟他又想做什么？
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许多想法，但却又被他一一否定。这可是五条悟,他怎么可能猜得到五条悟的想法呢？
而结果也确实如他想的那样,五条悟回到他床前,一开口就是他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中没有设想到的话。
“甚也~你知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句话的另一半是什么吗？”
禅院甚也下意识摇了摇头。
漆黑一片的房间中，五条悟却知道禅院甚也是在摇头。
他伸出手去，随手拨弄了下禅院甚也的发丝，然后继续道：“是‘不想说什么就不说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禅院甚也瞬间了然，五条悟指的是关于他刚刚的反问。
关于那句“为什么”。
他刚刚的犹豫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五条悟都看在眼里了吗？
——明明在教着我要随心所欲，你自己却反而在照顾着我吗？
他不禁又想起了五条悟刚刚做的事。
——你是在用你的方式缓和我的情绪吗？
“那你呢？”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你不想继续问了吗？
五条悟理所当然道：“我想说的就是我刚刚说过的话啊。”
温柔也温柔得理所当然，让人差点会忽略这是他的温柔。
这一瞬间，禅院甚也有了一种想要将一切都告诉五条悟的冲动。
想将一切的包袱都丢给五条悟，想让五条悟明了他的所思所想，想让五条悟替他做出选择。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对于这个让我本能畏惧的世界，对于那个让我常常深陷在噩梦之中的禅院家。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还是说不出来。如果真的将自己的一切都剖开放在这里，他……真的会被五条悟讨厌的吧？
他现在可是五条悟的朋友哎，这是他曾经不敢想象的事情，他不想去破坏这样的关系，他舍不得。
他现在不想被五条悟讨厌了，哪怕那一天终将到来，他也希望那一天可以来得更晚一些……更晚一些……
他终究不是五条悟，终究做不到随心所欲。
也不对。
用五条悟的话说，不想说什么的时候也可以不说，那他现在不想说是不是也是某种程度上的随心所欲呢？
大概也许……勉强可以算吧？
他抬手，把自己的头发从五条悟手中抢了回来，然后整个人缩进了被子中。
“我知道了。”说完，他竖起耳朵，仔细听起外面的声音。
虽然隔着被子，但是他确认脚步声一直没有传来，五条悟也没有任何回应。
五条悟他……是在等待着什么吗？
他想了想，试探着又道：“晚安。”
也不知他这回是不是真的对上了五条悟的脑回路，总之他说完这话之后，五条悟终于有了反应。
身上忽然一重，他感觉到自己被隔着被子抱了起来。
“好～晚安了甚也～”五条悟对他说道。
“嗯。”
这声回应过了许久，身上的重量却久久没有离去。
所以又是在等待着什么吗？
禅院甚也闷在被子里，又开口道：“你好重啊，快回去睡觉吧。”
“好的！”五条悟竟然真的听话地起身了。
随着脚步声传来，禅院甚也又听到五条悟说：“那我走了哦～甚也晚上要梦到我哦～”
禅院甚也：“……”
关门声响起，房间里彻底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其实不用五条悟说，他的梦里也每天都有他，否则漫漫长夜，无尽的噩梦，他怎么可能坚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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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琴酒也见完了要见的“人”。
回到一开始的据点，朗姆问道：“怎么样，你做好选择了吗？”
琴酒轻笑了声，反问道：“是你在试探我，还是那位先生在试探我？”
听到这话，朗姆心下了然，知道琴酒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抬手示意扶琴酒回来的人都出去，随口答道：“这有什么区别呢？”
琴酒没有回应，反而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满身是伤，折腾这一路有些累了。
朗姆也不生气，他在琴酒对面坐下，又道：“那位先生果然没有看走眼，琴酒，你没有辜负那位先生的信任。”
琴酒脑海中回放起刚刚经历的事情，心中嗤笑一声。
那个“人”对于那位先生而言只是个可利用的对象，但那个“人”自己似乎并不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还认为自己才是处于上风的那一个。
虽然实力强大，但缺乏与之对应的智慧，在这里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
他掀了掀眼皮，问道：“所以那位先生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朗姆笑道：“当然可以。”
他挪了位置，再次拿出一个U盘插|进了电脑中。这次没有让琴酒亲自动手，他将资料播放给了琴酒看。
“这是最初的计划。”
PPT上，是鬼舞辻无惨的形象。
“原本的计划中，那位先生只是想要取得这位的血液，但是意外将他唤醒了。
“我们暂时稳住了他，他想要站在阳光下，可是青色彼岸花已经灭绝，他只能选择和我们合作，继续我们的计划。”
PPT翻向了下一页，一张小女孩的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中。
“我们用他的血液和两面宿傩的手指在试验品身上做了试验，虽然试验品跑了，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一些喜人的成果。”
说着，朗姆把之前收到的录像放了出来。
画面中，小女孩完全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可以安然站在阳光底下。
“起初宿傩的力量失控了，不过似乎失控的时间没有太长，这个状态就是我们想要的状态，不过具体数据还需要把试验品带回来再检测。
“我们想要的结果是可以在其中寻找到一种平衡，由身体的意志主导，在白天时借由两面宿傩的力量牵制鬼的力量，让身体可以恢复正常人的模样站到阳光下。这样就能在得到力量的同时又克服了畏惧阳光的缺陷。”
听到这里，琴酒问道：“那鬼舞辻无惨呢？”
他之前拒绝的原因就是这个，如果接受了鬼舞辻无惨的血液，那他就会成为鬼舞辻无惨的傀儡，收到鬼舞辻无惨的控制。
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想要的，也必然是那位先生不想要的。
朗姆笑着又翻了一页PPT。
画面中是一艘船，船上放着一个玻璃制的大型容器。
“这艘船名叫逐日，一旦真正启动，将会永远追随着太阳前进。”
只一句话的提点，琴酒就立刻明白了那位先生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试验成功，在鬼舞辻无惨控制自己达到平衡，成为普通人之时把他关到这艘船上，让他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中，无法变回鬼的状态？”
朗姆答道：“没错，根据现有的数据，达到平衡之时是真正的普通人，即使那是鬼舞辻无惨，也最多只是□□强悍一些，我们还是足够应付的。
“到时没有人会成为他的傀儡，只有他会成为我们力量的源泉，为我们源源不断提供混杂着两面宿傩力量的血液。
“他的复活是意外，但是却让我们的计划更加完整。”
“真有意思啊，”琴酒感慨一声，“因为永远无法站在阳光下而感到屈辱的存在，最后却要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中？”
“这样不好吗？”朗姆反问。
琴酒再次闭上了眼睛，答道：“当然好。”
“其他关于试验的资料就在U盘里，你可以慢慢看。”朗姆又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朗姆将U盘拔了下来：“看来是诅咒师们到了，你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琴酒又睁开了眼，虽然神情有些疲惫，但眼神却格外清亮。
“不需要，这点伤还不至于让我那么废，”他答道，“让他们进来吧。”
他已经收到消息，五条悟在游乐园包了场，时间是明天。特意吩咐准备了儿童餐，想来还是要带那个试验品出来玩。
这是机会，一个不需要进入高专就能接触到试验品的机会。
虽然存在是陷阱的可能，但是机不可失！那可是被称为最强的存在，必须在今晚制定好计划，明天才有可能成功。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休息了。
朗姆欣慰点头：“琴酒，那位先生真的没有看错你，你很好。”
真是敬业啊，受伤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还坚持工作，真不愧是我们组织的劳模。
琴酒没有回答，只冷冷看了朗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