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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的记忆中只剩下漫长的黑暗和等待。
直到我不自量力的出现, 前去各个世界收集了她的身体和灵魂碎片，又在自己的身体里把她拼好。
而零小姐果然谨遵承诺。
在学园都市的时候，她短暂的恢复了意识, 于是开始尝试侵蚀我的灵基。
而我, 身为一个新手英灵, 依靠着圣杯庞大的魔力——实际上也是零小姐的魔力——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移动发电站，为特异点的英灵们供魔。
我对零小姐毫无防备。
并如此依赖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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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零小姐的角度重新去看了这一次的异世界旅程。
她从这小小的方寸之中, 看着我年少显得有点傻，青春热诚, 为什么事奋不顾身, 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到畏惧。
她不理解, 也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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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着她的感受。
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踏上这段旅程；不明白我为什么选择成为英灵；不明白为什么我能一次又一次直面盖提亚, 忍住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内心深处的战栗, 直面着在她看来必将死亡的结局。
我从不知道, 原来她一直在心底对我说：放弃吧, 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就算奇迹发生，你也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拯救不了。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你不是什么救世主, 你只是个普通的17岁少女——只要享受人生就好了啊，世界毁灭与你何干呢？
于是为了了解我，为了明白我的行为的意义，她开始翻阅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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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我的一周目之后, 曾经沉默了许久。
我无法理解那段时间她的感情，因为实在是复杂的太过。
......作为一个没接触过什么人与娱乐的上古老神（兽），零小姐其实最开始是被我脑子里丰富的漫画和轻小说还有游戏库存所折服的。
在被人类的虚幻文化洗了一波脑之后, 零小姐给自己起了现在的名字——实际上并不是我当初吐槽的中二，而是她自己认为, 自己是未诞生就死亡的存在。
正可谓零。
是在成为一之前，就永远的被抹杀了一切的可能、却终于难以回归死亡的安详，不得不滞留于世间的可悲的生命。
——嗯，果然即便到了现在我也get不到她当时的心情，还是觉得她是个中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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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过了我的经历之后，零小姐对人类这种存在充满了迷惑感。
弱小而可怜，挣扎求生，不甘赴死。
是可怜而可爱的存在。
然后她更加坚定了那份决心。
夺去我的身体，将我从救世的命运中解放出来，然后赐予世间混沌，解放一切生命。
无论美好与不美好，终将回归为零。
而后世间将重新迎来创世母神，母神会重新诞下新的生命，让世界完成一场巨大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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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坚定地想。
“这是我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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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的我头大的捂住脑袋，心里想。
——果然当年不该看那么多异世界幻想风动漫的啊啊啊啊！
看看没有正确引导的大前提下，偏门动漫把家里蹲的孩子教成什么样了！
嗯，希望以后徐伦不要像零小姐这样。
不过承太郎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嗯，承太郎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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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明白你对那位英灵的奇怪的信任是哪里来的。”零小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目光冷漠的扫过四周的黑暗，然后看了过来，“我明明解放你了，并且作为感谢，我将你送到了你幸福感最高的那个世界，默许了人理召唤英灵守护你，甚至为你准备了新的身体、出手保护了你的灵魂，让你得以完整的到达目的地。”
“可是藤丸立香，”她严肃的看着我，“我给了你生，可为什么，曾经大喊着拯救世界只是为了活下去的你，自愿的选择了脱离命运的死，又再一次回到了我的面前呢？”
“你，要成为救世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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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零小姐坚定地摇了摇头。
零小姐皱起眉，不解的继续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回来？在那个世界结束一生不好么？嫁给你喜欢的男人，养育你跟他的女儿，这不是你们人类所向往的所谓的幸福么？”
我在她的质疑中沉默下来，然后突然问道，“零小姐，为什么你那么想要拯救提亚马特呢？”
零小姐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身为人类——或者半吊子的英灵，我实在没法辨别她现在的神色。
但我从她突然间的沉默之中感觉到了她的不解和困惑。
良久，她开口回答，“因为那是我的母亲。”
“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我感同身受，深深地爱着我的母亲。”
“是即便即将要被放逐到虚空之海，也先将我留在人世的母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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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之后，我们之间再一次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她的声音响起，带着释怀和平静。
“原来如此。”
她走了过来。
脸上满是悲悯。
“原来是我将你送上了这条路——”她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就把你送到更加遥远的时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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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起来，然后摇了摇头，回答，“不，就算你阻止了我，世界也不会向你所希望的那样陷入混沌。”
我沉思了一下，然后再次说到，“零小姐，你期待的混沌到底是什么呢？”
她似乎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张了张嘴，然后重新困惑的闭上了嘴，思考之后，终于半信半疑的回答，“将这个世界拉入黑暗之中......然后，让每个人都感受到我曾经的感受。”
“那是黑暗、是痛苦、是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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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你所说的，提亚马特的爱永远陪伴着你，你也依然觉得孤独痛苦，并空无一物么？”
零小姐看着我，回答，“......你要知道，再深的爱，也终将在黑暗之中渐渐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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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视着她。
我没有说话。
她反而看着我神色变的越来越脆弱。
终于，她瑟缩一般的抖了一下，然后轻声的说道，“我说错了么？母亲的爱陪伴着我，可是经历了千百年，我已经感受不到母亲的爱了，我的记忆里只有黑暗和痛苦，我甚至希望母亲带我一起去虚数之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是现在这样......”
她伸手捂住了脸。
“不是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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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一起补上了最后的词语。
“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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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抬起头看着我。
“藤丸立香。”
她叫着我的名字。
“如果你的灵魂现在被我吞掉，至少你会作为一名救世者而死去。”她轻声说道，“我的身体和你的灵基早就已经开始融合了，现在正在茧化。”
“你选择压制我的灵魂，但你的灵基已经深深地被我侵蚀，直到最根本的传说都将留有我的一足之地。”
“你已经不再是救世主了。”
“即便如此，你也选择回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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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零小姐伸出手，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救世主啊。”
她看着我伸出的手，紧紧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似乎是有些不甘心一样，她又问了一遍。
“即使将成为世界之敌，你也选择回去么？”
我点点头，脑中浮现出和大家相处的记忆。
浮现出我和承太郎的婚礼。
浮现出我陪徐伦渡过的日子。
“是的。零小姐。”我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惧，“我选择回去。”
“不论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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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爱的，和爱我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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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深深地注视着我，露出了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轻声说，“我累了。”
“我要睡一会儿。”
“等到我醒来时......”她停顿了一下，“给我看看像你回忆里那些故事一样，以完美而结束的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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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上浮现的条纹褪去。
蛾子翅膀消失成点点星痕。
巨大的角渐渐缩小。
最后她变成了有一头蓝色长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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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我一点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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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识逐渐上浮，重新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
岩窟王似乎一直注视着我精神世界中这场灵魂之间没有硝烟的融合和战斗。
我看不到他的身影和斗篷，却能看到一个暖橘色的小点逐渐飘远。
淡淡的烟味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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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乌鲁克带着硝烟和战火的蓝天。
面前不算远的地方，是以立夏和玛修为首的小队，跟着乐园的大哥哥和安娜他们几个英灵。
达芬奇亲和医生正在争抢着投影的位置。
达芬奇亲举着曾经属于我的平板大喊，“立香的卡面——立香的卡面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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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玩心大起。
我在半空中做出了标准的沉思者的动作，然后回想着不知道多少年前跟徐伦一起看动画片时候的反派的样子，浮夸的大笑，然后双手向着天空张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就开始，来让世界轮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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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一片诡异的安静。
身后传来风声和黑泥翻滚的声音。
然后从立夏他们的阵营里，传出来‘噗’的一声。
而后，那位如今已经成为Caster的吉尔伽美什，坐在称得上简陋的车架上不给面子的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杂修而言，这可真是绝佳的表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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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我尴尬的收回了手臂，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立夏挥了挥手。
“欧豆豆哟！我回来啦！”
立夏仰着头看着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无奈的笑起来，说，“欢迎回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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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半空中的茧跳了下去。
然后扑腾了扑腾零小姐这对蛾子翅膀。
最后由于自己是个纯种人类，飞行失败，而尖叫着坠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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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晚了，然后我睡着了OTZ
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