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叶白衣和小伊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小伊觉得,跟叶白衣的交流,貌似比以前更加容易了。
叶白衣之前跟她刚认识的时候,总爱抬长辈架子,一口一个小畜生,现在不了,说话做事都自然了不少。
感觉他好像在心理层面上,放下了某种积压依旧的包袱。
小伊一方面替他觉得高兴,一方面其实自己顶着一股子莫名的压力。
她确实是擅长嘴遁,擅长开解别人,她就是天生的治疗系。
但是在这个治疗的过程之中,小伊首先是要设身处地去解码对方的立场的。
在量身定做一个解法之前,她必须要首先,暴露在对方所经受过的精神污染源之下。
承受这种污染,然后去理解它。
小伊用精湛的话术,抽取了叶白衣身上所感染的荷尔蒙,将其留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内。
……然后,她开始感到了困扰。
小伊抱着一框新洗的衣服,经过晾晒区。
晴天无风,酷热的天气,阳光与蝉鸣混合交织,小伊踮起脚尖去挂绳,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一些没用的问题。
皂角的香气淡淡的,有助于让人保持清醒。
小伊在想,她该不该继续跟叶白衣牵扯下去。
这个事情之后的几步,她怎么处理才比较妥善。
小伊是一个擅长保持理智的人,很多事情就算消停一时,她也要多考虑几步。
和叶白衣恋爱也不是就没有可能。
然而她很清楚,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终究会离开这里。
所以她不应当在这里跟人恋爱。
否则想想那群杀气腾腾的食魂。
小伊:“……”她这是对叶前辈的生命安全负责。
小伊相信自己的能力,她确实能控制自己的行为逻辑,让一切相对纯粹,不涉及暧昧。
但是叶白衣呢,他什么情况。
小伊感觉这个地方,缺失了一块重要的拼图信息。
叶白衣看待那件事情的完整态度与视角。
她不能对叶白衣直接索要这块信息,她只能靠自己胡思乱想,毫无章法地去推断。
这几天以来,叶白衣一副豁达人间的样子,就好像那天那种事,完全就雁过不留痕。
小伊奇怪地想,自己的嘴遁这么药到病除的吗?
按理说那只是一块遮羞布,如果真的曾有过任何情感的萌生,叶白衣在后续几天里,他不应当如此的消停。
小伊虽然很开心自己的嘴遁这么有用,但是也觉得吧。
那纯粹是生理反应?吗?吗?
小伊:“……”
啊,好复杂的心情。
所以他当初轻松被开导,随后转头就忘,是因为整件事情下来,他有且仅有生理层面的尴尬,而后其他,完全都是次生性质的???
是这样吗?!!!
小伊震惊地想。
……那样一来,这件事情最主要的不是人的部分,就不是因为他了!
那完完全全,从始至终,就都是因为她自己了!!!!!
小伊原本是估计,两个人都有一些问题,她先退一步,然后诱导叶白衣也退一步,两个人找到一种新的平衡。
但是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子的。
从后续反应来看,叶白衣对自己,应该并没有任何那个意思,他确实只是生理上短暂地被刺激了,而这是出于她不妥的行为所致。
“……”小伊感到了深深的困扰。
这个事情小伊没有办法豁达,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姑娘。
……
这件事是她不对,她得想个办法报偿叶前辈。
小伊皱着眉头,把衣服一件一件一件地晾在绳子上,这些都是裙装和外披,并不涉及隐私。
叶白衣并没有跟来。
他现在基本上就跟得没那么紧了。
就偶尔出现一两下,必要的时候帮她挡掉一些应酬。
而且一看小伊是抱着一桶衣服出去,叶白衣立刻就回避了,也不管里面究竟是什么类型品种的衣服,他现在就是视洗衣服这个举动如洪水猛兽。
估计一个时辰之内都不会跳出来。
……他真的是很仗义又很耿介一个人。
晾上了衣服,小伊抱着大竹筐,起身准备走。
她一边走一边做出一个决定。
她不介意在接下来针对高崇的计划里,把道德制高点多让给叶白衣一点。
小伊打算,让他在整个修理高崇的过程里,有着更舒畅的体验,而不是憋屈。
至于丑角什么的,小伊一个人来担当就好。
叶白衣不在身边,就会不停有男弟子来搭讪,小伊也不恼怒,这些人也都是无辜的。
傻逼只有高崇一个,她分得清楚。
“伊姑娘,这筐这么大这么沉,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拿吧!”
“伊姑娘,这是我家乡的黄山毛尖茶,是送给你的……我可以放到框子里吗?”
“伊姑娘,你一个人端着框子走这么远,会不会累啊,要不要到旁边亭子里休息一下,与区区不才小叙两句?”
小伊礼貌地退开,给他们每个人一个统一的回答:“谢谢,但是请原谅我已经心有所属,有些东西我不能收,有些事情我不能做。”
“这样吗……?!”
岳阳派弟子们面面相觑,这才几天过去,怎么他们之中就有人得手了。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的迅速。
攻略之神。
“那敢问姑娘……姑娘是……”
岳阳派弟子们讪讪地看着小伊,决定一旦得到一个答案,就去聚众暴揍一下这个人。
“当然是成岭啊。”小伊笑靥如花。
“啊……打扰了!”岳阳派弟子们瞬间就蔫了。
这个人他们无法揍,他们只有被揍。
“不过呢,实不相瞒,成岭他也心有所属,心上人另有其人。”
小伊的笑容依旧端庄而平和,她说话带着一种不卑不亢却令人信服的力量。“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听了我的话,就去贸然打扰他。”
“我不希望任何人去打破这种平衡,因此,请允许我在这里请求各位师兄弟,看在小伊的薄面上行个小小的方便,君子成人之美。”
小伊对他们一揖,语气坦荡温和,“小伊在此提前谢过各位师兄师弟……还请不要为我们彼此、为成岭增添无谓的困扰,大家以和为贵,终究是朋友。”
小伊说话不仅温文有礼,还进退有节,完全不因为是一个女孩子就弱一头,反而把场面驾驭得很好。
她身上的那种特殊气质和风度,很容易就会博得别人的好感。
岳阳派弟子们被她这么一说,也不觉得尴尬了,虽然心里失望,但也纷纷表示理解。
“伊姑娘蕙质兰心,我们师兄弟们之前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恐怕对姑娘……多有打扰,实在是抱歉……”
小伊立刻就收到了这样的道歉,名门正派的弟子多少还是讲道理的,不讲道理也至少讲面子。
“姑娘万万不要因此消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来找师兄弟们说说话。”他们之中也有人这样对她说。
“感谢各位,这份心意我会铭记在心。”小伊行礼之后,就抱着木桶淡定地离开了。
小伊知道,这个消息会慢慢传播出去,最终传播到高崇那里。
她很感兴趣知道,高崇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人。
两个人都心有所属,两个人喜欢的人完全错开,还有那句最关键的,道德负荷超大的那句:“君子成人之美。”
高崇,当个君子不。
轰隆一声,小伊一屁股坐上阿基米德杠杆,巨大的道德荷载旋转呼啸直冲天际,如铅球般重拳出击。
受死吧畜生!
接受爱与自由之审判!!!!!
小伊心情很好,哼着歌一路回寝,用相同的说辞打发掉了更多的男弟子。
在这个计划里,叶白衣可是在道德食物链顶端的,他应该会喜欢和享受这个位置。
甚至还可以进一步拓展张成岭的疯批人设,说他精神失常分裂,可能跟他单相思有关什么的。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
此时此刻,高崇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在愁其他的事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见着就要七月份了,英雄大会就要到了。
……可是长明山剑仙他人呢?
人呢????
天天盼着,天天不来,高崇急得都要出毛病了,荡平青崖山群鬼,单凭他和他的五湖盟,真的很困难好吗,简直地狱难度。
鬼谷那群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会一些歪门邪道,专克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的。
高崇派人送信物山河令,去长明山请剑仙下山,帮忙杀鬼,这件事是他在镜湖山庄事发当天就做的。
然后那个送山河令的人,今天早上已经来复命了。
然后他一问三不知的。
送出去了吗?——送出去了。
见到人了吗?——见到了。
什么样的?——白衣服的。
具体一点?——就纯白。
那他出发了吗?——不知道。
“……”
“他说他知道了。”信使困惑地说,“然后他也不跟我一道走,不肯搭乘我的马车,明明跟马车走会更快一些。”
他当时在山下跪了半天,突然就有个小小的白影在半山腰上俯视他。
那个人根本就懒得下来,非常性冷淡地一挥手,让他把山河令丢在地上就行了,然后白影就飞没了。
信使:“……可能长明山剑仙会飞吧?”都剑仙了,是不是他就不用坐马车了。
高崇:“……”
怎么说都不对吧?!
高崇:“不可能!长明山剑仙只是一个称号,他只是练了六合神功,又不是羽化成为了真正的飞仙!”
六合神功,妈的,高崇说起这个名词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张成岭和那个小伊,怎么就骨头那么硬,始终就不肯好好地同他们岳阳派联姻。
岳阳派不富吗?高小怜不香吗?
练六合神功的一个个都脑子有点问题,高崇进行了一次推论,认为这个长明山剑仙可能不靠谱。
他忽然想到,这个小伊和这个张成岭,也是穿着白衣服的,那么穿着白衣服的人,说不定也都是晦气的。
送走了信使,高崇一天都郁郁寡欢。
他走到窗户前,迷茫地想着,这个剑仙该不会真的长翅膀,会飞吧。
你看这个信使送过去令牌了,人都回来了,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
说明这个剑仙要么飞错方向了,要么就特么根本没出门呢。
信使一个普通的人,坐着普通的马车,快马加鞭,这不都回来了,他一个剑仙,武功天花板,能力无极限,究竟有什么理由到现在还不出现???
高崇:“……”
高崇:“……”
高崇:“呃啊啊啊啊!!!!!!!!”
高崇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他站在窗户前,窗子是开着的,窗外树上停满了洁白的鸽子,它们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惊得扑棱扑棱绝尘飞去,排成一队,发出咕咕的叫声。
这声音吸引了高崇的目光,他望向这些纷飞的白鸽。
什么样的?——白衣服的。
具体一点?——就纯白。
那他出发了吗?——不知道。
可能长明山剑仙就会飞吧?——那只是个称号。
……
……等等?
高崇:“……!!!!!”
高崇:“……”
他……该不会是被长明山剑仙咕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这个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和平鸽。
小伊:而我不一样,我只会心疼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