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鬼白】彼岸浮灯>第14章

  说忘了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关系是骗人的,明明是如此的善忘,讽刺的是那一天的事就算他再怎么努力想忘却,仍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无法抹去。

  失焦的双眸仿佛凝视着鬼灯,又仿佛越过他强韧的臂膀凝视着背后一片漆黑的虚空。压在他身上驰骋任凭热汗自下巴滴落至他脸庞的男人,一脸隐忍的模样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白泽无声地张嘴想要嘲笑,声音却困在咽喉处,就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只能无助喘息。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得遍体鳞伤,以最讨厌的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只有在面对欲望时彼此坦承,并非承诺而是单纯的肉体碰撞,原本以为很快便会腻味的关系却持续了数百年之久。

  开头便有如荒腔走板的曲调般荒谬,就像个圈套一样,桃太郎才刚受小白他们的邀请临时请假前往现世游玩,那家伙就带了八塩折之酒前来拜访,拼酒拼到曲终人散时那个略显冷淡的嘴唇突然落了下来。

  就算再怎么酣醉,被那家伙放大的脸也吓到醒得差不多。

  「你…你醉了吗?」

  强忍打酒嗝的冲动,白泽小心翼翼地问,毕竟现在距离很近被攻击的话肯定会疼死。回应这个询问的是托住后脑杓的一股力量将他送往前,再次紧密贴合的唇瓣,带着酒气的舌尖细细描绘唇形的轮廓。

  那个吻就像燃烧的冰块,虽然冰冷但轻易地就点燃一簇火苗。而衣服摩挲的声音就像助燃的柴火,迅速地将火苗推展蔓延至每一寸肌肤。那双带有薄茧的手自后方的衣缝里入侵,指尖顺着凸起的犄角绕行,在肩颊骨来回游移。

  这是赤裸裸的暗示。

  带着露骨试探的指尖拂过背脊的每一寸肌肤,在下一秒点燃他方才种下的每一处火苗,滑入裤头的手覆上已微微立起的柔软部份来回摩挲。他覆在白泽的耳边将舌尖伸入小巧的凹槽轻轻舔舐,随着翻搅的声音一起打湿听觉得是那句不应该出现的话。

  「白泽先生,————。」

  是了,一定是八塩折之酒的酒性太过刚烈,醉意使他难以转动脑筋思考,迷失在对方难得温柔的举动里才没有拒绝。所以他也没能听清方才对方对他倾诉的话语,只是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

  伴随着甘美酒水偎入口中的是软濡的舌尖,桌上的东西乒乓地扫落一地,他的背脊撞上铺垫在桌上的那双强健的手臂。

  他闭上眼睛,任由微冷而湿润的唇瓣在自己身上巡回,宛如虔诚膜拜的信徒,又像是在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您在想什么呢?」

  年轻的鬼神面无表情的脸凑得很近,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那双蛇眼紧迫钉人,仿佛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瞳便能得知白泽的内心状态。可惜无论怎么看,那双被他撞击得涣散的双眸,都只能倒映出自己单方面沉醉于这场肉体交欢的愚蠢模样。

  心意无法相通,根本就无法好好的传达给那位打从一开始就想逃避的神明大人。毫无办法的他只有消极的透过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将热流注入他的体内才能有一丝心意相通的喜悦。

  自欺欺人。

  明明说了好几次「————」但无论怎么传达,那人仿佛关闭了视听,充耳不闻,没有拒绝他的蛮横却也不予回应。无论前一天他再怎么刻意的在白泽身上留下浓重的痕迹,隔天总是能消失无踪,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如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因此改变,无论前夜如何缠绵,隔天在所有人的面前仍旧摆出一副『厌恶』的面貌示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却从不拒绝『厌恶』的他的拥抱、亲吻,以及进入。

  或许,这也是一种拒绝也说不定,只是基于神明大人可笑的怜悯所以没有直接拒绝。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放手,就像孩子抓住心爱的蝴蝶后非得将它死死地困在手心般,幼稚而执拗。

  明明一开始打着若是被拒绝就立刻退却的,但白泽却对他的抚触有反应,甚至没有拒绝没有反抗地默许了一切行为。

  除了呻吟。

  大多数时候白泽都是闭着眼睛,而且不愿意发出任何的呻吟。除了接吻的时候,其它时间总是死死地咬着唇瓣压抑欲冲口而出的声音,甚至咬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鬼灯用尽方法想要让白泽发出声音,但无论他如何粗暴对待,就连高潮时那人情愿攀着他的肩头狠咬他的锁骨处也不愿泄漏一丝呜咽。

  「白泽先生,我……。」

  未竟的话语被主动覆上的唇瓣堵住。他狭长的凤眼微启,双眸在柔和的月光映照下闪烁着晶亮的光泽,就像小时候抬头仰望的星空一样璀璨。

  啊啊,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喜欢上自己?要再说几次才能让这个人明白自己的心意?明明含着甜腻桃酒香却苦涩无比,鬼灯闭上眼加深这个除了暗示他闭嘴外不具任何意义的亲吻,以让白泽生疼的力度用力地收紧自己的双臂。

  如果可以,他想将这个人揉碎在自己怀里。

  ※

  「嗯?白泽大人对毒药也有兴趣吗?」

  莉莉丝微启涂着鲜红唇膏的饱满嘴唇,咬了一口白泽递给她的桃子切片,天国的土地结出来的果实果然鲜美多汁,可惜她是恶魔,这样的地方正是因为太温暖所以无法长久居住呢。

  实在是太无聊了,没有杀戮和争斗只有无尽的平和,在她看来还不如深陷于七宗罪的人间。像这样温柔到无趣的地方,正适合神明这样充满神性而愚蠢的存在。话虽如此,这位在她看来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神性光泽却又色欲缠身矛盾得可以的男人,他方才开口询问有兴趣的毒药,可不是什么在吃美味食物时适合讨论的话题。

  「好的毒可以用来入药,况且多知道一些毒的话,对于悬壶济世也有一定的帮助。」

  「咦?我以为白泽大人是为了壮阳药才致力于中医呢,呵呵。」

  听见莉莉丝这么说的白泽瞪了桃太郎一眼,这家伙还真的把他的糗事不遗余力地散播出去。被瞪的人赶紧埋首假装很认真的在熬煮精力汤,其实对于刚刚的话题也好奇得紧,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在偷听他们两人说话。

  「所以刚刚莉莉丝酱说的那个毒药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个嘛……,」莉莉丝坐在制药台边优雅地托腮,装作一副很苦恼要不要说出来的样子:「这可是商业机密呢。」

  「说嘛,妳刚刚不是都说了这世界上仅此一瓶,而且历经千辛万苦直到这几天才完成的吗?那么想必妳不会轻易的把它用在非必要的地方,就算告诉我也未必就能破解啊。」

  「呵呵,这个我倒是不担心。」莉莉丝露出一个魅惑的微笑,偏着头自信地说:「因为那不只是毒药,而是掺杂了黑魔法成为了一种诅咒。」

  「复合式的毒最麻烦了。」白泽一脸嫌恶地皱起眉头:「更何况还夹杂了黑魔法。既然是花了几千年才研发成功,应该有许多成份是现今已不存在的东西。这毒药肯定不是普通的难缠。」

  他最讨厌的就是碰到一层毒解完了还有一层的情况,这样连以毒攻毒都没有办法,因为可能会影响到其他的毒性,若是处理的不好,这个毒解掉了却影响到下一层,甚至可能直接让下一层的毒性发作,导致中毒患者直接毒发死亡。

  毕竟神明与恶魔本身就是对立的存在,白泽没有愚蠢到开口问莉莉丝要将毒用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想制作这样的毒。这也是莉莉丝欣赏他的地方,白泽从来都是体贴、懂得拿捏彼此的分寸,并没有忘记彼此互为对立的身份。

  或许这世上唯一能动摇他的,就是那位辅佐官大人了吧。若不是亲眼看见,她也不会相信这位好脾气的神明大人竟能展现那样形似人类的表情。

  掌管着爱欲的女人又如何会不明白这箇中缘由,却是决计不会说破。或许是少许的怜悯心作祟,也或许是这段日子相处以来白泽给她带来的不少快乐,无论如何还是让那两位就这样沉溺在自以为的彼此相憎恶中才是上上策。

  「若是亚当还存在的话,这瓶药会忍不住想用在他身上呢。」莉莉丝的脸凑近白泽的唇瓣,近乎零距离时停了下来:「可惜他不在了,而我们就算造了再怎么高的巴别塔也无法接近上帝,反而会因为太过接近太阳而融化了翅膀,再度堕入地狱的永夜之中。」

  「难得莉莉丝酱跟我说这么多呢,看来今天的心情不错。」

  四两拨千斤的将莉莉丝话里的大逆不道轻柔地带过,白泽笑咪咪地递上一片刚切好的蜜桃送入她凑过来的唇,咬下那瓣蜜桃时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剩余的蜜汁,不意外地看见对方面不改色地抽回手,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

  莉莉丝至此方才顿悟,为什么辅佐官大人对于此人总是有一种无法掌握的焦躁感,又是为什么选择用这个和平主义的男人最深恶痛绝的暴力使他记住。

  「呵呵,是这样没错。毕竟那瓶毒药让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好不容易完成,有种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的轻松感呢。」

  只可惜想要报复的对象都已不在。将这句话隐没在口中的莉莉丝,优雅地端起白泽帮她泡的玫瑰花茶啜了一口。

  「那瓶毒药花了我不少功夫,诚如你所说的,许多都是已经不存在于世上、甚至是抽象的物质。诸如鸟的唾液、风的脚步、腐烂的伊登苹果、洛基的哀鸣、智慧之泉的涸土、瓦尔基利亚之泪以及蚩尤的角等等。」

  搜集的东西不但难以取得还遍布全世界,这也是为什么莉莉丝对于许多的国家都很熟悉,甚至可以自由来往的原因。

  「看来确实难以破解呢。」白泽叹了一口气,那些神话才会出现的产物,就算是医疗之神恐怕也束手无策:「那么莉莉丝酱,那瓶毒药妳可有想到要取什么名字?我记得妳都会帮毒药命名呢。」

  「想了很多名字都觉得太无趣了,配不上它。」莉莉丝讽刺地笑了一下:「最后我用了上帝最隐密的名字『 』。」

  ※

  有一段时间西方地狱频繁来日本观光,美其名是观光主要目的仍是观察日本地狱的突破点在哪里。

  莉莉丝在一旁支着下巴,看恶魔们在撒旦面前为了该如何进犯日本地狱之事争论得面红耳赤完全不得要领,便笑着说了一句「日本地狱不就是鬼灯大人吗?」轻巧而锐利的建议。

  若是由别人来说的话,肯定是一句废话会被略过不予理会,但既然莉莉丝开口了表示她有把握可以处理这件事情。

  于是不久后,莉莉丝便挑鬼灯最为忙碌的一段时间提出申请要去八寒地狱观光,饶是警戒心再重若是分身乏术也拿她没办法。由于莉莉丝一直以来都很规矩,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所以考虑再三鬼灯还是放行了。

  的确,用普通的方式是无法动摇日本地狱,但喜爱权力想要掌控金钱的这件事却不是人间独有的,只要掌控这点便是易如反掌,自己人打自己人窝里反这样的内乱正是所谓的突破口,所有的贪欲在擅长诱惑的恶魔面前无所遁形。

  莉莉丝当然喜欢鬼灯那样英俊又强大的男人,但那样的喜欢不足以动摇她身为恶魔的本性,一切还是以别西卜还有西方地狱的利益为优先。自从别西卜在堕入地狱时,把身处在红海中浮沉宛如游灵般的她拉入地狱时,就注定了那个男人是她一生中的唯一,无可动摇的存在。

  经过这几次的交流观光,多少也知晓八寒地狱和八热地狱之间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私底下可谓波涛汹涌。

  莉莉丝摇晃手中的魔药瓶,八寒地狱的凛冬也没能使它凝固。这东西取材及制作十分耗力费神,前前后后花了她上千年时间,费尽了千辛万苦倾尽魔女谷上下的力量才做出来的东西。

  但最让她感到可惜的并不是仅此一瓶的毒药即将被消耗,而是那样优秀的男人会在此次战役殒落,而她却连一次也没能亲吻到薄如刀削的唇瓣。

  每次总能在她快得逞时技巧性地闪过,或者是干脆举起手来挡住她欲再次袭击的唇瓣,使口红完整地印在他带着薄茧、蓄满力量的掌心。

  她将上头绑着可爱蝴蝶结的有毒『礼物』放在地上,用指尖推至八寒地狱的管理阶层面前,露出一个魅惑人心的微笑。看着眼前被春一称为爷爷的人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毒药拿至眼前端详,生怕一个打翻就要遭殃,毕竟刚刚莉莉丝有先跟他们讲解了药效。

  「事成之后,待撒旦大人掌握整个日本地狱,看你们是要独立或者投靠撒旦大人都不是问题,这是我先生别西卜大人亲笔签名的文件。」

  在那次的会议中,唯一没有到场的就只有刚好去八热地狱送冰品的春一。其实就算春一在场也会被支开,因为前面有太多次的经验是那个直肠子的家伙一看见鬼灯便把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导致阴谋胎死腹中。

  都不知道那个被尊称为『摩诃钵特摩的暴风雪』的男人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明明自己的姊姊也身为八寒地狱的高层,却偏袒八热地狱那里,但碍于他姊姊的面子再加上他本身强大的能力,还有许多须仰赖他的地方,也拿他没办法。

  碍于那个男人的强势,明明是个鬼火与人的混血鬼族,无论头脑或者力量却都不亚于撒旦大人。莉莉丝推测到时应是西方恶魔居于劣势,虽说恶魔的数量比起日本地狱来说人数多了好几倍,但大多乌合之众真能派上用场的不多。

  「到时候别西卜大人仅会派少数的菁英出来和日本鬼族交战,而后佯装退败让他们放松戒心。待时机成熟时会再给你们暗示,你们要用什么办法让他喝下我都没意见,但这药做工繁复仅此一瓶,用的都是一些现今已消失在世界上的材料。若是失败了便再无机会。」

  据说连神明的灵魂都能扼杀的毒,效果如何她很期待。

  ※

  「爷爷,你们这是在跟恶魔做交易!」

  被一本踏韛们压制在地上的春一不断挣扎扭动着,本应温暖的室内此时因他的愤怒而处处结冰骤然吹起雪风暴,有如身处室外的冰雪世界般。

  「喂!再多一点人手过来帮忙啊,我们快压不住春一大人了。」

  一本踏韛们一人一脚叠在春一身上,好不容易才堪堪压制住他,没人料想得到盛怒的春一大人竟是如此顽强,随着怒气值的攀升力量又更为强大,简直就像暴风雪的化身。

  就算是从小看着春一长大的爷爷也没看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连他姊姊也没料到情感反应一向单纯得近乎迟钝的弟弟会抓狂至此,只能忧心忡忡地看向被压倒在中央的弟弟不知该如何是好。

  爷爷愤怒地拍了一下桌面,想抽一口烟管却发现早已被冻僵,他焦躁地将烟管摔到一旁,撞在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说春一,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办不到!」春一瞪向站在一旁的白熊:「熊还不快点来帮我,我一定要去通知鬼灯大人!」

  「来不及了,此事我已做了决定。莉莉丝大人刚刚来了暗示,既然你不想协助我们送加料的晚餐给辅佐官吃下去的话,就让你姊姊变成你的样子替你去吧!」

  由最了解春一的姊姊来假扮成他最适合不过了,也唯有如此才有瞒过那位目光锐利的辅佐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八寒地狱,这样的牺牲是必要的。早就觉得八热地狱的辅佐官很碍事了,若能趁此铲除这个碍眼的家伙,八寒地狱的独立不再遥不可及。

  「早料到你不可能乖乖配合,幸好有请莉莉丝大人留下变形的药水给我们。可惜整个八寒地狱鬼灯氏只信任你,甚至还让你担当八寒援军后勤备粮的要任,不然真不想让你知道此事,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早知道就听你姊姊的,直接打昏你直到事情结束。」

  「姊姊,妳为什么帮着爷爷做这种事情? 」

  「春一,你知道的……爷爷想要独立很久了。」她伸出手想要抚摸春一的头,却被偏过不让她触碰,有些受伤的将手缩回胸前柔柔地说:「我知道你不谅解……爷爷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跟八热地狱那里太熟了才会被迷惑。」

  「独立就有那么重要吗?就算没有独立,我们还是生活在同一片雪原不是吗?这样我们独立跟没有独立有什么差别吗?」

  春一有别于平时无神的双眸,用过于正直的视线环视四周,澄澈的目光所及之处皆别开头不愿与他对视,白熊则早早就转过身用圆圆的屁股对着他,显然也是无法出手相救只好装一回鸵鸟。

  「春一啊,你拥有雪鬼里头最为强大的力量。我们无须屈就于八热地狱之下,假以时日这八寒地狱也是要交给你的。」

  老爷子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好说歹说晓之以礼动之以情希望别把关系搞僵,毕竟这孩子脾气拗起来也是一等一的难缠。可惜春一完全没有听进去,暴风越来越大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眼看一本踏韛们就要压不住。

  「西方的恶魔之前也有跟鬼灯大人签订过不互犯合约,连面对鬼灯大人都可以毁约的家伙说出来的话你们居然会信?」

  听信恶魔的话,无异于与虎谋皮。或许是因为心思单纯,春一有时反而比起那些复杂的大人们更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要不是有鬼灯氏在,我们老早就独立了。你之前不是也很不服气八寒地狱被视为八热地狱的附属品吗?明明实力也不输给他,为什么实际接触之后就像换了一颗脑袋似的。」

  真是失策,这个实力坚强到被称为『摩诃钵特摩的暴风雪』的家伙,头脑怎么就那么简单?真不应该让他去跟八热地狱那里有过多接触,怎么看都是被奸诈狡猾的鬼灯用花言巧语给骗得团团转的。

  「就算要独立,我也不想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方式独……唔呃…。」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昏了过去,刚刚还吹得大家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室内暴风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春一的姊姊拿了一块急冻香蕉榔头从后脑杓敲了下去,用了虽不至于流血但让春一昏过去是绰绰有余的力道。

  「快把药拿给我吧,不然等那孩子醒过来就麻烦了。」

  爷爷被她果断敲昏春一的行为给吓得怔愣了几秒钟,才赶忙从一旁的暗柜里拿出莉莉丝给的魔药瓶。

  ※

  「不行,我不同意您跟桃太郎先生过来这里帮忙。」

  还没走近就听见营帐里传来鬼灯不知在和谁争吵的声音,变化成春一的她端着厨房请她送来的饭菜,俯身轻靠在营帐旁打算先观察里头的情况再行动。

  「这是日本地狱和西方地狱的恩怨,无须您们天国插手,更何况桃源乡还是属于中国那里的天国。」

  看来是桃源乡那里有人想要插手此事,被鬼灯大人给拒绝了。从零星的对谈中能大概知悉和辅佐官对话的是哪位,能让这位大人用这样压抑怒气却又充满无奈的语气对谈的,想必就是那位博学多闻的神兽大人了。

  「不行,太危险了。就算医疗队平时都待在营帐处负责后勤,也有可能会被波及。而且恶魔说好听一点是不拘小节,说难听一点就是不择手段,不排除会有夜袭的可能。」

  她决定趁他在讲电话的时候进去,这样就不用进行对话,而减少对话的机会便能降低曝露的风险。照春一的性子应该是不会敲门的,于是她便无视正在忙着吵架的鬼灯直接推门而入。

  「等一下,有人。先别嚷嚷,您嚷得我耳膜生疼。」

  鬼灯瞧见是春一之后便点下头,指了指桌面示意他把晚餐放在桌面即可,便又回过头去继续跟白泽争吵。 『春一』也不纠缠,放下晚餐后朝他点点头便退了出去。当然,她会继续埋伏在营帐附近确认成功之后才离去。

  「若是您坚持要来,我便请牛头马面将桃源乡通往日本地狱的入口封住,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其实凭借神兽自由来往各界的能力白泽是能直接冲往现场,但考量到若没经过那位鬼畜指挥官的同意就贸然行动,可能会被大炮射成马蜂窝后再填入炮中射回天国,只好老实地打电话先来报备,岂料对方的态度居然如此强硬,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空间。

  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什么可以拿来争吵的事情,有必要这么固执吗?正因双方都是这样想的,所以谁也不肯让步。

  下达通牒后话筒的彼方总算清静了一些,只听见对方传来浅浅的但仔细听便可听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似乎是在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思考要怎么说服鬼灯让他在前线负责治疗。

  趁这空档他坐了下来揉揉一直皱紧的眉心,从春一端来的餐盘中拿起温好的清酒一饮而尽。

  ※

  春一一醒过来便打伤了看守的警卫一路闯出来,但他清楚的知道现在冲去那里已于事无补,所以他的目标不是前线战场而是桃源乡。若是那位大人的话,就算鬼灯大人中了再怎么可怕的毒肯定都能救回来的。

  于是跟着春一慌张地冲来桃源乡找上白泽的,是莉莉丝的空白简讯。看着一片雪白的萤幕他浅浅地笑了,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空白简讯,而是在告诉他毒药的名字——『 』。

  仿佛可以看见莉莉丝露出诱惑人心的微笑站在跟前对他说「死心吧」。关于这毒药的一切她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白泽,这意味着两种可能,一是此毒无解,二是就算他知无不晓一时半刻也琢磨不出解毒剂,而这个猛毒会在他研究解毒剂的时候将鬼灯蚕食殆尽。

  他倒了一杯茶给慌张冲来像连珠炮般报讯后就坐地上喘息的春一,却被掀翻了泼洒一地,而后便拉起白泽的手就要冲往前线。就在起跑的瞬间突然两手一空,不知怎地被挣脱开来。春一在雪鬼里头的力气数一数二的大,要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去抓握,一般人是无法挣开的。

  春一有些讶异地回头望去,此时白泽正伫立在不远处,并朝他比了一个「等等」的手势表示他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你先别急,稍安勿躁。」

  于是他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春一,便扔下毛毛躁躁的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不断碎念的雪鬼,开始准备接下来可能会使用到的药材,一边思考上回和莉莉丝的谈话内容中可能有用的线索。

  回想莉莉丝说过的话,这毒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一种接近于诅咒灵魂的黑魔法,它将会把宿主身上的魂魄磨灭殆尽,使他成为空壳。

  那是长达一个月的折磨,先从心智开始侵蚀而向往杀戮,但他在杀戮时仍保有自己的意识。也就是说他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看着自己手刃所有亲近的人,直到药性结束也就是灰飞烟灭的时刻。

  这样的灵魂之毒并不常见,并不是因为它太过歹毒,而是作法太过繁复材料也不易收齐是十分贵重的收藏品,所以魔女们都不轻易使用它。

  无论莉莉丝是看在他们俩交好的份上,或者是单纯的让他别白费力气才发了这封空白简讯给他,都无所谓了。

  若是推测属实,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不妙,毕竟鬼灯的力量并非一般鬼族所能比拟,若是他全力攻击其他士兵几无招架之力。思及此,白泽加快手边准备药材的速度,并提笔仓促留了一封信交给一旁的兔子实习药剂师,请它们转交前往地狱搜集药材的桃太郎。

  「好了,走吧。时间可能有点紧迫,我载你吧。」

  白泽将药箱交给春一后变化为兽形让他坐上来,在确认对方抓稳他的脖颈的瞬间腾空而起,用最快的速度飞往前线战场。

  果不其然,等他们赶到时,看见的就是在对所有人进行无差别攻击的鬼灯。春一一到现场便从白泽身上跳下来,冲上前去营救几名被打伤的狱卒以及倒在一旁的亲姊姊。

  他抱起额际不断滑落鲜血的姊姊,对着空中吼道:「白泽大人,鬼灯大人就在前方的主营帐处!由我来负责疏散人群及伤患,鬼灯大人那边就交给您了!」

  白泽朝春一点点头后便往前飞去,不一会儿便看见在漫天火光中互殴的两位怪力辅佐官。

  本来就随军进攻的中此时正在主营帐附近和鬼灯僵持,两位最强辅佐官的实力本就难分轩轾,但中在对打的时候会留意周遭的情况以免误伤他人,相较于中左支右绌的难以施展拳脚,几轮下来被魔力侵蚀的鬼灯似乎占了上风。

  「鬼灯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呃啊——!」

  「鬼灯大人快醒醒啊——!」

  「啊啊!鬼灯大人您是怎么了?」

  像这样惊恐的叫声此起彼落,有好几处营帐已燃起熊熊火光,从高处往下俯瞰比平时看惯的炼狱风景更像所谓的炼狱。浮在半空中的白泽咬着唇一脸苦恼,他怀疑如果就这么跳到那两位中间会被新仇旧恨用毫无保留的拳头招呼面门,搞不好会成为此战役第一个牺牲者也说不定。

  正在犹豫时就看见小中像断线风筝似的,整个人被鬼灯打飞出去。顾不了那么多了,白泽冲上前去接住柔软的身子。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凝链了一道符文光束,在画下最后一笔的同时爆出一阵光芒不断扩张成一个闪烁点点绿光的半圆,硬生生地挡下鬼灯雷霆万钧的攻势。

  「浑蛋你是行不行啊?光盾被轰出裂痕了!」

  「呜哇——!」中嘲讽的话音才刚落下,光胄就被鬼灯硬生生用物理攻击打爆了。白泽吓得抓着中就往上飞去,勘勘躲过方才朝面门袭来的一击:「这光之胄我也是第一次用啊,之前只有在书上看过….. .。」

  「你用都没用过居然敢用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该说是大胆还是愚蠢呢?」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妳就先饶了我吧。」由于手上多抓着一个人无法顺畅飞行,很多攻击都差点闪不过,脸颊被劲风扫过后汨汨流下鲜血:「要说什么等等再说,先专心对付他!」

  接着便附耳在中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中斜睨了他一眼一脸鄙视地挣脱他的怀抱往下跳去,顿时地面上出现一个颇大的裂痕凹洞,看来那姑娘也是火力全开,连神力女超人见着她恐怕也自叹弗如。

  只见中快速地向前冲去,抬脚飞踢,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鬼灯则是维持一贯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对于眼前杀气腾腾的情况似乎没有一丝防备。

  就在中以为这次可以顺利将鬼灯踢飞时,那个男人的手掌就像海绵似的,在她要踢到颜面的瞬间伸出掌心,将她的足尖牢牢吸附,转了一圈后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将失去行动能力的中往外一摔,重力加速度地陷入一旁破损的营帐中,顿时一阵尘烟弥漫。

  「小中,谢了。」

  烟雾散去后,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小中身旁灰头土脸的白泽,他用符纸张开治愈光胄将她整个人包覆在里头。虽然也是第一次用不过好像成功了,肉眼可见的伤痕逐渐在愈合。

  「接下来就交给我,妳安心休息一会儿吧。」

  中闭上眼轻点了下头,虽无法信任这家伙的品性而且道术实战根本三脚猫,但道法知识方面这家伙可是行家,也只有这种时候才勉强有神明大人的样子。好久没看那个渣男使用道术了,要不是真的太困了真想多撑一会儿啊。

  这厢的中酣然睡去,另一头的鬼灯蓄势待发地提着狼牙棒就朝白泽冲来,划破风声袭来的身影不一会儿便到了眼前。

  心知被打中的话轻则吐血弹飞,重则肋骨断裂五脏具损,他点了一下足尖在狼牙棒即将轰到他的瞬间腾地一下窜上天去,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美丽的符文旋即泼洒在空中织成盈满浩然正气的法阵。

  「疾。」

  一声轻哨声后,大量的符文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位于中央的鬼灯层层包围成一颗圆球,禁锢在里头无法动弹。原来方才他让中先去吸引鬼灯注意后,飞快地在四周布下天罡法阵,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擒得那位暴走中的鬼神大人。

  白泽见他被符文困住便降落在他面前,一脸困扰地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样把你困在里…呜呃……。」

  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使他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才恢复视觉。他强忍着痛楚低头看向痛觉来源,鬼灯的左手穿透符文直直插入他的腹部,鲜血倘落地面形成一摊怵目惊心的血洼。

  「很…很痛欸……你下手一定要每…每次都这…这么不知轻重吗?」尽管伤口传来的痛楚使他几近晕厥,仍强自扯出一抹扭曲的微笑:「不过事情变成这样…也在我的意…意料之中就是了……。」

  有机会的话再好好研究一下为什么物理攻击可以直接穿透魔法好了,上次也曾听阎魔大王抱怨过鬼灯空手就把他降下的天雷打偏的怪事。

  趁着那个暴力鬼神尚未完全挣脱法阵的钳制,白泽苦笑着将手伸入法阵中捧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亲了上去,将写在舌尖上的最后一个符文度入他的体内。这下子亏大了,这几周忙到连妹子都没时间追求,倒是吻了一个凶神恶煞的面瘫,在自己肚子上开了一个洞的家伙。

  白泽温柔地接住倒向自己的沉重躯体,双手在他的背脊上来回抚摸,安抚似地轻轻在他耳边说道:「睡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

  垂下眼睑,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