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眉眼如斯,脸颊间带着莫名的红晕,屋内燃着西域用来助兴的辛香,加上先前喝下的烈酒,对方的举动与挑衅的话语,谢阳胯下一紧。
左手松开了对方的脖颈,可下一个瞬间,却是拳头重重锤在顾楼月身侧,耳畔卷起一阵微风,将三两丝发稍稍飞起,又落入脸颊两侧。
“顾楼月,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吗?”顾楼月虽有些心虚,却厉声质问,他唯一的底气便是这些年对谢阳的了解:“当年你离开京城,是谁不顾性命的带你出城?那些年在边塞,是谁力排众议收下你这么个北寒遗孤?又是谁在除夕连夜送你离开边塞城?”
桩桩件件,即使顾楼月位于谢阳身下,他也拿得出不逊于对方的气势,赌的便是谢阳的性子。
“在江南时,你为何要推我下水,执意与我划清界限?前些日子在京城外,你又为何要留我一命?谢阳,难道你是一颗天生的菩萨心肠吗?不,你绝对不是,北寒的狼崽子从不会以慈悲为怀,向来都是睚眦必报,恩是恩,仇是仇——
所以谢阳,我赌你心里有我!”
顾楼月的声音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直击谢阳的心魂。
“……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谢阳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和红琥色眸子的颜色更加深邃,仿佛加入了某种执念,放不下,忘不掉。
咚——
谢阳又是一拳砸入顾楼月耳畔边的被褥中,就像弹棉花一般,只发出了一道闷响。
“那你把我当什么,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声音在面前嘶吼着,顾楼月眼神五官倒是平静的很,坦然道:“够了谢阳,我不想当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你我都是男人,这些在世俗里……”
“我给得起,你要的一切我都给得起!”谢阳居高临下的姿势,却用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证明着自己。
却不想,这都顾楼月当做他不可一世的孩子气。
“够了,你若是还尊重我一点,就别提这个话题吧。”
顾楼月别过眼去,显然这个问题过分地伤到了他。
是了,世俗观念中,男子与男子之间罔顾人伦,大逆不道,他或许天不怕地不怕,可并不代表他的班主不在乎。
谢阳松开了禁锢着顾楼月的手,也如顾楼月所想的一般,并没有再提这一话题,而是退到了床边,压低了声线,握紧了拳头道:
“班主,我想问你,今日能见到你,是天意还是人为?”
“这……”
这一问题,一时间把顾楼月给问住了,回想起来到西域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一句命运弄人。
将所遭受的这些一五一十地说过后,谢阳紧握的拳头稍微松开了些。
“所以,我现在已经不能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了,那个陈潘将军多半会抢了我的军权,他若是让五皇子添油加醋一番,朝廷估计直接把我当成叛徒来看待,信王也自身难保,无法将我捞出,所以,我自此孑然一身,至于你能信多少,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班主,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
谢阳退了下去,坐在床边,脸上满是惆怅,单单是班主怀疑他这一点,说实话是有些痛心的。
“你先前倒是好生吓唬我,我以为再次与你见面,就要兵戎相见了。”
顾楼月坐起身子,“你当时也是个死脑筋,听不进去话,我倒是想跟你解释,可你不给我机会啊。”
他倒是坦诚,一举将京城局势,手上调兵情况说了一通,话已至此,说的也已经很坦然了。
就凭着大皇子那多一个兵都不敢给的态度,想要攻打西域,实在是痴心妄想。
“抱歉,是我错了。”
顾楼月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坦然,可与此同时,身后再次贴着了个暖和结实的胸膛,两双臂膀从腰腹侧穿过,温柔地环住了他。
最关键的是,脖颈处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不停地蹭着他,叫人发痒。
屋内的香薰燃的旺盛,顾楼月脑袋晕晕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些反应,可更快便被他那强大的自控力给压了下去,手想要推搡一番,却意外地摸到一片粗糙质地。
谢阳的臂膀精壮结实,摸着满满的肌肉,西域太阳长时间高挂,他肤色倒是不黑,只是跟自己的胳膊比对在一起,还是能看出些差距来。
而最瞩目的,是他手臂上的新老刀伤。
这些顾楼月看在眼里,可也说不上,身后人走的便是这么一条血路。
“我说少主啊,我现在无家可归了,身旁还带着个小丫头片子,被人拐卖到这来儿,可以考虑一下收养我如何?”
顾楼月用头蹭了蹭谢阳的脑袋,二人这般相互亲昵的模样,倒也算是和解了先前的不愉快。
“当然可以,班主来了,我自然要好吃的,好玩的供着。”谢阳的手摸到了顾楼月的腰间,突然皱了下眉,“班主,你好像瘦了,还有你这衣服……”
‘唰’的一下,顾楼月当即心里升起一团羞耻感,是了,那看着透视的衣服还挂在他身上,且在床上折腾地这几下,甚至有些褶皱。
前些豪言壮语说得迷晕了心神,让他搞不清楚当下自己是何等模样。
“……那个,先给我换件衣服吧。”
…*…*…
那件衣服被换了下来,谢阳还趁着顾楼月换衣服时,将那件薄纱偷偷地藏起来,不交给任何人。
顾楼月自然也没注意,西域男子衣物大多宽大,他试了几件都穿不来,不得已穿上了件女装,但怎么说都比那块布强。
“班主,你说你是被拐来的,在我来之前,他们可有欺负你?”
谢阳包臂站在门口,防止有那么些个不长眼的闯进来,目光看向来时的营帐,眼底似乎烧着火光。
“欺负谈不上,只不过是被调戏了一番,这也没什么,逛窑子人的正常举措罢了。”
“哦?怎么调戏的?”谢阳的稍微沉了沉。
“也就被那狼王用手摸摸脸什么的……喂,谢阳!”
话没说完,某人已拔剑冲了出去……
顾楼月急忙跟上去,取出去瞧见谢阳朝狼王的营帐冲了过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狂风作伴迷人眼,刚踏步子出去,风就冷不丁钻进身体之中,冷得叫人直打哆嗦。
身体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可想着谢阳或许会瞎来,他也顾不得这么多,冒着寒风就冲了出去。
狼王的帐篷并不远,顾楼月再次来时,甚至都无护卫上前阻拦,只是一打开营帐门帘,一股扑鼻的香辛粉味扑鼻而来,他毫无防备,吸进去了大半,其中还有助兴的成分,差点腿一软倒下去。
这香,绝对是他的天敌!
紧咬牙关,捂住口鼻闯了进去。
帐内,谢阳拿着剑指着狼王,对方浑身赤裸坐在床上,身旁还有一脱得半裸的女子,显然是事中突然被打断,二人皆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少主,你,你快放下刀,有什么事说清楚再谈……”
狼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下意识地伸出手阻止,却未曾想自己这是主动把软肋递到了敌人的面前。
“谢阳,你……”
“这只手是吧,好!”
谢阳一声高呼,霎时间手起刀落,鲜血四溅,狼王的右手臂与身体分了家。
断掉的臂膀咕噜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地上,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大片的床单,甚至有的还飞到了帐篷顶,那半裸的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便叫了出声。
营帐内的动静自然是把狼王领地内的侍从吸引了进来,而当他们闯进来瞧见这一幕时,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不知该怎么做。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可是狼王,他是冬都少主啊!”
狼王眼睛猩红:“那又怎么样,谁杀了他,我狼王的位子就传给谁!”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不少人忌惮于谢阳的身份,可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就能当狼王,这个奖赏,多少是值得的。
顾楼月深呼吸几口,也不敢大喘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展会变成这样,谢阳就因为他受到了欺负,所以与一整个部落为敌吗?
“杀了我就能当狼王,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谢阳冷笑一声,恰好就有两个不长眼乘机出手,想要霸占先机,只可惜,到底是谢阳的技高一筹,三两下便解决掉这二人,顺带还挑衅地道:“不想活的,尽管过来。”
“少主,怎么了?不是说好明日才动手的吗?”
营帐外,屠爷宋叔带着一堆人马赶来,他们二人喝了酒,手持佩刀,愣是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不等了,我没这个耐心!我巴不得这该死的玩意早日归西。”谢阳恶狠狠地瞪着狼王,按耐不住性子,又是一刀刺入对方的大腿中,使难以动弹。
“屠爷,宋叔,给手下人传令,控制这里的所有人!还有找个人看住狼王,可别让他轻而易举地就死掉了。”
“是!”
手下人得令,当即便解决了屋内的一干余孽,并有组织地派遣属下各个营帐搜捕部落族人,即使遇到阻拦,也能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给活捉了。
谢阳做这些事已经唯手熟尔,甚至不需要他直接动手,自然有人帮他执行下去。
“你个认贼作父的玩意儿,你个天煞的灾星!”
狼王断了一臂,腿被砍了一刀定在床上不敢动弹,手下几乎被赶尽杀绝,能做的也只有破口大骂而已。
谢阳对此毫不领会,直径来到顾楼月的面前,见班主瑟瑟发抖,身体依靠着一旁的物件才能堪堪站立,便以为是见了此等场面没由来的恶心,便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叹了口气道:
“班主,你为何要跟来……班主,班主!阿月!顾楼月!”
谢阳意识到顾楼月的不对劲,此刻他的班主满脸红晕,不停地在大口喘气,豆大的汗珠在脸上,脑门上徘徊,整个人连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反应,甚至披风在他的身上盖下去之后,竟不自主地向前倒去。
谢阳连忙接住他,且用披风老老实实地盖住了他的身子,愣是不让一点风钻进来。
“把李大夫叫过来,快!”
周围扫视了一圈,此地显然不适合医治病患,谢阳便一个横抱,将自家班主公主抱在怀中,边走着边叫人掀开营帐的门帘,径直走了出去,直接返回他刚刚和顾楼月所在的营帐内。
路上,大雪与人间的厮杀混为一谈,谢阳身为始作俑者,看都不看一眼,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中这个轻飘飘的小人身上。
他之前感觉的没错,他的班主,确实是瘦了。
…*…*…
顾楼月再次被放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看的谢阳心急如焚。
李大夫气喘吁吁地赶来时,他还嫌老人家手脚不利索。
“咳咳!”
李大夫气得不轻,当下并不好发作,还是先看病再说,然而一把脉,便察觉到不对劲。
“少主,你这位友人,莫不是回鹘一族的子民?”
“回鹘一族?”谢阳显然还不清楚顾楼月的背景。
“对,我是回鹘一族。”顾楼月稍许恢复了些神志,难受地道:“大夫,我听说回鹘子民闻不得香辛料,可是闻了之后,反应会这么大吗?”
他一闻便浑身燥热,脸上泛红,且气血上涌,持续多日的摄入,身子骨都快虚了。
李大夫咳嗽了几声,“话其实不能这么说,回鹘一族其实是天生对香料一类的事物敏感,闻到味道会产生寻常人几倍的反应。”
“那我这是……”
李大夫又咳嗽了几声,明显话语有些难以言表:“少主,您这位友人怕是闻到了助兴的香料,身体起了反应,发泄出来就好了。”
此言一出,顾楼月当即脸红了大半,连谢阳都不由得别过眼去。
“除了发泄,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吗?”
“有倒是有,开些泄火的药就行,只是……”
谢阳着急了:“只是什么?”
“这种药,西域多半没有。”李大夫实话实说,“其实喝药伤身,我看少主您这位友人也不小了,释放出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班主……”其实找几个姑娘就能解决的事,谢阳不愿意说出口,他并不想将自己的班主交于旁人。
顾楼月想咬牙拒绝,可身体内又是一阵炙热上涌,红着脸,拽住谢阳的手,道:
“谢阳,求你帮我,趁我还没后悔……”